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师父他太难了扶华名剑风流古龙雾里青明开夜合再坏也爱你红杏恰逢其时

返回顶部

    第139章

    阿史那兀朵提起地上一个装满黑狗血的羊皮革囊,她打开盖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阿史那兀朵嫌恶地捂起鼻子,她晃了晃革囊,对李楹道:“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么?刚杀的新鲜黑狗血,活人饮下黑狗血,可看见鬼十二个时辰,我每日都喝,喝到我快吐了,但我还是要喝,就为了能看见你,哼,没看见鬼之前,觉得鬼可怕,看到鬼之后,又觉得不可怕了,抓了鬼之后,更觉得鬼算个什么东西!”

    阿史那兀朵靠近李楹,革囊慢慢倾斜,黑狗血洒了下去,李楹下意识拿手臂去挡,黑狗血泼到她胳膊上,她顿觉胳膊如被火灼,白烟缕缕冒起,仿佛千万只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李楹疼得浑身剧烈颤抖,但她不想叫唤出声,不想让崔珣担心,让阿史那兀朵得意。

    嘴唇被她咬到血肉模糊,殷

    红血迹从唇线流下,阿史那兀朵轻笑出声,崔珣已经十指握紧铁笼,他咬牙怒视着阿史那兀朵:“你恨的是我,你不要伤害她!”

    阿史那兀朵停住举动,她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崔珣:“时至今日?你还觉得我恨你?我从突厥千里迢迢来到大周,我嫁给了一个我不爱的男人,你觉得,我是为了恨你?”

    “不是么?”崔珣讥嘲道:“是我毁了你的脸,烧死了你的父亲,让你从西域第一美人,变成了一个丑八怪,让你从一个呼风唤雨的突厥公主,变成了忍气吞声的和亲妃嫔,你难道不应该恨我么?你不要告诉我,你爱我?”

    阿史那兀朵愤怒到双目通红,崔珣说她爱他,这简直是在侮辱她,她父汗对她那般好,对她予求予取,父汗死的时候,她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杀了他,她怎么可能爱他?

    可若不爱他,她为何不愿意杀了他?她口口声声说,等她驯服他之后,她会杀了他,可她明知道,她驯服不了他,在突厥的那两年她都无法驯服他,更何况在大周?如果她始终驯服不了他,她是不是就始终不杀他,不报杀父之仇了?

    事到如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他,到底是恨,还是爱了。

    阿史那兀朵攥紧羊皮革囊,不,她对他,只有恨,她不爱他,她会驯服他的!她会杀了他的!

    她冷笑了声:“可笑,我岂会爱你?我看你,不过像看一只桀骜不驯的牲畜一般,你是我的莲花奴,是我的奴隶,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奴隶?”

    羊皮革囊又向李楹头顶倾斜,阿史那兀朵瞥着铁笼中的崔珣,悠悠道:“莲花奴,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跪下来,向我磕个头认错,说你愿意做我的奴隶,我就放了她,否则,黑狗血泼下去,这只鬼会如何,我不能保证。”

    李楹眼中含泪,她望着崔珣,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阿史那兀朵不杀她,必然是要拿她来威胁崔珣。

    可她不要崔珣因为她,弯下他的脊梁,屈下他的膝盖,泯灭他的骄傲,如果崔珣为了她,忍辱去做阿史那兀朵的奴隶,那她还不如死了。

    她含泪看着崔珣,崔珣也看着她,昏暗囚室中,一滴泪水,从李楹眼眸滑落,划过她的如玉脸颊,留下一道浅浅泪痕,崔珣双眸也如同被薄雾笼罩,雾蒙蒙的,他咬牙,忽移开眼眸,不去看李楹,而是平静问阿史那兀朵:“是不是我答应做你的奴隶,你就会放了她?”

    阿史那兀朵愣了愣,她没想到崔珣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六年的执念终于达成,她一时之间,都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她心脏狂跳,嘴里也急忙说道:“对,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奴隶,我就会放了她!”

