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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自洽且最优

    那次会议的录屏文件的确被存在了云端,林旭辉也的确很小心,用的是一个境外的账号,没有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跟他在一条船上的孙胜跃。

    唐宁和余白按照日期找到案发当天的那个文件,看过一遍就可以确定,这是一份再清楚不过的不在场证明。不光有时间记录,还有另外五个与会者可以作为人证,其中包括“奇途”的CEO,赵磊,赵小姐。

    在整个会议过程中,林旭辉不时发言,而且因为当时正好是美股收市之前的两小时,他一边开着会一边关注股市行情,还时不时跟别人讨论几句行情。

    这样确凿而且完整的视听资料,再加上人证,足以证明林旭辉不是那个在套房里杀害米拉的凶手。哪怕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有一定的误差,要他在杀人之后穿过树林,回到别墅,处理掉血衣和鞋子,再换好衣服坐在电脑前开始两点钟的会议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了最大程度上保持证据的原始状态,唐宁没有转存文件,而是直接将这个云账号给了办案检察官,按照刑事案件最正规的程序,提出了调取证据的申请。

    在那个账号里,除了一个命名为“QT”的子文件夹之外,还有好几个类似的子文件夹,每一个都存了不少会议录屏,记录的全都是跨境并购或者投资项目的SteeringmitteeMeeting。

    由此,检察官确认了嫌疑人没有故意杀人的犯罪事实,也将其他发现交到了市局经侦大队。

    于是,就在林旭辉收到不予起诉决定书的那一天,并没能感受到多少重获自由的欣喜,前脚刚刚从看守所出来,后脚就被经侦警察带走了。

    同时被传唤的还有孙胜跃、赵磊等等一长串相关的人士。

    几日之后,警方发布公告,被批捕或者监视居住的又是一长串名字,涉嫌的罪名果然就是唐宁预言的那几条——合同诈骗罪,单位行贿罪,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出具证明文件重大失实罪,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罪。

    不过,这个时候的林旭辉应该已经不觉得冤了,就算他意志坚定能吃苦,继续在看守所里熬着,最终的结果可能也一样的。

    办案警员在提讯中告诉他,早在他交出那份视频证据之前,外管局已经收到举报,怀疑奇途在瑞士的控股公司为境内居民设立或控制,并因此上报了总局,正在核实并购发起方与目标企业是否拥有互相关联的管理层,这也就是SAFE的审批结果迟迟没有下来的原因。

    直至此时案发,交易彻底叫停,一切都结束了。

    甚至可以说,这宗买卖本来就是注定要失败的,或早或晚而已。

    但余白不能不注意其中的一个细节,那个举报的人会是谁呢?

    她想到赵磊,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无保护攀岩的那个案子里。

    她又想到Ashley,这个在奇途做法务的前同事也曾经在吴东元的团队里工作过。

    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她似是有了猜测,只是不能肯定。

    而且,究竟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们代理的故意杀人案已经结束,结果圆满。

    林旭辉被经侦警察带走之后,她就跟唐宁玩笑:“林董这下又麻烦了,你把大客户都得罪光了,接下去乐欧的生意肯定没我们的份。”

    唐宁也做惋惜状,说:“到底还是没能挨上律师收费最高的罪名,辜负了唐律师的殷切希望啊!”

    但真的是辜负了吗?余白并不这么觉得。

    她不禁想到在法学院念书的时候听教授说过的话:

    如果只截取一个短暂的片段,法律意义上公平正义有时候会显得并不那么公正。

    但只要放眼更长的时间,更大的范围,就会发现这种明确、规范、统一的公正才是自洽而且最优的。

    正如这一次,就是因为唐宁这个“吃黑饭护漆柱”的律师,为林旭辉这样一个看上去就很活该的人洗脱了故意杀人的罪名,收购“奇途”的内幕才得以公之于众,米拉被杀的案件也才很快回到公安机关继续侦破。

    案件退回侦查之后,警方重新排查了米拉身边的熟人,终于又锁定了另一名嫌疑人——她在乐欧乐园的演出搭档,安东。

    引起办案警员注意的,是合租室友突然想起来,米拉曾经无意中提过她小时候就认识安东。但安东在此前的笔录中明确表示,他们俩是到了乐欧乐园才认识的。

    而再次被警方传唤时,安东刚刚辞职,正打算跟着一个舞蹈团去了另一座城市演出,似乎试图用一种自然而合理的方式越走越远,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恰如余白之前担心的一样,如果真的等到庭审才排除林旭辉的作案可能,这个人说不定早已经离开中国了。

