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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9.复辟(上)

    放从前这事儿好办,都不用打骂,只要一瞪眼,富大山之流早就乖乖滚到旁边去了。如今不成,卖鱼塘的坏影响还在,威慑力不够,武力值又不如人家,那就得智取。

    “人家又不是村干部,私人工厂里的事情,你给县上写匿名信举报也没有用啊!”老五媳妇觉得智取富大山的可行性比较低。

    “胡说八道,我堂堂一个村长能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吗?就算把他打成僵尸人了,难道乡亲们就会服气我?”老伍两个指头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这么多年,给胡支书那老不死打下手可不是白打的。有时候小路走不通,那就得走光明大道。对,豁出去了!转身给修路砸料的大榔头就扛起来,踹门朝外走。吓得媳妇上去给老伍抱住:“杀人要偿命的!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

    杀人那是体力活,咱现在要干的是技术工种!一把给媳妇推开,趁夜黑风高,先去饲料加工厂里,把富大山那电脑桌抽屉砸开,抽屉里近期归拢的原材料出入等预算账册拿到手中。的了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给电脑桌分了尸,又顺手给富大山的饭盒、茶杯,连富大山给孩子买的玩具车都砸成齑粉。雄性激素回归,过瘾极了。带着这份激情,连回家的气势都变了,指示媳妇给熬上一大壶浓浓的野山茶;再翻出自己过去给饲料加工厂做的各种记录。两厢一对比,就体现出自己过去那些勤恳工作的疗效了……

    看自己男人文武双全,老伍媳妇有点感动,耐心陪老伍劳作通宵,幸福异常。天刚朦朦亮,提了榔头又赶到加工厂几个老员工家里逐个谈心。文攻武吓那是老一代革命家留下来的经验,尔等都是同一天被老子招进厂的人,职业生涯是老子给的,奖金是第五名发的,这些好处被富大山一人独霸你们好受不?要么还跟老子混,要么现在就给你家砸个稀巴烂,反正老子也是死过、闹过、辞过职的人,还有啥好怕的?!

    这就显出不同来了。要真是个兢兢业业的村干部,说这话别人也就当是发疯;可老伍不一样,村都敢卖的人,还有啥不敢干的?何况人说的也有理,看富大山这王八蛋早就不顺眼了,每天一副领导样,吆五喝六的高人一等不说,这些天还想把自家亲戚朝加工厂里弄呢,全然不顾起家几个老人的感受。

    等鸡叫了二遍到时候,老伍就到了第五家。拎着榔头一身杀气忘了收,吓的开门的刘秀娟就差点放墩墩了。要重新在伍家沟树立自己这村长的霸权形象,就得先从拿回饲料加工厂的管理权开始。但赢面再大,也得有人撑腰,单打独斗夺不了权。万事俱备,只欠第五名。

    这是找自己撑腰来了?第五名一边拉住蓄势待发的墩墩一边询问老伍是怎么个安排。

    “阳关大道!”老伍没提任何阴暗路线,态度端正地请第五名作为加工厂大老板前往视察即可。什么工作安排,什么生产预算,统统不用管!

    呀!这是打算正面硬刚了?刘秀娟都有些好奇,可广缘寺那边的建设离不开自己,恋恋不舍地先行一步。第五名很是欣慰,一手牵上还打夹板的墩墩,“走着——”

    饲料加工厂里,富大山已经发现自己这新电脑桌被人打砸过了。可桌子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富大山粗心也没发现账本已经没了。认为就是有人忌妒自己,蓄意破坏。便满工厂放话,让群众们互相举报,一定要揪出这个破坏公物的全村公敌。

    什么叫公物?你娃自己买的电脑桌,难道也要算进饲料加工厂的账上吗?老伍刚进场便先声夺人,先给富大山扣上一顶以权谋私的帽子。

    这是决不能认账的。富大山连忙给第五名解释,说买电脑桌是为了营造一个良好的办公环境,方便自己更好地执行第五名的命令,做好预算。第五名今天是来当偶像的,对富大山的解释不闻不问。朝厂里的工人客气的点点头,就拉过一把椅子坐边上抽烟,顺便给著名恶犬挠痒痒。

