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现代篇（三）
林憬的肩膀抖了一下，他是不是听错了，对面这位看起来没有任何娱乐生活的周医生主动说要看电影？
“啊？看什么电影？”
“今晚《蜘蛛侠》最后一部上映。”
“今晚……不行啊，我有约了。”林静的手指在手机侧面抠了抠。
“和那个叫陈春和的女大学生？”周医生蓦然开口。
“你怎么知道？”
周医生起身，从林憬的身边走过，“呵，你自己上门诊吧。”
看着他的背影，林憬呆在原处。
他刚才是“呵”了吗？那个语气，那个调调，简直和ABO世界里的周凛霜一模一样！
林憬二话不说，追了上去，对方的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长腿一迈，六亲不认的架势……妥妥的周凛霜style！
“周医生你别误会。”林憬拽住了他的手腕，“我和陈春和没什么，是她的小妹妹，也是我的一个病人今天过生日，晚上让我去给小女孩庆生。她的手术是我……”
说到一半，林憬看着对方的眼睛，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那一抹笑意还是被林憬捕捉到了。
导诊台的小护士正撑着脑袋一脸惊讶地看着这场景，“好像偶像剧啊……男主角拉住女主角说不要误会……”
林憬没忍住，回了对方一句：“你见过这么高这么帅的女主角啊？中午奶茶你还喝不喝？”
“喝啊，我要超大杯全家福！”
林憬转过头来，发现周医生的笑容更明显了。
“我要红豆奶茶，七分糖。”周医生开口道。
“所以……你喝奶茶的？”
周医生垂着眼，看着林憬的手，林憬赶紧把手松开。
“明天蜘蛛侠？”周医生又问。
“你……怎么会喜欢蜘蛛侠？”林憬总觉得对方喜欢的应该是学院派电影。
“因为有人对我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蜘蛛侠的台词吧？”
周医生的目光很深，看进林憬的眼睛里，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林憬在大战之前对庄令翊说过的话，那时候周凛霜就在旁边听着。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不管他记得不记得，这家伙就是他的周凛霜。
“哟，咱们神外的两大帅哥站在走廊上干什么？谈恋爱啊？”副主任的声音传来。
林憬猛地咳嗽了起来。
反倒是周医生，非常淡定地揣着口袋去食堂了。
自从陈春和考上大学之后，她就带着母亲和妹妹搬到城里住，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生日宴也是在家里办的。
孩子一见到林憬就粘在了他的身边，吃饭的时候，孩子的母亲对林憬千恩万谢。林憬也问起了陈春和的大学生活，她平日里除了上课会到咖啡店里打工，现在已经是制作咖啡的大师了。至于陈春和的母亲，也在城里找到了保姆的工作，雇主很好，同意她带着小女儿上工。一家三口的生活现在上了正轨，特别是前两天给小女儿做了个检查，发现肿瘤没有复发迹象，一家人都非常有生活的劲头。
林憬听了也替她们高兴。
陈春和看着林憬给妹妹扎辫子的样子，心里面对这位大哥哥的倾慕就快要憋不住了，她小声试探，“林医生……还没有女朋友吗？”
“嗯？女……朋友……”林憬看着对方的眼神，忽然隐隐感应到了什么，摸了摸小女孩的手术疤痕，给她贴上了一只珍珠小熊的发贴，正好把疤痕遮住，“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春和的目光短暂地一滞，巨大的失落感涌上来，但她还是露出了笑容，“那是还没有追到吗？”
“嗯……有点难追的那种。”
“她很漂亮？”
林憬仰起头来，脑海中浮现出周凛霜的脸，“那是相当好看，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了。什么说法来着……长在我的心巴上。而且是看上几百年都不会厌的那种。”
陈春和收拾好了情绪，开起玩笑来：“没想到林医生也不能免俗，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他只是恰巧长得好看而已。”
小女孩忽然擡起头来问：“那她有林医生这么温柔吗？”
林憬被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了，“他很温柔，只不过不是我这种风格的温柔。”
陈春和的妈妈笑了，“那就去追。”
“在追呢。”林憬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就是他腿太长，我总有点跟不上。”