    深入调查之后,更加关键的证据随之出现,那是一双四十一码的皮鞋,就放在乐欧乐园为演员提供的宿舍里。

    也许因为沾染的血迹并不多,安东离开犯罪现场之后,又为了躲避摄像头在树林里走了很长一段路,没有注意到鞋底有什么问题。事后,他只处理了衣服和裤子,留下了那双鞋。

    经过鉴定,警方在鞋底发现了血液的痕迹,纹路与现场留下的脚印也对上了。

    面对这些证据,安东终于说了。

    在前一次调查中,他曾在笔录里叙述,自己曾经看到过米拉身上的伤痕,问她怎么了?但米拉回答:不关你的事。

    他发誓这句话是真的,只是并非事实的全部。

    他们俩的确在俄罗斯就认识了,而且是恋人。安东来华已经有几年,六个月前才把米拉带到乐欧乐园面试工作,但一直没有公开两人之间的恋情。

    最近一段时间,他渐渐发现米拉的变化,偷偷查看了她的手机聊天记录,从中得知了她和林旭辉的关系,并且看到她约林董那天晚上在度假村的套房里见面。出于愤怒,他也去了度假村,并在林旭辉离开之后进入套房,与米拉发生口角,失手杀了她。

    足迹对上,供述有了,现场也已经指认,但还是有一些细节显得那么违和。

    比如,米拉手机上没有接通的110报警电话是为什么打的,又为什么挂断了?

    比如,第一次去套房的安东怎么会知道如何完美地避开摄像头?

    比如,愤怒的他为什么等到林旭辉玩完全套离开之后才进入套房?

    比如,案发当时他穿着一双Church’s蒙克鞋,售价好几千块,与他二十四岁来华务工的经济状况不慎符合。

    但安东始终坚持现在的说法,没有给出更进一步的解释。

    案子似乎就这样被破了,又开始走新一轮的司法程序,只等着更深的真相被逐渐揭示的那一天。

    八月,唐宁做手术取出了腿上的钢钉,余白又陪着他到医院开了一周的房。

    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在病床上瘫了两天之后,这人就已经能下床走了。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出院之前的一天下午,唐宁接到谢简书的来电。

    谢董在电话里说,林旭辉已经被正式逮捕,还是希望唐宁能在之后的案件中继续担任辩护律师。

    收费最高的案子来了,却轮到唐宁开口婉拒,理由充分而正当,他腿不好,不方便再代理此案。

    余白听得要笑,心想这人刚才还出去遛弯儿呢?碰到接案子了,说腿不好?

    当然,林旭辉的这一案的委托,唐宁的确不适合接下来。虽然并没有出现《律师执业行为规范》中例举的回避情形,但他在上一案中提交不在场证明,就是这一案里足以定罪的证据,如果再担任林旭辉的辩护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违背了律师为当事人利益服务的原则。

    电话挂断之后,余白不无遗憾:“这案子到时候肯定在中院的第一审判大法庭,说不定还会搬到演播庭里审。质证阶段在大投影屏上播放那段两小时的会议记录,多过瘾!”

    “嗯,”唐宁接着说下去,“几个方位都有电视台的摄像机,现场直播警示教育大会,摄影记者来回跑,趁法官不注意蹭进审判区来拍照,被法警一个一个拖出去。”

    余白忍不住笑出来,这人有生活,果然比她想得具体多了,自愧不如。

    “你其实也挺想要做这个案子的吧?”她坐在床边看着他问。

    “不想,”唐宁干脆否认,“案卷肯定就几十本,光展示证据一天都不够,里面数字还特别多。我数学不好,你要是问我10减8,我第一反应是等于8。”

    “这什么逻辑?体育老师都不带这样教的。”余白知道他胡说八道。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接?”唐宁却不跟她闹了,两只手圈着她,眼睛看着眼睛。

    “为什么?”余白还真是不知道。

    “不是都说了么,”唐宁觉得事实显而易见,“案卷肯定就几十本,光展示证据一天都不够,搞不好一审就得十几天,整个流程没有几个月完不了。”

    “那又怎么样?你急什么?”余白不懂。

    “你说我急什么?”这人两手紧了紧,嘴唇贴上来。

    只是一吻,余白就懂了。

    下个月她实习期满,排期过了面试,就可以领执业证。

    两人订立的协议第一条第一款宛在眼前:

    甲乙双方将在甲方结束一年实习期,领取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执业证之后,办理结婚登记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