缑氏山历史悠久,在各种游记书中经常露面,追述至源头,首次书面记载出现在《山海经》中。
《山海经》共二十二篇,然经年累月,散逸不少,到现在只剩下十八篇为人所知,其中山经五篇,海外经四篇,海内经五篇,大荒经四篇,缑氏山在《东山经》中出现过:又南五百里,曰缑氏之山,无草木,多金玉。原水出焉,东流注于沙泽。
《山海经》是名书,在玄幻大唐更有特殊地位,慧智法师曾经教导过莫文远,但凡是在山海经中出现过的精怪,皆为真实存在,而且比起吸收日月精华成精的小妖,能够在盘古开天辟地后不久便存在,活到现在都已成为了不得的一方妖王,其历史之悠久,同神佛相似。故而将他们当作传说中物,敬而远之就罢了,若有朝一日重头彩遇上,还是跑远点吧。
饕餮已被踢出圈。
莫文远不仅看过《山海经》,还看了很多遍,他的记忆力又好,久看能诵,便拿山经中的描述问中黑羊:“此山真能产金玉?”他们正在半山腰,一路上的景观不同于书中之描述,草木植被比起茂盛之山确实少些,却不是没有,相反,莫文远看见了各色野花,颜色鲜艳,簇拥在一起,很是可爱。
中黑羊:“咩咩咩咩咩咩咩扑哧扑哧”还发出两声笑,他摇摇羊头,耳朵被离心力甩在半空中,告诉莫文远笃信书本是要不得的。
若至现在还能产金玉,山早就被挖空了。
莫文远敏锐地捕捉到了“现在”二字,他道:“以前难道可以?”
中黑羊:盘古开天辟地后,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应运而生,仙山灵河中更有异宝现世,某地灵力充足,便是普通石块都能变成玉,产金玉不过尔尔罢了。
莫文远听后咋舌,心说玄幻大唐就是玄幻大唐,一点都不科学。
缑氏山的草木不多,小动物却不少,一路下来他们看见了不少动物,白兔松鼠悠哉悠哉的山鸡野鸭傍地走,眼神灵动,并不怕人,莫文远与野兔对视,见其耳朵一下子竖起,后腿刨土,还挺可爱。
僧人见生灵众多,还双手合手,口呼佛号,已沉浸在此地的秀丽的风景中。
莫文远悄悄对中黑羊说:“你不是神兽?我观此飞禽走兽聪明伶俐,可会在无人时出现向你问安?”他听说过百鸟朝凤的故事,大兴善寺的老和尚在同他说故事时又讲到麒麟等瑞兽受到森林百兽欢迎,便是凶性最足的老虎见其都会升腾起保护的欲望,乖顺地低下头颅。
长安城中的动物也不少,莫文远看着却觉得他们没有缑氏山的动物灵慧,后者许是吸多了灵气,已经半只脚迈入修行之境,与人相似。
中黑羊再度不屑:“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他言自己能将气场收放自如,此等动物看他都感觉不到他的神异之处。中黑羊又腹诽,若他们知道,此山上成精的没成精的早就跑远了。
饕餮不是瑞兽,是凶兽中的凶兽!
……
仙鹤精将身形隐去,居高临下观察僧侣众,骑在山羊背上的莫文远格外明显。他年纪最小,个头最矮,只有他以羊代步,也只有他有头发,在僧侣的包围圈中闪亮如黑夜中的指明灯。仙鹤精缓慢摩挲下巴,他与仙人呆久了,自由套看人的方式,以上几点都是身外之物,即便普通精怪看了也能分辨,他看的还要深些,莫文远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气,不知是佛气、仙气还是厨神气。
小妖精像是坐井观天的青蛙,常年呆在舒适的缑氏山中,世面见得少,看见多名僧侣,先露怯,躲在仙鹤精身后道:“大王,有秃驴!”
“有好多秃驴!”
仙鹤精道:“秃驴而已,有甚怕的,待我把他们分开,各个击破。”他是奇门遁甲的好手,怕是诸葛武侯使八卦阵都没有仙鹤精厉害,种族天赋,常人比不得。
迷雾从山谷底部喷涌而出,将众人包裹在内,雾中阵法无时不刻都在变幻,便是莫文远看后都眼花缭乱,有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他与中黑羊在一道,其他僧人在一道,原来此仙鹤精并不欲对其他僧人动手,他出生正统,学习的是仙家法门,知在人间界犯了杀戒,渡天劫的时候就会难上加难,所以并不欲伤僧人性命。
仙鹤精的目的只有一,留下莫文远做酸菜。哎,若给饕餮知道了他的想法,在愤怒之余必定会觉得此精怪没有见过世面,只让莫小郎君做酸菜,真是没吃过好东西,杀鸡用牛刀。
小妖精们见大仗势,惊呆了,在旁疯狂加油呐喊助威:“大王神勇!”“大王威武!”
