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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杜德日记 > 第34章

    Chapter34

    位于中心广场旁的议会厅是座对公众开放的宫殿型建筑,最初是由杜德最古老的几个家族一起出资修建的。休息日的议会厅里没什么人,有工人正合力搬运一批画。公爵每当获得一批新的艺术品,都愿意慷慨地将其展示给全杜德人民,这些画和雕塑会被放在这里展示近半年的时间,随后被搬去鸢尾公馆。这一做法也引起了许多贵族的效仿,到后来几乎成为了一种攀比。

    而艺术家们对这种攀比的风尚显然乐见其成,许多人通过这种方式打开了知名度,逐渐成为各个公国争相追捧的对象。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画画是为了成为一名出色的工匠,他们最了不起的愿景,是成为一名宫廷画师,受到各国君王的邀约,替他们装饰那些华丽的宫殿。

    下午的时候,温芙站在空旷的议会厅中央——她第一幅被人们所看见的画曾经挂在这座大厅的墙壁上,尽管那幅画在展出期间,最终也没有落上过她的名字。

    温芙想起第一次私下见到公爵的场景,他们在一间小礼拜堂里,她告诉扎克罗她希望有一天自己的画也能像特西罗的《天国》那样出现在教堂的墙上。现在,她开始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狂妄。三年过去,她依然没有查清当年是谁害死了洛拉,也没有画出一幅能够证明自己的画。

    “小心。”

    有工人擡着一幅画从大厅中央走过,差点撞到了站在墙边看画的温芙。一位戴着眼镜的老人,用手里的手杖轻轻地在她手肘上碰触了一下,隔开了她与那两位搬画工的距离。

    “谢谢。”等那幅画从身旁经过之后,温芙向那位老人道谢。

    “没关系,事实上我正打算去这附近的教堂墓地,你知道该从哪个门出去吗?”

    温芙注意到对方穿着黑色的外套,胸前的口袋里别着一朵白色的桔梗花。在杜德,只有参加葬礼或是有亲人离世人们才会在胸前戴一朵白花。她将通往议会厅后门的方向指给他,并忍不住问道:“您第一次来杜德吗?”

    “是的,我从阿卡维斯来,我叫奥利普。”老人摘下帽子对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听到“阿卡维斯”的时候,温芙恍惚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提起过这个地方了。

    “那一定很远吧。”她自言自语地说。

    “坐船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到了。”奥利普回答说。

    那的确比她想象中近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是距离杜德很远的地方。

    “这儿美极了,不是吗?”奥利普转头看着议会厅墙壁上的那些画,由衷地赞叹道,“和阿卡维斯毫不相同。”

    “阿卡维斯是什么样的?”温芙问道。

    “所有美而脆弱的东西都不能在那儿长存。”奥利普说,“我们喜欢那些质朴而有力量的东西,比如剑和长矛。”

    “听起来你们会欢迎雕塑家去那儿。”温芙评价道。

    奥利普笑了起来:“你不喜欢阿卡维斯?”

    温芙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沉默了良久忽然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在阿卡维斯。”

    “是吗?”奥利普的语气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愿你早日与他重逢。”

    与奥利普在议会厅分别之后,温芙朝二手书店走去。

    她在快到书店的街区附近又碰到了一个问路的年轻男人,当她指完路后,对方又提出想要请她喝一杯下午茶作为感谢。温芙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不由得愣了一下。

    少女怔忪的神情意外的可爱,这使得那位陌生的青年更加热情地向她提出了邀约,正当温芙思考着措辞准备拒绝他时,有个男孩抱着一束花跑了过来。

    “你好,一位先生买了我的花,让我把它送给您。”卖花的男孩将那束花放到温芙的手里,随后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二手书店,“是那位书店里的先生。”

    温芙低头看了眼怀里那束热烈开放的三色堇,抱歉地冲着眼前的男人笑了笑。对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很有风度地没再继续纠缠,与她弯腰作别。

    等温芙抱着花走进书店,推开门就看见坐在柜台后的冉宁,他看起来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温芙随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冉宁像是吓了一跳,擡起头才注意到她的身影,于是又很快整理神情,故作轻松地回答道:“没什么,你今天回来得格外早。”

    “因为我下午没去画室。”温芙回答说。

    她朝楼梯走去,上楼前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谢谢你的花。”

    冉宁怔了怔,疑惑地问:“什么?”

    温芙折回来将手里的那束花插在了橱窗旁的玻璃瓶里,闻言直起腰:“这不是你送的花?”

    冉宁将目光落在了那一束三色堇上,神情有些复杂。他过了片刻才神色如常地反问道:“你不喜欢吗?”