“哦，原来你喜欢长得漂亮还有腿长的，林医生在我心里形象彻底崩塌。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南丁格尔。”
“好看腿又长，虽然不是南丁格尔，但也可能是施韦泽。”
“所以那是一个医生！”陈春和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要好好观察，到底是谁撬走了她暗恋了这么久的林医生。
吃完晚饭，林憬陪着陈妮玩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家了。
他走进地铁站里，看到了《蜘蛛侠》的上映gg，鬼使神差他发了条信息给周医生：[看电影吗？]
发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场电影要是看完得半夜了，自己明早是没有手术，可万一周医生有呢？
他刚要把信息撤回来，没想到对方竟然秒回：[你在哪儿？]
林憬的喉咙动了动，他想起自己和周凛霜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全息的经典爱情片，那种找各种借口悄悄接近对方的感觉近在眼前，林憬回复的时候总是摁错，只能退回重新摁。
不知道是不是“输入中”显示太久，周医生忍不了了，一个微信电话打了过来，林憬第一次没出息得差点弄掉自己的手机。
“喂，周医生？”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我有一种下班了，病人还在向我咨询的感觉，林憬。”
他还是第一次听周医生喊他的名字，明明很轻，却狠狠在他的心头上撞了一下。
对面正好来了一辆地铁，停靠到站的提示声响起，接着是乘客出来的声音。
各种聊天声，走路声响起，喧闹到让林憬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凛霜……”
不知不觉，那辆地铁开走，乘客散尽，林憬吸一口气，像是从遥远的世界回到现实里来。
“嗯？”对面的周医生发出轻轻的疑问。
林憬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用欢快的声音说：“请问周凛霜先生，你愿不愿意来万合广场顶楼的影院看《蜘蛛侠》啊？”
“嗯，一会儿见。”
林憬备受振奋，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不就是追男朋友吗？他已经迈出了请看电影的第一步了！
只是打开手机准备订电影票的时候，他吞了一下口水，没想到大家的娱乐心这么高，什么IMAX、激光、立体声都满座了，剩下一个小厅时间不会太晚也还有位置，除了一百八一张票贵到离谱，没有其他的毛病，就它了！
林憬很有耐心地靠在影院门口的围栏前玩手机，偶尔回一回群里病人的疑问。
一擡眼，蓦地瞥见周医生就站在扶梯上，连帽衫外面是暗红色的棒球外套，水洗牛仔裤把他的腿衬得老长，清爽的短发，哪怕是低头刷手机的样子也吸引了不少路人。
林憬第一次认同护士小姐姐们的评价，她们说林憬是邻家哥哥版的院草，可以在脑子里幻想一下，但是周医生的帅却带着几分侵略性，严谨内敛又有气场，只能远观，杜绝一切非分之想。
林憬在心里感叹，不愧是顶级alpha。
周医生和林憬对视的时候点了点头，意思是“我看到你了”，林憬刚在心里抱怨“这家伙是要把性冷淡风坚持到底吗”，却瞥见了对方拎在手里的纸袋。
哦，他买了奶茶。
好像也不是那么冷淡。
林憬领了电影票，没想到还送了爆米花和可乐。但是有周医生在，林憬还是在对方的注视下把冰可乐转身送给了一对小情侣。
只是等他们进了影院之后，尴尬的气氛迎面而来。
原来一百八一张的电影票是情侣专场，所有座位都是两张躺椅连在一起，这还看什么电影啊。
已经有好几对情侣躺在一起，要么互相喂爆米花，要么打打闹闹摸来抱去，只有他俩看起来格格不入。
林憬僵着脖子转过头去对身后的周医生说：“实在没有别的场次了，app显示这是高级VIP场，我以为就是沙发宽点儿……”
“嗯。”周医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电影票，走到林憬的前面去了。
瞧瞧人家这淡定的模样，林憬顿时觉得自己修行不够。
躺在椅子上的时候，林憬还有些变扭地扭来扭去，反倒是周医生躺在旁边，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只是这情侣座椅中央几乎没有隔断，只有一个悬空的小桌子用来放爆米花和饮料。
其他人都依偎在一起，只有他俩之间仿佛存在无形的界限空间，那大概是王母娘娘拔下发簪划出来的银河吧。
电影开始了，要说剧情其实也没什么新意，胜在节奏快，特效好。