仙鹤精骚气地抖动大袖子,他的袖子是羽毛所化,漂亮得紧,他很爱自己的俊美皮囊,大袖子更是全身上下最喜欢的部分:“这有何难,小事一桩。”
忽然,迷雾被金光破开,情况急转直下,金光比阳光更加耀眼,刺得仙鹤精睁不开眼,山间萦绕的云朵雾气被一分为二,其效果之正版不啻于摩西分海,甚至更让他毛骨悚然。
阵法中心被无情击破,玉石粉身碎骨,耳边似能听见哐当声,仙鹤精不由自主瑟缩,用宽大的袖子笼罩住自己。
更刺激的还在后头,浑身上下散发着佛光的金刚降魔杵猛地从逐渐消散的迷雾中飞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仙鹤身上,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就化为原型倒在地上,像是吊在屋檐下风干的鸭子,眼睛变成了俩叉叉。
小妖怪们尖叫着逃跑,哪管他们新大王凄惨如斯,虽没有“墙倒众人推”,也称得上是“树倒猕猴散”了。
清亮的少年音从背后传来,听到他们耳中如同牛头马面的催命符。
“别急着跑啊。”
……
和尚提供了麻绳,莫文远用绑小鸡的方式把小妖怪们绑在一起,在降魔杵的威胁下他们个个泪眼汪汪、颤颤巍巍。变回原形,都是些田鼠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有的甚至还是植株成精。动物绑腿,植株绑根,一条绳子就够了。
而仙鹤精,他还没有醒,仙鹤精的倒地姿势都很优雅,奈何莫文远和中黑羊都不是怜香惜玉之辈,唐代更是没有保护珍稀动物的说法,莫文远想了一下,用绑小母鸡的方式绑他,仙鹤的腿长了点,但是身躯却与其他禽鸟有相似之处。
中黑羊阴测测地“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嘿嘿嘿嘿嘿,拔毛,洗洗,可以下锅了。
昏迷中的仙鹤精感受到了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威胁,全身上下抖动,羽毛炸开。
莫文远:“你们来此地究竟想做甚?”
小精怪们如倒豆子般把知道的一些都说出来:“据说莫小郎的肉很好吃,和唐三藏很像。”
“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据说还可以修为大增!”
“他是天生佛子。”
莫文远:???
什么?!
“新来的大王听说莫小郎君路过缑氏山,想要吃莫小郎君!”
“其实大王好像没说要吃?连鼎和柴火都没让我等准备。”
“肯定是吃,不是吃还能干啥?没有鼎和火可以生吞活剥啊!”
从只言片语中莫文远与中黑羊拼凑出真相,莫文远以美味之名声名远扬,妖怪们吃不了唐三藏就要来吃他了,仙鹤精是头个吃螃蟹的,不幸中招,出师未捷身先死,被干掉了。
莫文远很头疼,什么见鬼的传言,究竟是如何传出来的,长安城内有结界他可高枕无忧,但除了长安城不就要提心吊胆,也来遍九九八十一难?唐僧是西天取经,他是什么,西天取糖吗?
饕餮炸毛了,柔顺的羊毛像被皮卡丘用十万伏特电过,根根竖立,远看他像是膨胀了好几倍的大刺猬。
大胆!竟有精怪想要吃莫小郎君!太不把他饕餮放在眼里了!
莫小郎君是他的(厨子)!
……
仙鹤终于醒了,他连迷蒙的时间都没有,意识刚刚回笼,就被杀气吓得直打颤。
艰难擡起修长的脖颈,发现杀气的源头是跟着莫文远的中黑羊,眼神极度凶悍,他都快被吓哭了。
仙鹤精:QAQ
莫文远道:“听说你想吃我?”