    富大山看第五名不表态,就想拉几个工人对付老伍,谁知道大伙都低头假装忙自己的,见富大山过来赶紧背过身去,弄得富大山有点势单力孤。“我帮名娃管工厂,买个桌子有啥不行!”这话说得富大山自己都有点不信了,人的气势明显就下去了一截子。

    “名娃是你叫的?”老伍上来一脚就给稀巴烂的电脑桌踹飞一边,“倒饲料厂上班,就得认名名这领导!你还翻了天真当自己是老板了!”说着一把拉过个工人朝第五名一指,“这谁?”

    “第五经理……”这工人说起来还是第五名长辈,可场面上有点怯火,挤出个笑脸朝第五名表态,“我可没敢叫名娃,都是富大山成天这么叫的。”

    富大山一听就急了,上来拉住工人要评理,“我一天忙的脚不沾地,还顾得上啥称呼?还不是为咱厂里好嘛!第五经理,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第五名点头,“咋叫还不是个说法,没关系。”

    富大山看第五名认可,扳回一城,气势立马回归:“伍村长,第五经理认可了,那就没你啥事了!我还忙很呢,要做预算呢。”

    “你还有脸提预算?”老伍看了昨天拿回去的账册,就想一把火给点了,没想到富大山竟然朝枪口上撞。掏出那几本账册就递给第五名,“名名,你看看,这就是这狗日的做的预算!”

    “我的账咋在你手里!”富大山急了,想靠近第五名,却被豁然起身的墩墩给挡住了。

    第五名随手翻翻,平心而论,以富大山的文化程度和工作经验,能把预算做成这个样子也算是可以了。但从老五的角度而言,这简直就成了富大山渎职的铁证。逐条询问,让富大山解释每一项开支的缘由。尤其是鱼粉那里,为什么每一斤的成本都比从前上涨了百分之一?说话掏出了自己做的那厚账册,两相对比。

    有差别是必然的。其中有数学不好的因素,加上富大山算账粗线条,四舍五入的,压根儿就不认为这小数点后面还需要在意。但当着第五名的面不能这么说,显得自己不爱惜人家的投资,便把问题指向了损耗。

    这就掉坑里了。老五当了这么多年贫困村的村长,对损耗二字含义的掌握可谓是出神入化。尤其,加工厂先前的原材料使用,都是经过他精心计算的,生怕浪费一分一毫。这会儿翻开厚账本,一项一项念给富大山及在场众人听,每一样预算都比富大山做出的低。

    这就可以出结论了:为什么同样的工作,在你主持下的开销要比我主持的高呢?说着,老伍给出了可能性:“你他妈的损公肥私!”

    一听矛头指向了贪污,富大山当然不能承认。为自己捞好处的心思存在,可刚得到第五名信任,正是力求表现的时候,这会儿就开始中饱私囊,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让大伙评评理,我又不傻。”富大山到底是没有做这亏心事,辩驳起来理直气壮。

    老伍也并没有在这个方向上纠缠,“那就是另外一个原因了,你不会算算术。”

    这结论有点侮辱智商。富大山自然不会承认能力不如人。解释预算比从前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完全是因为生产成本上涨的原因。世界经济形势都在不断地发生变化,一个山村加工厂的生产成本上涨有什么奇怪的?何况就这一百块钱涨一块的幅度,也不算大。“伍叔,你这明显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找茬呢。”说着,富大山请第五名秉公执法,彻底将老五这嫉贤妒能的坏村长撵出饲料加工厂。

    这就演变成了饲料加工厂前后两股势力的撕哔大戏。

    该干活儿的也不干了;闲着的那些村民更是四面八方聚过来看戏,把加工厂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