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深入敌后（上）
送走了铁公子和老贾，高老板心里直打鼓。孙婷的脾气自认为了解，小姑娘有本事没人心。以前就只做高端的生意，怎么这会儿连筛淘过的鱼都不放过，这是上中下市场全面开战的节奏？
正琢磨着，大门又被撞开了，矮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边跑还边指着高老板，嘴里好像还在问候高老板的双亲。
“别别别，别打架。”高老板摆好防御姿势，先给矮子制服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你他妈骗我！你不说两块吗？怎么变成两块五了？”
“谁告诉你两块五的？”高老板纳闷，说这话的人也太缺德了。
“铁公子说的，那还能有假？不成，咱俩说好共进退的，每条鱼你得匀给我一块一毛五。”
高老板看着矮子，想把这货掐死算了，就问这一块一毛五是怎么算的。
矮子不甘示弱，曾经也是小学数学大赛得过班级第三十名一的人。两块五加八毛除以二，等于一块六毛五，我已经拿了八毛了。
“对呀。”高老板也火儿了，“你已经拿了八毛了，那也应该是一块六毛五减八毛，凭什么补你一块一毛五？
“还有运费呢，我还搭进去两千个塑料袋！”矮子边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还有脸装可怜？！高老板指着矮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就这号人还有脸去做生意？倒贴得了！倒庆幸起自己还卖了一块钱呢。
等俩人都平静下来了，才开始反思，虽说最多也就小十万块钱的损失，往日里也不在乎这个，可太气人了。这就是明打明地抽两人嘴巴子，关键是被抽了还搞不清人家意图。亏吃得不值。
“是去宝鸡的车。”
“啥宝鸡？”高老板不明白矮子的意思。
“我是说，去我家拉鱼的和刚从你家开出来的，都是宝鸡的车牌。”矮子一边解释一边从鱼塘边站起来，就朝大门口去。
“哎你等等，话说清楚。”高老板跟着往出追。
“车上说，迟了就来不及了。”矮子加快脚步，跑出门。
高老板意识到什么，快步跟了出去。
对董家寨来说，今天是比成立羌族旅游区还重要的日子，就富强所了解的，为了来董家寨投资水面的事，孙婷和第五名都快和老伍弄崩了。说起来，还是我家国美有本事。本来以为水塘是白弄了，都没脸见村里人，没想到县城学业有成归来的富国美就朝伍家沟跑了一趟，竟把第五名給说动了。具体怎么说动的，女儿不愿说，自己这当父亲的也不好问，感觉上是存在某种感情交流的过程……挺好。
就这点上，富国美的确不好跟父亲明说，因为自己当说客去的时候压根就没见着第五名，倒是遇见了在溪涧里边裸泳的铁马。人长得水灵，身上腱子是腱子、肋条是肋条，人鱼线以下挺威武雄壮。本来挺惬意的一件事，却没想到叫唤得跟花大姐一样。这就令人发指了。
事发突然，富国美也吓到了，赶紧就给人解释，自己不是女流氓，来伍家沟谈公务的。娘娘腔一边找衣服遮体一边叫唤着答应去董家寨投资，唯一的条件就是别再朝前走了。既然人当家的答应了，就不好再去找第五名了，就是有点担心，怕这事儿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不好。
第五名和孙婷紧挨着站在一起，看着和铁马搂搂抱抱的田镇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前后都是第五名算计好的，让铁马去顶缸，符合各方利益。难得的是铁马讲义气，该露的时候绝不带马赛克。
老伍尽管不开心，可又不能怪第五名和孙婷。那可是铁公子定下的，说起来是未婚夫，其实人家就是掌柜的。铁老板那威风老伍是见识过的，财大气粗的主，自己一个小村长就更没有指手画脚的余地了。可得知董家寨今天放鱼，终究有些气不过，循着找茬的心态来参加放鱼仪式。
石坎镇喜事接二连三，让田镇长都有点猝不及防。先是收虫，又是养鱼，还开了饲料加工厂；到现在，养鱼的规模再次扩大……按这个循环下来，不就又回到了开更大的工厂吗？全是因为眼前这个香喷喷的小伙子啊。
不远处竹楼上，高矮俩老板拿着董家寨非法旅游区出售的劣质观景望远镜正在仔细地看着这一幕。亏得矮子机灵，一路跟着就找到了孙婷的老巢。
“不行，头昏。”矮子受不了，望远镜太劣质，看得人一阵阵往上反。高老板忍耐力强一些，视点聚焦到卡车里卸下的一袋袋鱼上。