求生欲很强的仙鹤精疯狂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是天庭太上老君的坐骑之一,从小就生活在天庭,便是下凡也没有背上过杀孽,怎么会想吃你。”
太上老君的坐骑就不会吃人了?莫文远想到了西游路上各种神仙的坐骑宠物,不都是很想吃唐僧肉吗?看向仙鹤精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真的真的真的,我只是想要让帮我做菜而已,就是太上老君坛子里的菜,闻起来酸溜溜的。”他疯狂为自己辩解,“你随便找只仙鹤问问都知道,我们天庭的精怪都很仰仗莫小郎君,想吃你做的菜!”
中黑羊激愤:“咩咩咩咩咩咩咩!”
想得倒美!
莫文远的关注点不由歪了:“你是说我做的菜在天庭很受欢迎?”前有观音菩萨索求供奉,后有孙悟空筋斗云快递送外卖,他对仙人有了初步了解。
他们中很可能埋伏着多名吃货。
辟谷是假的,不存在的。
“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非常受欢迎,不能下凡的神仙还委托城隍和地府众人在长安排队买菜,神仙真的很爱莫小郎君做的菜。”
“我也是,所以吃莫小郎君是万万不可能的!”
莫文远看他样子将信将疑,又判断不出他说话是真是假,一时间局面很是僵持。
“怎么办。”他转头同僧侣们商量。
小黑羊:“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看他个头很大不如烤了吃了。说完之后转头看仙鹤,哗啦,口水直流三千尺。
仙鹤、仙鹤已经吓到不会说话了。
莫文远为难道:“不好吧……”仙鹤在他脑海中是保护动物,不属于可以被吃的范围内,而且对方开灵智了,还会化人,吃他就跟吃人一样,更别说对方自称太上老君坐骑,要是真的不就得罪太上老君了。
星乐倒是有想法:“不若先送到净土寺吧,寺内有殿宇供奉神佛,只要朝我佛虔心询问就能上达天听,若他真是老君坐骑,理应被接回天庭,若不是,寺庙中还有个前车之鉴,劳烦莫小郎君跟渡化硕鼠精一样,令其一心向佛。”
渡化,听见这词莫文远心知肚明,对方又想到他物理渡化硕鼠精的事情了。
他对此事过了尴尬期,可以大大方方接受了,况且一回生二回熟,早在拿到降魔杵的时候莫文远就猜测自己未来定有用上的一天,不就是物理渡化吗?他晓得晓得。
“那就先送到净土寺吧。”
他们是在半山腰抓到仙鹤精同许多小精怪的,还要下山,僧人走下山,莫文远骑黑羊下山,战俘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把小精怪一锅捆绑的绳子在星乐手里,他挺好说话,手牵绳子,不为难精怪们,让其跟着人慢慢走。然而小精怪自知酿下大错,很有阶下囚的自觉,低头走路,战战兢兢,很有“天王圣明,罪臣当死”的觉悟。
仙鹤精则不然,他落在中黑羊手上,倒霉透顶,即使想要忏悔嫉妒心甚强又小心眼的中黑羊却不给他机会,绳子牵在莫文远手上,中黑羊一骑绝尘,跑得飞快,四蹄扬起,尘土滚滚,被捆住翅膀的仙鹤像是鸵鸟,拼命摆动两条长腿,饶是如此也偶有错漏,被拖行几步,等到山下已是眼神呆滞,鹑衣百结,雪白的羽翼变成灰色。
莫文远心下不忍,劝了中黑羊两句,发现他完全不听,也就由他去了。他可不是圣人,知道仙鹤精身上还有想吃自己的嫌疑,同情心很有限。
仙鹤精:我是造了什么孽!
……
“扣扣扣——”
明月当空,万籁俱寂,家家户户熄灯,陷入梦乡,空旷的黑夜中,弯曲手指敲击门板的声音格外明显,规律的六声过后,小沙弥揉眼睛拉开门。
见到来人是谁小沙弥就醒了:“莫大郎!”
莫文远雪白的牙齿在摇曳火光的映衬下更明显了:“硕鼠精可在否,我给他找伴了。”
硕鼠精在过去的一年中,全心全意侍奉佛祖,多余的时间在田间劳作,将收获的谷物送到曾被他吃空的两家人中,偿还自己的错误,总的来说表现良好,同寺内僧人更是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他先和敬爱的阔别一年不见的莫小郎君打过照面,随后又将后辈仙鹤精带回住处,听闻对方欲捉拿莫文远当厨子不成,反被金刚杵打得屁滚尿流,豆大的眼中挤出泪花。
“真是苦了你了兄弟。”
“让我们一起放下屠刀,皈依佛门,诵读经书吧!”他话语中充满了真情实感,“如此才能脱离苦海啊!”