    怕自己应承的太轻易,又怕汉人太狡猾,她又加了句:“你要发誓,发誓这辈子都要听我的话,做我的奴隶,不,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你都要做我的奴隶,就用这只鬼的性命发誓,我才会相信。”

    她神情紧张,崔珣却轻轻一笑:“发誓?你不要妄想了,我不会答应做你的奴隶。”

    阿史那兀朵完全怔住。

    崔珣道:“你阿史那兀朵,是什么值得相信的人么?你怎么可能会放了明月珠?”

    意识到自己被崔珣欺骗,阿史那兀朵瞬间暴跳如雷,她攥紧手中羊皮革囊:“你真的不怕我杀了她?”

    崔珣道:“我怕,但就算我答应你,你还是会杀她。”

    崔珣的话,的确戳中阿史那兀朵心思,她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李楹,一想到自己输给了一只鬼,她就恨不得将李楹生吞活剥,她气的想立刻杀了李楹,羊皮革囊倾斜,黑色狗血即将涌出,但又停住,阿史那兀朵犹豫了,如果真杀了李楹,那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威胁崔珣了。

    不过,不能杀,也能折磨。

    她冷笑道:“好啊!那我就在你面前折磨她,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黑狗血如雨而落,洒在李楹肩膀上,李楹痛到伏倒在地,但她心中忽然轻松了下来,她甚至嘴角扬起,望着崔珣在笑,崔珣心中则痛如刀割,他手指紧紧抓着铁笼栏杆,双眸如雾,但嘴角,竟然也扬起一丝微笑。

    阿史那兀朵愣住,这是什么诡异的情景,她当着崔珣的面,折磨他心爱的女人,逼迫他屈服,但他们二人,居然还在笑,她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你们笑什么?”

    李楹忍痛嗤道:“我们在笑你。”

    “你二人都是我阶下囚,你们有什么资格笑我?”

    李楹道:“你以为你是在折磨我们么,不,你让我和他心更近了,我宁愿死,也不愿见他为了我,向你摇尾乞怜,这样做,除了感动他自己,根本感动不了我,但是他没有,他没有向你摇尾乞怜,我不该高兴吗?就算我和他今日就死了,我们也是心意相通地死去,哪像你,忙活了这么久,你得到了什么?你连他一句求饶都得不到!”

    心意相通……李楹的话,字字戳在阿史那兀朵痛处,她恨不得将羊皮革囊中的黑狗血全部倾泻而下,偏偏李楹毫无惧色,还在同情地看着她:“你真可怜,你想要的那颗真心,在我这里。”

    阿史那兀朵气到浑身颤抖:“我不要他的真心,我只要他的臣服!我不爱他!我不可能爱他!”

    崔珣忽道:“阿史那兀朵。”

    阿史那兀朵侧身。

    “阿史那兀朵,你杀了我吧。”崔珣脖颈伤口血肉模糊,每说一句话,都牵扯一阵剧痛,他脸色苍白,但一张脸,却仍然昳丽如莲,他盯着阿史那兀朵脸上的莲花纹,嘲弄轻笑:“你若不杀我,就证明你爱上了你的杀父仇人,哼,突厥最骄傲的兀朵公主,舍不得杀她的杀父仇人,你也配做阿史那家的子孙?你也配做突厥可汗的女儿?”

    阿史那兀朵大怒,她抽出长剑,大步向前,砍落囚笼上的铁锁,然后一脚踹开笼门,上前用长剑抵住崔珣心口,只要这剑再上前一寸,她就能杀了崔珣。

    但是长剑在他心口刺出一点血迹后,就再也没有上前了,阿史那兀朵握着剑柄,手指颤抖,她忽顿悟,不,她不能上他的当,她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死去,她要驯服他,折磨他,她要当着他的面杀了李楹,让他一生一世都伤心痛苦!