不合常理啊。孙婷拿这些筛选下来的锦鲤干嘛？低头看了看还在干呕的矮子，顺手给后脑勺来了一下，“看着！”
“看啥看……”矮子刚要怒，却感觉打这一下挺有疗效，一下把思路打正了。“这不明摆嘛，她要继续往下养。”
“养来干嘛？”高老板一直对矮子的智商有所存疑。“拿一百块钱一斤的饲料填坑啊？”
矮老板算了算，也觉得不合理，两家加起来快十万条鱼呢。可水塘边那帮人明明是在做放鱼的预备。白花花的塑料袋飘了满满一池塘。养鱼的都知道这是让新来的鱼适应水温呢。
“这不是寻死吗？”高老板也看出端倪，却百思不得其解。孙婷她爸是有钱，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呐。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干。”矮子才不信孙婷是傻子呢，肯定有猫腻。
孙婷看着表，估摸时间差不多，招呼有饲养经验的坟包，带着一群村米开始放鱼。对董家寨来说，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刻，容不得他人先动手。富强一马当先地就下了水塘，老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哎哎，四米五呢，就不怕淹死吗。说瞎话也不怕遭雷劈？”
富强脸皮厚惯了，倒是臊了富国美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走到第五名跟前，“别介意啊，我爸本来就想规划一下，池塘还没挖好呢，你们就把鱼拉来了。”
第五名知道这不怪富国美，刚想安慰一下，铁马插嘴了，“我们有的是钱，我们傻逼，我们不怕被坑。”气得孙婷就想上去踹铁马，被第五名拦住了，“先别打，你俩到底沟通好没有。”
“沟啥通？他让我买鱼，我这不是买来了嘛。”铁马有点不乐意。“投一条一块钱都不到呢，不奖励小红花就算了，还摆什么脸色。”说着瞥了孙婷一眼，老大不高兴。
“买这么多死啊！你咋不连菜市场的都买来呢？”公共场合上，孙婷不愿意太计较。可看着铁马一脸傲娇样，就想给这货活阉了去。
“爷就这购物习惯。改不了！你俩不是专家嘛，自己想办法去。”说着，兰花指还朝第五名心口上轻轻一戳，挎着一旁搞不清状况的富国美，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远处田镇长摸不清头脑，细思恐极。老伍也看到了，内心里抽抽了一下，忽然明白董家寨得了这么大个好处的原因。怪不得此前名娃说自己做不了主，孙老板还拿着蛋糕来安抚自己，半天是有富国美这狐狸精在搅合，想到这儿，不由有点同情起孙婷来。
被铁马这么亲昵地挎着，富国美也有点惊恐，机械地跟着走了几步，就想挣脱。
“别动别动。”铁马一脸浮夸的西门大官人表情，把富国美又朝身侧拽了拽，“假山那儿，走过去就完成任务了。不听话我就把鱼拉走。”
“啥任务？”富国美看看远处的假山，这么一截路走过去，自己这潘金莲的名声就跑不了。可惹怒了铁公子……索性豁出去了，日后再给第五名解释。
第五名目送着铁马和富国美的背影，叹了口气。
“自己出的馊主意，还有脸叹气。”孙婷一脸嘲弄地看着第五名。不过看着那俩人，心里也挺高兴。轻轻拉了拉第五名，朝池塘里指了指，“怎么办？”
第五名捏了捏眼眶，也发愁，“这鱼可比咱养的大多了。”
“那是。要不因为养那几个月的假锦鲤浪费了时间，咱的鱼也一样大了。”
第五名为难地搓搓手，“不是这意思。它越大吃的越多，咱哪儿有那么多饲料啊……就是有也喂不起啊。”想想家里存折上的数字，“要不我先拿二十万出来垫着。”
“要垫也是三个人平摊。”孙婷没被第五名的牺牲精神所打动，反倒是一脸不快。“做生意就要想办法，别动不动就一副赔钱了账的样子。”
第五名知道孙婷说得对。可以自己现在的智商，还达不到专业生意人的水准。“要不咱紧着好的先挑一部分出来？”
“那剩下的呢？”孙婷明白这是已经筛选过的鱼，再想挑出体型、花色俱佳的，就只能捡漏了，空间不大。
“矬子里面拔将军呗。越少，咱的负担越轻。不过就是做个试验嘛。剩下的大不了我再拉到学校门口去卖。”
孙婷笑了，知道第五名也是没辙了，在那儿耍赖皮呢。从口袋掏一哨子出来，用力一吹，震天地响。大伙儿都吓了一跳，池塘里放鱼的都停手回看。孙婷一挥手，“先别放了，筛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