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大权旁落（下）
富大山也是心虚瞎咋呼，可没想到这就一举将老伍拿下了？旗开得胜，满饲料厂吆喝得更起劲儿了。老伍走出厂房挺远，还能听见他嚣张的指挥声。
场景再现，一口气说到天快黑，刘秀娟都回来了，老伍还没打算停止诉苦。第五名本来要亲自去镇里验收豆面，可看老伍可怜，就打电话让伍魁首代劳，自己乖乖当个听众就行了，只配合长吁短叹。
看第五名没有明确的态度，哔哔半天的老伍有点心凉，婉拒了刘秀娟做好的晚餐，失望而去。给老伍送出门，刘秀娟回身将门插上，立刻就对第五名扳下脸来。“你就不管管？”
刘秀娟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作为玉立公司驻伍家沟的大总管，刘秀娟不但要管账，还要监督各个项目的进展情况。这几天接到小钱打来的电话，才察觉饲料厂的生产效率明显降低。工厂里转了圈，发现如今老伍说话不顶事，富大山那鸩占鹊巢的则不顶人用。怕第五名不经心，就给提醒。“耽误了人家订单，对你们公司不好。”
第五名看嫂子一脸认真，笑了。笑的刘秀娟有点不自在，一把给小叔子手里的筷子抢过来，“吃，就知道吃！等孙董回来看这烂摊子，你还想不想给人家干了！”
看刘秀娟真急了，赶紧扶好坐下，殷勤的把菜朝嫂子面前挪了挪，“我这些天忙，都没空去广缘寺看，工程进展咋样了？”
“还能咋样。村里修路，挖的满世界窟窿眼睛，寺里的建材都不好运上来。和尚为这事差点和胡支书打起来。”刘秀娟也是有点急，一边是小叔子的投资，可又不能耽误村里的建设，帮谁都不好，就有点上火。平复下心情，拿起筷子递给第五名，“嫂子也不是想发火，可不管是饲料厂还是广缘寺，毕竟是应承了铁董和孙董的事，干砸了咱往后咋做人？”
又不是瞎子，老伍说的那些事第五名早就看在眼里。因为管理不当，可谓是乱象迭出，连采买这类的事都得自己亲自出马了。自己早就想出面干涉了，可胡支书却让第五名稍安勿躁，认为这会儿不是表态的时候。信任老支书在人事方面的经验，便安慰嫂子：“要不等两天，让伍叔恢复恢复？等霸气回来了，就好办了。”
愿望是好的。但过了两天，非但没见老伍恢复村长的霸气，富大山纵横饲料加工厂的事情却愈演愈烈。兴许是担心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还找了机会，跑到第五名面前摆功。
“都不管事，现在饲料厂里大小事都是我在抓。”富大山睁眼说瞎话倒是向来不脸红。这里给老五挖坑，那里还跟第五名要钱。“眼瞅着咱这批饲料就要出厂了，下批饲料的原材料采购资金还没有划拨到账上。”
这都出来一把手的代入感了，还来找自己要预算！你娃长这么大见过预算吗？第五名本来想抽其一顿，但考虑了几秒钟，又换了个态度。“原材料都是要按照订单下的。加工厂那边先下个生产计划，有了预算，才好拨划、上账。”
意思是这财政大权，往后就归自己管了？那自己不就成了饲料厂的一把手了吗？富大山喜不自胜，胸口拍得山响。“名娃痛快人，我这给咱去弄。”
第五名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淡淡一笑目送富大山离去。等人走了，才露出犯难之色。没想到老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怎么办？想来想去，只能再去找胡支书这老精怪出谋划策。
“实在不行的话，我出面帮帮伍叔。”第五名一天接了钱哥俩催货的电话，那边都急的要上来解剖自己了，再不解决的话，非把小钱招惹到伍家沟不可。
“你娃要是出面，老伍往后就彻底成了儿皇帝。”胡支书想的透彻，说的更透彻。“既然能从村民们中脱颖而出成为村长，那人就不完全是个废物。老伍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信心；有机会的话，你就后面帮他打打气，至于剩下的怎么弄，让他自己解决。”
听胡支书对老伍还有期待，第五名也只好继续忍耐，希望老伍好歹争口气。只好低声下气给小钱电话解释了一下经过，小钱是懂道理的人，立刻就给第五名减压，要么恢复产量，要么她亲自来接管饲料厂，要么和孙婷一刀两断。钱妹妹要真杀过来，自己就得成儿皇帝。看似三个选项，能选的只有一个啊！
别人急，不妨碍富大山的好光景，如今也是抖起来的人了。回了饲料厂，颐指气使叫手下几个小兄弟把老伍的那张老办公桌给挪到偏僻一角，大喇叭也塞了桌堂里。特意从县城给自己订购了一张商务电脑桌，没有电脑，就从地摊上买了些五元八元一本的盗版书妆点门面。
老伍过来，寻不见自己那张老桌子，还问呢。富大山的理由倒比谁都充足。宣称自己忙着做预算，必须在饲料加工厂里找个地方办公。“要不是这，伍叔，等我忙完了，再给您老把那桌子搬回来？”
赤裸裸的挑衅！老伍看着富大山坐在电脑桌后的得意姿态，咬牙强挤出个笑容。“你忙你就先用，我不急。啊。”
村委会里说不上话，胡支书不给自己撑腰；饲料加工厂这边，大本营都叫人家给端了，还怎么反攻倒算？老伍这会儿觉得自己就像只斗败了的蛐蛐儿，完全没有了上战场一搏的心气。
小卖部里拎了瓶酒，回家喝得烂醉如泥；老伍媳妇一边收拾吐了满地的污秽，一边忍不住开骂。“你倒是顶个人用呀。当初被胡老不死指使也就算了。人家好歹是上过前线的老英雄，老前辈；替第五名前后奔忙咱也没话说，人家是带领全村致富的能人。那富大山算个屁！如今竟然也在你面前猪鼻子插葱装起了象？”越说越气，外头井里打了一桶新鲜的，大冬天全泼老伍身上了。
“你谋杀亲夫？！”
“死了也算工伤呢。总比你被那小王八蛋顶替下来的好！”
……
挨了媳妇一通骂，人倒清醒了许多。漱了漱口，寻到第五名这儿，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名娃，富大山小学都没毕业，他能搞屁预算！五毛钱的鸡蛋都掰脚趾头算的人，咋能挑起这副重担？再让他管下去，坏了你的生意怎么办？叔担心啊！”
这谈话内容就有点儿老伍过去的风采了。第五名挺欣慰，越发觉得胡支书他老人家高瞻远瞩。给老五点了根烟，说了自己的道理：“伍叔，饲料加工厂总得有人来管。你最近精力不济，我这边就得自己想办法；公司事务繁忙，我又不可能天天蹲在加工厂里……富大山当然不是最佳人选，但上进心还是有的，您要是再不把事情抓起来，我也只能培养他了。”见老五一副蔫头蔫脑的样子，忍不住又多啰嗦了几句一室不扫何以扫一厂，一厂不扫何以扫全村的屁话……
老五这就听明白了。这意思就是既然要扫，就一并全扫了！第五名还是向着自己的，但也得自己先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