    她欲抽剑时,崔珣却忽然一只手握住剑尖,他手掌顿时被割破,鲜血汨汨如泉涌,他忍着疼痛,剑尖往自己心口送去,阿史那兀朵呆住,她以为他要自尽,于是撒开剑柄,去夺他手中长剑,可就在这一瞬间,崔珣却反手将她扑到地上,另一只手也抓住剑柄,剑刃往她咽喉切去。

    变化来得太快,阿史那兀朵都没反应过来,她忘了这是在大周,而不是那个她为所欲为的突厥,而就算是她为所欲为的突厥,她还是被崔珣点燃火折子,差点和她父汗一起,被烧死在突厥王帐中。

    这个所谓的莲花奴,只要她不杀了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都绝对会反抗到底。

    阿史那兀朵后悔不已,后悔被他一激,就轻易中了他的圈套,而这囚室又密不透风,她就算呼救也没人来救她。

    她只能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腕,让剑刃离自己咽喉远点,崔珣手腕虽被她折磨到武艺尽废,无法拉起旧弓,但好歹是一个成年男人,加上他知晓此次若失败,他和李楹就再无活路,人在濒临绝望的时候,往往能迸发出巨大力量,阿史那兀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只要阿史那兀朵一死,崔珣便能出了牢笼,撤去困住李楹的符篆,到时候,没有人能挡住他们,他们自然能获救了。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金吾卫眼见囚室迟迟没有动静,开始焦躁起来,他奉圣人之命保护惠妃,若惠妃出了事,他也没有活路了。

    他欲进入囚室一探究竟,却被其他金吾卫拦住:“惠妃骄纵,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那金吾卫斥道:“你们是听惠妃的,还是听圣人的?”

    众人一激灵,是啊,惠妃不过是个来和亲的妃嫔,他们自然听圣人的。

    于是几个金吾卫一起进去,恰巧看到阿史那兀朵被压在地上,剑刃即将切断她喉咙,众人大惊失色,赶忙奔上

    前去,擒住崔珣,阿史那兀朵咽喉已经被切开一道长长伤口,皮肉翻卷,看起来甚是恐怖,一个金吾卫扶住她,正想问她有没有事时,却被她一把推开。

    阿史那兀朵捂住喉咙,她咬牙,重重甩了被金吾卫七手八脚钳制住的崔珣一个耳光。

    崔珣左脸脸颊顿时肿起,嘴角也渗出丝丝血迹,阿史那兀朵犹不解气,她踉跄着去取下墙上挂着的刑鞭,满目怒火,一脚将崔珣踹倒在地,鞭子劈头盖脸的,就往崔珣身上打去。

    她恨,恨自己第二次被鹰给啄了眼。

    囚室中的鞭子,是专为刑讯而制,上面布满倒刺,一鞭下去,血肉淋漓,阿史那兀朵如同发泄怒火一般,每鞭都毫不留情,崔珣衣衫渐渐被鲜血染红,他却硬忍着一声不吭,阿史那兀朵最恨看他这样,明明疼到极点,却连呼痛都不呼痛,只有从眼眸中的刻骨恨意,才能看出他是个活人。

    她就如同回到突厥那般,像他每一次逃跑被抓时那般气急败坏地鞭打他,一鞭一鞭,愈发狠辣,李楹大急:“你住手!你这个疯子!”

    阿史那兀朵已经无暇去理睬她了,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鞭子一次次落下,但是只是带起一片血肉,还有身体剧烈疼痛下的颤抖,却没有带来半句求饶。

    铁笼每个角落都弥漫着血腥气味,阿史那兀朵仿佛疯了,囚室中回荡着鞭子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还有落在肉体上的沉闷声音,金吾卫都不由咂舌,全都悄悄后退一步,谁都没看到,被符篆困住的李楹,双目赤红,周身,却开始萦绕黑色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