林憬看着看着，就没那么在乎这个情侣座椅了。
随着反派的出现，林憬一点一点朝着周医生的方向靠过去，主角团队捉急的智商也让林憬忍不住抱怨。
“这还看不出来反派是谁吗……有了新战衣也得智商在线……”
“因为智商进度条还有一个小时需要拉扯。”周医生的声音近在耳边，低沉的声波溢开，触碰上林憬的耳廓，拨动他的听觉神经。
林憬擡起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离对方很近很近，周医生的眼睛在这样阴暗的空间里分外深邃，还有他利落的下颌线条让林憬莫名口渴。
如果是另一个世界里的林憬，这时候恐怕早就拽住对方的头发吻上去了，而且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吻法。
但是现在，他只能挪开自己的目光，假装自己没有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继续看眼前的电影画面走马观花地掠过。
要怪就怪周医生，出来看个电影而已，穿那么帅干嘛？
不过……好像……他不是穿得帅，而是他本来就很帅。
这样一想，林憬就更加心里不平衡了。
只是当他脑子里思维发散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周医生的嘴唇轻轻在他的发丝间碰了碰。
“我记得旧版还有个倒挂之吻，新版没有吗？”
周医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压的很低，就像大提琴奏起，还有一点点被林憬嘲笑过的气泡音。
“没有，你喜欢看那个？”林憬有些惊讶地擡头看他。
“那才是经典一吻吧。”周医生看着屏幕说。
林憬的耳朵尖红得厉害。
他想起自己在abo世界里放飞自我，瞎撩周凛霜的时候，也曾经把他骗得倒挂起来，然后吻了他，还得意洋洋说这是蜘蛛侠里的经典一吻。
他还记得当时周凛霜惊讶的表情，以及林憬加深那一吻时，周凛霜微闭上的眼睛，像是沉浸在梦境里，当林憬结束这一吻的时候，周凛霜咬住了他的上唇，又用力回吻。
虽然是林憬勾引的他，但什么时候结束，得周凛霜说了算。
周医生的手指勾在爆米花桶的边缘，一副要拿又不拿的样子，指节上正好折射这银幕亮光……林憬吞了一下口水，真想咬他。
电影还没有看完，他们俩的手机同时震动了起来。
两人很有默契地从座位上起来，弯腰低头，周医生打开手电筒走在前面，林憬差一点踩空，周医生不由分说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向自己，带着他走了出去。
是急诊那边有病人被送来，正在进行检测，怀疑是脑部肿瘤破裂，这次的主刀医生是医院里的贺教授，点了周医生和林憬做一助和二助。
时间紧急，两人得尽快赶回医院。
周医生把头盔戴在了林憬的脑袋上，发动的时候，很清晰地对他说：“抱紧我。”
无数的瞬间涌进林憬的脑海里，就算每一个抱紧他的时刻都只是林憬自己的记忆，它们都会在现实的某个时刻里重复发生。
摩托车在夜风里疾驰，林憬趴在对方的背上，紧紧地抱着对方。
两人到了医院，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听病情汇报，贺教授召集好整个团队，制定完手术方案，林憬和周医生就跟着贺教授进了手术室了。
他们不仅仅要处理破裂的肿瘤，还要切除另一个肿瘤。
但是贺教授非常淡定，哪怕组织液喷到了他的眼镜上，他依旧从容地给林憬还有周医生指派下一步工作。
整个过程效率很高，虽然途中病人一度出现心律和血压下降，但手术还是完成了。
当他们走出手术室，林憬手套脱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周医生就在他的身侧，当他脱下手套露出修长的手指时，林憬忽然万分遗憾。
刚才一心一意光顾着手术了，都没看清楚周医生执刀的姿势。
“怎么了？”周医生问。
“没什么……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林憬侧过脸，朝着对方笑了一下。
周医生脱手套的动作停在那里，看着林憬。
“怎么了？”林憬心想自己有什么不妥吗？
“我想起护士长说的话。”
“护士长说什么了？”林憬问。
“她说，林医生做手术的时候，眼睛特别有魅力。”
“啊？”
林憬早就听过这句话，还以为是小护士们为了哄他请吃饭的恭维话，没想到护士长竟然还说给周医生听了？
他想要辩白几句，但是周医生已经从他的身边走过了。
周医生忽然回头，林憬差点撞他怀里，虽然两人的姿势出奇地一致——双手揣在口袋里。
“还回家吗？”周医生垂下眼问林憬。
“啊？这都三点了，我直接回去值班房睡。”
“能收留我一下吗？”
“啊？”
“今天我们科室值班的是廖医生。”
