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复辟（下）
看到越积越多的观众，富大山本欲给闲杂人等都撵出去；老伍这会儿就显出了有经验的一面，反倒将厂门开大，让村民都进来。“名娃给咱村办饲料厂，那是每家每户的福利！凭啥给大伙撵出去？咋，你富大山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几句话给富大山呛的都没词了，如此强势的老伍瞬间就赢得了围观群众的好感。就根据说根据，过去那些日子，为了抓好饲料加工厂的工作，每天有个小总结，每周有个大总结，都在本本上写的清楚明白。把他那数据，和富大山的数据进行精准对照，立刻得出了结论——富大山所谓的成本上涨，根本原因是饲料加工厂的成品率下降了，而富大山作为这期间的工厂管理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胡说八道！”富大山一听这指控就跳起来了。要不是第五名在，当场就要跟老伍动手。“机器开着会不会损耗？这春夏秋冬的气候能一样吗？原料质量再统一，能没些许差距？让大伙儿给评评理，这么多原因都能改变成品率，只要在误差允许的范围内，都正常。如今倒要把责任丢在我头上？”
这锅甩的振振有词嘛。第五名赞许地点点头，心说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是个做客服的材料？
老伍既然出手，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严肃勒令富大山不要找各种理由，“就是你任人唯亲！胡乱提拔、更改员工们的工作，不合格工人上岗才导致了出品率的下降！这些天我不在加工厂，操作机器的几个都给我出列。你，你还有你！”老伍当场点了几个人，众人一看，的确都是富大山的那些小狗腿子。“你们私下谁和谁关系好，都不犯王法；但操作技术不合格还能上岗，这就是徇私舞弊！”见富大山这些小兄弟们还不服气，便挨个叫出来当众考核。什么机器的使用环境、注意事项啊；对气温和湿度的要求啊；出现意外情况时的紧急处理方法啊……
没有一个答对的！编都编不上路。这立刻就在众人眼里，坐实了这帮人工作技能不合格的铁证。
有唱主旋律的，就有免不了和声衬托氛围的。见老伍步步紧逼，彻底揭穿了富大山的真面目；几个被富大山调整了工作岗位的工人们也都跳了出来，请第五名做主。“名名，原来这活儿都是叔干的；这小王八蛋来了，就让叔去扛包，机器都归他这几个娃们家操作了。”
仔细一看，这几位当初在围攻老伍时，都是毫不手软上手就打的。但这会儿，被富大山动了自家的利益，立刻就跟老伍统一了阵线。
可富大山敢跳出来夺权，脑子里也是有一番自己的套路。说我不行，不代表你坐在这个位子上就比我强了，可能还不如我呢！让老伍把考察自己小兄弟的那套，原样考察下这帮子。
老伍把坑早就挖好了。原先也是每个礼拜要考核抽查的；今天一早，又挨家挨户地串联，还强制众人背了一遍各种注意事项。今天这些人的任务，一是控诉富大山的恶行；二就是用实际行动证明在老伍的英明领导下，自己这些操作员非常合格，是让饲料加工厂良好运行的不可或缺之人才。
同样的问题，富大山及其手下被问的跟傻逼一样，几名操作员回答起来却头头是道。铁证如山。都不用第五名表态，围观的吃瓜群众门都觉得富大山管了这饲料加工厂后，又坑乡亲们又坑第五名，真不是人！
富大山这下慌了，盯着几个饲料厂的老人眼睛都红了，“我那对不起你几个了？昨天还让你几个分了半筐烂皮鸡蛋……”富大山话快说完才反应过来，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第五名遗憾的看了眼富大山，这是自寻死路呢。老伍一下得了先机，反手给富大山脖领揪住，“王八蛋，偷拿公家的东西，你还都不要脸了！”举手就要抽，被第五名拉住，提醒大伙看着呢，现在打不合适。
