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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第五名发家 > 24.多抓了三五只

    日头过中天时,李大亮唤醒了第五名。它在圈里一声接一声地叫,刘秀娟走得急,忘记给它槽里放饲料了。第五名给它喂了点白菜帮子,饭也顾不得吃,就朝村委会去了。他很担心刘秀娟能否胜任这收虫工作。

    村委会门口和昨天大有不同。

    除了原有的告示外,旁边还贴了一堆黄篆神符;看图案形状,估计是祛邪纳吉用的。桌上多了个香炉,上头三根细香烟雾袅袅。刘秀娟挽了了个高高的发髻,道骨仙风地坐在桌子后头。

    村民们排着队,从桌前绵延到村口。无论男女老幼,身上都背着个竹篓。竹篓里头装了虫,把他们肩膀压得很低。人挨着人,人挤着人,生怕被谁抢了头里去一样。

    这些人都是天蒙蒙亮就上了山的。捡满了一篓子虫,气也不透一口,便来到村委会门口占卜他们的命运。

    “十五块一斤,价格不变。”村长老伍有气没力地回答她们。他的胳膊也是肿的,显然,也是在林子里辛勤劳作的结果。

    不用刘秀娟自己动手,交虫的村民们就主动把篓子放上去过秤,再放入旁边的大竹筐。

    “二斤八两。”面对仙姑和满墙的黄篆,村民有些忐忑。

    “篓子不算重量?”刘秀娟看了眼对方装虫的竹篓。

    “最多一两。”村民讨好地笑笑。

    “一两?上头的泥怕是都得半斤。看在乡亲的份上,只减你三两。”刘秀娟拨拉下算盘,“二斤半虫,总共三十七块半。”

    村民呆楞了下。

    “昨天篓子还只算一两半呢。”

    “昨天磅秤坏了。”刘秀娟挥手示意,“下一个。”

    占小便宜的希望忽然一沉,村民们都沉默了。

    “昨天不还说这虫子行么?”

    “第一天你们可着大的捉,自然比这个成色好。”

    “那这就不收了么?”

    “都是乡亲,收还是要收的。”

    “那……三斤二两。”称好重量的村民不安地看着刘秀娟。

    刘秀娟脸上显出一丝诧异:“都这质量,你还要那二两的钱?三斤,一共四十五块。”

    只算三斤?那交不交?今天过来,本有很多计划的。想着交了虫后,就从潘会计家的小卖部,买一包省城出的好烟;又或者在打扑克炸金花的时候,多押上那么块八毛;难得多抓了三五两虫,可以让日子放松些……

    “不交就让开,后头还那么多乡亲等着呢。”刘秀娟不耐烦地抬手,要让下一个村民上前。

    “交,怎么不交。”头一个忙不迭点头。

    于是,在虫子质量好坏的分辨下,村民们的竹篓空了。他们把捉来的白札子虫放到刘秀娟满前的竹筐里,换到手或多或少的一叠钞票……

    第五名赶到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面。他不禁想起了中学课本里一篇叶圣陶的文章。没敢打扰嫂子,第五名原路返回,决定趁这空闲赶紧烘虫子去,不然压根追不上收购速度。

    但这担忧只维持了两天。第三天,收购速度就降下来了。因为村里人捉虫热情太高,近处的、好抓的那些虫子早早就被捉光。像是潘会计,已被誉为捉虫小能手。村上人都说她三天赚了五百块,都眼红得什么似的。于是,竞争愈发激烈,打架斗殴事件层出不穷。

    “这片退耕还林的地是我家的。你凭啥来这儿捉虫?”

    “你家的?你喊它它答应么。只要是村上的林子,我爱哪儿捉哪捉。”

    俩娘们同时扑向对方,楞是把挡在中间的老伍揪下一撮头发来。

    “再这么下去,退耕还林那百分之七十成活率指日可待。”胡支书坐在第五名家院子里,一脸欣慰。

    “可惜虫子不像前两天那么好捉。”老伍蹲旁边,脸上涂满了红紫药水,这两天调节矛盾,他没少吃挂落。

    俩人是来第五家表达村委会的谢意的。第五名这种除虫害的方式十分霸道,立竿见影。经村委会商议,等事情尘埃落定,就给第五家朝镇上请功。

    “退耕还林,这都是国家政策好。”刘秀娟谦虚着。闻听村上决议,她便热情地熬了一锅符水请胡支书和老伍喝。

    红糖、乌梅、野山楂……陈皮和甘草的配比愈发合理。胡支书喝着满意,连干了三大碗,说今儿一年都不用去镇卫生所。

    笑着送走胡支书和老伍,刘秀娟转头问第五名知不知道这几天共收了多少斤。

    “烘出来快六筐了。”第五名还没来得及称量。

    “七千五百块!”刘秀娟心疼得很,“要不我也进林子捉虫去?”