仙鹤精:“……”
作为妖怪你的画风是不是不太对劲?
……
莫文远赶着回洛阳看酒,便在净土寺同僧人们分别,无论是上告神仙,还是仙鹤精的后期教化工作都交给了僧人们,他唯一做的就是接受了寺庙中年轻俗讲僧人的取材,想来再过不久,他降服仙鹤精的故事又要搬上俗讲舞台了。
与在长安不同,洛阳城中从来没有骑着黑羊走的年轻郎君,故而他一进城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有的人听过他的名头,试探叫道:“莫小郎君?”得到点头微笑作为回礼,问声之人十分激动,莫小郎君又来洛阳了?
是不是证明青团桂花糕涮羊肉鱼腹藏羊佛跳墙等等等等要来洛阳城了?
天哪他们要饱口福了!
食客们奔走相告,消息传得飞快,还没等莫文远到李三娘食肆洛阳分店门口,就被熟人拦住了。
“莫~小~郎~君~”
王蔚的喊声一如既往有特色,还没见到人,先听见了他的声音,中黑羊不爽地喷鼻吸,而莫文远则拉出笑脸,从羊背上下来,回头看百米冲刺之人:“王朗慢些,我又不会逃跑。”
王蔚也是个有本事的,穿木屐狂奔,他极度热爱用于登山的谢公屐,除非三九严寒,脚上从来都塔拉这鞋。然而谢公屐走得是稳,是有声响,却不善于跑,穿鞋技术不佳道路不平都很容易摔马趴。
短短一路,王蔚踉跄了好几下。
“你来洛阳了?”
“是。”莫文远伸手扶了他一把,“你慢些,免得摔了。”
“欲在洛阳呆多久?”
“几月至半年不等。”
“半年好半年好,别说是半年就定居于此也是极好的,住惯了就知道洛阳并不比长安来的差。”
短暂的寒暄后他就暴露了真实面目:“嘿嘿嘿嘿嘿,莫小郎君你看牡丹酒。”
莫文远无奈道:“正欲去开。”
“开得好开的好。”王蔚腆着脸道,“我可同去?”
“行吧。”
……
酿酒前莫文远知会梓人挖了酿酒酒窖。
与农家用于储藏过冬食物所挖的地窖不同,酿酒酒窖的要求极高,保持流通空气是第一要义,以防酒精堆积在空气中不挥发引起危险,除此之外湿度、避光、温度等因素对酒质量好坏也很重要。
莫文远懂酿酒是没错,但如何挖酒窖就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还好脑海中有厨神系统,酒窖的挖掘方式与冬季储存食物的埋藏法一样,都属于必要辅助,他在自己钻研后还原了唐代适用的酒窖构造图,又跟梓人解释清楚——
现在洛阳与长安中都有酒窖,不过长安城中等待成熟的是黄酒,而不是更有特色的牡丹酒了。
前者是莫文远直接还原现代酒水没有经过改良的完成品,而后者是他受到启发后自主研制的酒,就本人情感而言,自倾向后者。
莫文远一人下酒窖,不多时带了两罐子出来,他还没有开罐却面带喜色。
酒不是只有打开喝一种方式判断品质,手指轻弹陶罐,听其中液体状回荡撞击壁面也可判断出质量优劣,以此种方法听酒,他认为结果不错。
王蔚、中黑羊、赵深善、周淼、白邵君、钱棉,他在洛阳店中独当一面的徒弟们也纷纷围上来,就等着喝酿造几乎满一年的牡丹酒。
这年头的酒少有放置时间越长酒味越好的说法,一年相较市面常见的各色米酒,时间已经很长了。
莫文远看他们道:“杯碗可准备好了?”普通人家喝酒讲究不同,用杯子装用碗装都很正常。
不接地气的世家郎君王蔚喜滋滋道:“别说是杯,羽觞都准备好了。”
羽觞是东周时期便存在的酒器,到唐代已经很少见,便是见到了也是附加价值大于使用价值,用它喝酒听在莫文远耳中,就跟用钻石金杯喝酒差不多。
十分昂贵。
他面色不变,看向王蔚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开心就好,见周围一圈人都准备好器皿,伸手揭开了密封的盖子。
悠长的酒香窜入鼻腔,气味并不霸道,反倒是有种四平八稳的协调感,靠的最近的人已然微醺,只想伸个懒腰,出门晒晒太阳。
酒的香味丰富,层次分明,在褪去了单纯的幽香后,中黑羊从中品味到了苦涩之气,很难形容此味如何,若要找个形容词,就像是醇香的茶饼,闻着香涩兼备,很吸引人。
“这是、牡丹花香?”