“哦——”林憬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廖医生可是出了名的咆哮火车，睡着之后的呼噜声犹如高铁过境，寸草不生。
如果和他睡一个值班房，那甭想和周公会面了。
林憬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转过身就笑了。
终于，他能和周医生睡一个房间里了！
打开值班房的门，这个房间里有四张床，分成上下铺。开门的时候，林憬小心翼翼地看看，没想到今晚的值班医生竟然不在，而且已经三点多了，那位哥们儿估计不会回来了。
既然没人，林憬就开了灯，请周医生进来。
“这边的上下铺是我和贾获的地盘。你睡我的床，我睡上面去。”
“好。”
周医生一边说一边把外套脱掉挂起来，两手拽着连帽衫的下摆向上一拽，腰背线条绷起，线条分明但并不夸张的腹肌出现在了林憬的面前。
林憬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没出息的动作——他摸了摸鼻子，确定自己有没有流鼻血。
周医生拿过睡衣穿上，他的好身材立刻被藏进了宽松的睡衣里。
“你又怎么了？”周医生走了过来，指尖很轻地在林憬的脑袋边上敲了一下。
“我就是好奇，我们连吃饭都未必有时间，你怎么练出来的腹肌？”林憬一脸羡慕，他低下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一个动作就让对面的周医生露出了一丝笑。
“手术轮轴转，肯定需要好的体力啊。核心力量强，坚持的时间也能久一些。”
林憬点头，后半句话他深有体会。周凛霜就是核心力量强，耐力持久的典型。
“嗯，那我也要核心力量。”林憬对自己说。
在另一个世界里，至少经过荒星求生还有备战学院的训练，他是有腹肌的。
可现在，九九归一。
“我觉得你的当务之急，是把胃养好。”周医生半低下头，带着很淡的笑看着林憬。
好像每当只有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周医生就会流露出平常看不到的温和。
“知道了。快四点了，再不睡就真没得睡了。”
说完，林憬就爬到了上铺，拉上被子准备睡觉了。
周医生把灯关了，走回到床边，他看着林憬的后脑勺，沉默了几秒之后躺回到了下铺。
林憬的下铺很简单，暖咖色的枕头和被子，一个夹在床头的小夜灯，枕边还放着几本书和A4纸打印出来的论文。周医生顺手把那叠A4论文拿过来，他没有开灯，适应黑暗之后他看到了论文的第一作者是“周凛霜”。
周医生的唇线弯了起来，他伸长了手，指尖触碰到上铺，仿佛隔着床板，他也能描绘出林憬睡着的姿态。
但是闹钟还没有响，两人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
周医生坐了起来，手机那边火急火燎。
他迅速换掉了睡衣，拳头捶了一下上铺的床板，“林憬，起来了。”
多年来形成的条件反射让林憬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现在在上铺，他一个转身就要从上铺溜下来。
等到失重感传来，林憬才“嗷——”了出来。
周医生看到这一刻，瞳孔地震，林憬下意识伸手去拽上铺的围栏，但这样的情况即便他拽住了，恐怕手臂和手腕也会被拉伤。
林憬想好了也没有多高，大不了扑街而已。
但是他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对方的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腰，将他稳稳地撑了起来。
林憬的胳膊下意识圈住了对方，他的眼前是周医生受到了惊吓的双眼，他经历过那么多紧急的手术情况，却第一次露出了坚冰裂开的表情。
心脏仿佛从高处坠落，“砰砰——”地跳动着。
林憬想要说谢谢，但是周医生的表情让他震动不已。
就像在荒星上，他从沙鲸的肚子里把周凛霜弹出去的时候，他也曾经露出这样的表情。
眼前的周医生仿佛被凝结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憬，他的胸腔像是被什么压抑着不得起伏。
“别怕，别怕，我没事了。”
那一刻，林憬有一种强烈地想要狠狠吻住对方的冲动，但是他们的手机还在响，他不能毁掉周医生的冷静。
林憬轻抚着周医生的后脑，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对方。
“还有病人在等我们。冷静，冷静一点，我没事，我没有摔伤。”
“嗯。”周医生将林憬放回到了下铺。
嗯嗯，别着急，盛燎云下章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