感受到群众站在自己一边，老伍的态度立刻又和蔼下来，拿出自己管理饲料厂时候的账本，不管大伙看得懂看不懂，都一一在太阳底下摊开来，更显示自己在工作中的光明磊落，财务公开透明，别说是第五名来审查，就连四大会计师事务所过来，都挑不出毛病。关键都是些往来账，太简单，也没有弄虚作假的空间。至于人员安排，这么高的成品率，还不能说明自己这村长是择优录取吗……
舆论基调这就基本定下了，前几天看老五不顺眼的风向这会儿全变了。饲料加工厂，这是有全村人的分红可拿，在这里面搞事儿，等于动了全村人的蒸馍。叔和婶都不能忍。“打死富大山这臭小子！”
重新占领了道德制高点的老伍，便在第一时间满足了人民群众的要求，上前一脚将踹了富大山命根子上，不等富大山痛苦姿态完结，又是一套狂暴的拳法。
“鱼塘……”富大山妄图垂死挣扎，但老伍这会儿却一点儿也不介意了。
卖错鱼塘又怎么样？老子是当村长的，干错了事情那也是客观战略上的失误；第五名都谅解了，轮得到你哔哔？你破坏加工厂的生产工作，这完全就带有主观恶意了，证据确凿还不肯承认，简直罪加一等！
老五是身材不那么伟岸，可这不代表他打起人来不疼。本来就是新仇旧恨，这会儿又理直气壮，富大山心虚不敢还手，就被打得满场乱窜。旁边不乏有呐喊助威者。丧家之犬，无处可躲，仓皇中便向第五名求救。
第五名态度端正。打人这件事兴许是不对的，但从管理层面来讲，越级插手很不妥当。老伍作为饲料加工厂的管理层，有处置下属的自由。要是方式方法让人产生了异议，那也得等他打完，自己再根据规章制度处理老伍。
有第五名撑腰，就更涨了老伍的声威。又是几个连招，把富大山对自己的各种尊称都重新打了出来，彻底再次树立了在饲料加工厂的领导位置。打完，又让几个小年轻把富大山买的那电脑桌残骸抬走，爱扔哪儿扔哪儿。再将自己那老办公桌从仓库里重新抬回来，掏出桌堂里久违的大喇叭，爱惜地擦拭两下。客气地问第五名，该如何处理富大山这一股毒瘤？
“既然孙董把饲料加工厂交给伍叔你来管理，那工厂一切内部事务都由你决定，我们公司方面就不插手了。”第五名知道这会儿事件基本定性，自己再待下去恐怕不利于老伍的发挥，把场地都交给他，自己先行一步。
老伍重登大宝，果断吸取经验教训，先进行了一轮新人事安排，下令将富大山及其同伙小跟班们全部开除。
“凭啥？”富大山擦着一脸血，委屈地叫嚷着没功劳也有苦劳等等屁话。一群小跟班们也闹吵起来，宣称本月已经上了多少多少天的班。
“开除你，是因为你违反了厂规厂纪；开除你们，是因为你们的技术水平达不到操作工人的要求。”老伍如今狠抓重点。每一样决策都跟私人恩怨毫无关系，一心为公的角度无可指摘。至于工资，当众掏出一摞钱，都是自家预备好的。干几天活拿几天钱，拿完就滚蛋。胆敢有任何异议，就算一算给加工厂造成的各种损失，让其照价赔偿。而且从今以后，饲料加工厂要谁不要谁都由自己说了算。敢挑战权威？富大山就是前车之鉴！
说完，又在人群中瞅见潘金桂和那两个村委干部的身影。前几天对自己还有点不屑一顾，这会儿的笑容就都恢复了些恭谨。权威就是这么树立的。背后有第五名这棵大树只是必要条件之一，更多是需要自己展现组以服众的一面。老伍霸气地猥琐一笑，精气神彻底恢复成了鼎盛状态，告诉潘金桂和那俩村干部，明天八点，准时在村委会参加冬播生产规划工作会议，谁都不许请假！
胡汉三又回来啦！谁敢说不，没见富大山这被反攻倒算的惨状嘛。第五名和胡支书联袂蹲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望着这一幕。胡支书伸出两根指头，示意第五名把烟孝敬过来。
“你伍叔如今颇有返乡团的气质。”老汉欣慰地望着老伍，这么多年也没有白调教。以老伍那低下的情智双商，能将问题这么解决，还算叫人满意。
挺好。第五名旁边点点头，老伍有了威信，就能继续抓起村里各项工作，一切恢复到正轨，自己这边就能安心地继续处理公司那边的事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