拨开层层叠叠的外壳,花香终于从严密的包裹圈中探头,中黑羊联想到了花瓣层次丰富的牡丹花王,拨开层层叠叠的有大有小的花瓣,才能见到内芯。
牡丹酒不也是如此?
莫文远双水捧起陶罐,将酒液不多不少均匀倒在各器皿中,他仔细打量众人,看他们有何反应。
中黑羊不愿在人前现出人身,伸出舌头舔酒液。
琥珀色的液体清亮,便是最顶尖的红茶泡出来的水,也不一定比它更招人喜爱,光是颜色就能俘虏一大批经验丰富的酒友。
味道通过舌尖神经传递至中黑羊的大脑,酒水的几个层次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向他涌来,酸、甜、苦、辣、鲜、涩,六种味道以无比精妙的顺序前后排列。
涩味属于牡丹,裹挟着久久不能消散的香气在他的舌尖萦绕,甜味或许出于谷物,他看见了金色的随风翻起波澜的麦浪,酸并不是很重,同甜掺合在一起,像是甜美可口微微带酸的葡萄……
王蔚是闷头喝酒不说话的人,再加上他喝酒容易上脸,待细细品味完后,他的脸已经红的像是夕阳西下前的落日。
他诗兴大发,憋了首打油诗出来:“唯愿黄海化成酒,城外田横作珍馐,折断天柱为象箸,一朵浪花喝一口。”*
莫文远不比他放浪形骸,也给自己倒杯酒小酌一口,花香与谷物的香味纠缠,不同于一般酒水香气的过分刺鼻或过分甜腻,此味清雅回味悠长,而香气也是如此,花瓣的涩味很好地压制住了黄酒的甜与酸,喝一口如同置身花海之中,背后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竞相绽放,争奇斗艳。
他的牡丹酒,成了。
莫文远才安静微笑一会儿,就听见身后猛地传来“咚”声,他吓了一跳立马回头,就看见中黑羊庞大的身躯歪斜在地上,他的身边是一滴酒液都不剩的空罐子,在其他人回味酒香的时候,他趁机偷跑,捷足先登,把剩余酒都喝完了!
他哭笑不得,不知道该笑中黑羊滑头喝酒都抢着喝,还是笑他酒量比不上饭量,才一罐酒就倒了。放在现代牡丹酒的度数不过十几度,即便罐子中的酒水挺多,也委实太不争气了!
……
晋书记载,在左思写出《三都赋》后,洛阳人争先传阅抄写,短时间内洛阳城内的纸张不够用,价格上涨。此故事演化成了成语,洛阳纸贵。
而在牡丹酒上市后,怕是要有个新成语出现了,那就是洛阳酒贵。
此贵并非是牡丹酒的定价贵,酒定的价格并不是很高,很多人买不起,也有很多人买得起,本地人已经抢疯了,更不要说莫文远还要送批回长安,供不应求。
外地行商有幸买到牡丹酒,带回家乡与众人品尝,惊为天人,时间长了便传出留言,洛阳牡丹酒,乃人间之宝。
传着传着关键词缺失,成了洛阳酒水名动天下,除了牡丹酒之外其他的本地酒也开始被抢购,造成了酒价上涨。
这局面,莫文远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现在正趁着牡丹季,死赶活赶酿造下一批酒,在闲暇之余还忙着调配方,争取让其他花卉入酒水,搞个春色满园酒水系列。
中黑羊这段时间酒喝多了,意识沉沉浮浮,老是趴在莫文远身边不动弹,忽然他鼻子动了动,从地上站起来。
莫文远看他模样奇怪道:“是闻到什么味儿了?”
中黑羊:“咩咩咩咩咩咩咩!”
我闻到了股猴味儿,应该是孙悟空来了。
莫文远:“大圣?”咋找洛阳来了。
中黑羊咩咩咩咩咩话还没说完。
除了猴味儿之外,我还问到了一股愚蠢的猪味。
猪,杀了吃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