    “可不敢。不敢当那廉价劳动力”,第五名忙劝阻,“咱家不差那点钱。没必要为此损了你在十里八乡的名头。”

    “前几天不还嫌我跳神丢你第五家的人么?”刘秀娟朝第五名冷笑。

    自己嘴贱,提这茬干什么。第五名正想着怎么哄嫂子时,有人登门。

    是镇街上的人,说最近老人身体不好,想请刘秀娟过去给做场法事。

    “本不敢打扰。可长辈这病,镇上卫生所也无能为力。只能冒昧求到仙姑门上了。”对方把话说得客气;对着第五名,又连连拱手作揖,一番老派的礼节十分到位。“耽误了第五兄弟和仙姑扶贫济难的大事,实在过意不去。区区谢礼,不成敬意。”说罢,送上一挂腊肉;另有咸鸭蛋一篮、风鸡一对,外加自酿的稠酒两坛。

    “算起来,我还得称呼令堂一声婶婶。”刘秀娟谦逊中带着矜持,她让对方放心,说这两天寻下黄道吉日,就过去为老人家作法。

    对方千恩万谢地走了。通过这么几句寒暄,第五名对嫂子业务水平刮目相看。已经会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了,果然是仙姑的修养。

    “嫂子。这次的活儿你不该接。”第五名关了门,跟刘秀娟讲这里头的厉害。“镇卫生所都治不了的病;你拿维生素和红糖水可顶不过去。”

    小叔子这是担心自己呢。见第五名满脸的关切,刘秀娟心情莫名好起来,也有了耐心解释,“他家老太太的事我知道,县上已经确诊是癌症。”

    “那你还去!”第五名急了。

    “你还真以为我把自己当神仙了?”刘秀娟好笑地看着第五名,“他家娃不过就是想请我过去给老人家宽心的。老人家信这个,看了我作法,活下去的心思就强,这样兴许能多享两年的福呢。”

    这听着怎么像心理医生的活儿呢。第五名突然对嫂子的工作有了了新认识。城里人抑郁了,方便很,医院里头一跑,花钱跟医生倾诉俩小时,出去的时候,自己好了,医生抑郁了。山里人抑郁了,没那么好条件,只能跟神神鬼鬼说个话,寻个寄托,求个安心。

    “不过,这礼也太重了吧。”第五名知道自己拦不住刘秀娟,可有些不解。他看看桌上那堆东西,问刘秀娟:“上次别家找你,可没这么重的谢礼。”

    “这就是你的功劳了。”

    “我的?”

    “不是谁家都需要请神;可谁家都有退耕还林的田呀。这两天收虫,我这救苦救难的名声已经在镇街上传开了。”刘秀娟得意地摸摸常用的木剑,“如今,请我除妖的价钱可是比从前高了不少。”

    敢情这是涨出场费了?!第五名哭笑不得。本想让嫂子借机甩脱神婆子的职业;没料到反而弄巧成拙,倒让嫂子的作法事业更上一层楼。

    “倒是你那边,”刘秀娟忧心忡忡地看着炕上的虫子。“收了这么多。公司给的钱能够?这么下去,还不得自家朝里搭。好在如今我能多挣点儿,也能弥补下你朝外头撒的钱。”

    “买虫的钱真能报销。”第五名赶紧声明。

    刘秀娟却不信:“万一人家不认账了咋办?总得留条后路嘛。”

    看着一直在为自己打算的刘秀娟,第五名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嫂子这是穷日子过怕了。他告诉刘秀娟,她想怎么做,就尽管去做;刘秀娟得到支持,心满意足地离去。第五名则不停歇地连烘了十来盘虫干,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等赚到钱,绝不让嫂子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