    温芙替那束花换上了清水,将它摆在柜台上显眼的位置,并没有将花带回自己的房间。上楼之前,她玩笑似的对他说:“我只是希望,你下次可以换一种不花钱的方式替我解围。”

    ·

    关于公爵的那条长廊,里昂打算选取宫廷生活的某个场景作为壁画主题,以此来表现出杜德在艾尔吉诺家族统治时期的贵族生活。

    为了方便工作,扎克罗邀请他在这幅画完成之前搬到宫里来。里昂也认为这样更好,不过他提出有几个学生或许也要跟他一起搬进来。

    公爵对此毫无异议,他一向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这段时间邻国派出使者前来祝贺他的四十五岁生日,蔷薇花园前所未有的热闹。当他得知这几个学生中有温芙时,更是笑着对她调侃道:“我三年前发出的邀约,再一次实现了。”

    “大概和成为您的客人相比,我更希望能够为您工作。”温芙回答说。

    她谦虚的回答使公爵笑了起来:“哦不,你并不是我的客人,我说过你是艾尔吉诺的朋友。”

    有关安娜的那纸遗书,外界知道得很少,除了艾尔吉诺家族的成员,几乎没人知道鸢尾公馆现在登记于温芙的名下,因此扎克罗的话使其他人露出了微妙而诧异的神情。

    从蔷薇花园出来之后,穆勒有些紧张,也有些隐隐的兴奋。他也是这次壁画的助手之一,因为里昂认为尽管他的人像画得普普通通,但是他或许能在背景的渲染上帮得上忙。

    回去的路上,穆勒显得有些焦虑,就连面对里昂的那张冷脸都没能使他安静下来。

    “宫里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舞会,我们得准备一套衣服,但愿到时候我不会表现的像个小丑。”他喋喋不休地说,“一套好一点的礼服要多少钱?我知道中心广场有一家礼服店,那位老裁缝已经干这行二十年啦,不行,我今天就得去找他,立刻就去,不然怕是赶不上了……”

    温芙觎了眼对面里昂因为不耐烦而渐渐阴沉的脸色,好心地打断他:“别担心,你可以借一套。”

    “你说得对,小金斯凯特就有一套,我可以找他借。”穆勒又有些高兴起来,但紧接着他又开始替温芙操心,“你呢?你的礼服要怎么办,画室没有女学生……或许你可以找公馆里的其他人,比如怀特夫人,她好像有个女儿,但愿她的身材和你差不多……”

    眼看他又要没完没了地说下去,温芙只好再一次无奈地打断了他:“我不准备参加舞会。”

    “你不准备参加舞会?”穆勒震惊地瞪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跳舞。”温芙回答道,“而且我们去那儿也不是为了这个,不是吗?”

    “哦、是的,你说得没错。”穆勒像是才反应过来他们搬去宫里的目的,这让他终于想起了还坐在车上里昂,他小心地瞥了眼老师的反应,好在对方只是闭目养神,除了神情一如既往地不耐烦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直到马车回到公馆,再也没有人说过话。

    温芙要带去宫里的东西不多,她相信自己不会在那儿住多久,因此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服,外加准备了一些绘画的材料。

    她下午又去了一趟圣心教堂,这两天她总是往那儿跑,因为她想好好看看教堂墙上的那些壁画。

    傍晚的时候她从教堂出来,遇见了刚刚结束巡逻的亚恒。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衬衫,换掉骑士装的时候,就像是哪个工坊里的年轻学徒。

    “你接下来还要去忙什么吗?”温芙问道。

    “你有事找我?”亚恒问。

    “上回阿尔贝利的事情我还没有向你道谢。”温芙说,“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喝点东西。”

    亚恒笑了起来,他发现她好像只会这一种表达感谢的方法:“啤酒吗?”

    “你想喝点别的也行。”温芙说。

    亚恒想了想,最后遗憾地婉拒了她答谢:“我得回家一趟,我的叔叔还在等我。”

    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温芙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坐在马车上的男人,对方显然也正看着他们。上回在巡查所的大厅,温芙见过他和亚恒一块从办公室出来,赛里奥尔·加西亚——巡查所的最高长官,原本亚恒如果能顺利留在泽尔文身边,接手宫廷亲卫队队长的职位,那么整个城市的布防都将归加西亚家族管辖。

    “那就下次吧。”温芙对他说。

    他们在广场分别,正当她转过身打算往回走的时候,亚恒忽然又叫住了她。温芙有些意外地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见亚恒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了?”温芙问道。

    亚恒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像下定决心似的问道:“答谢可以换成其他的吗?”

    温芙愣了一下:“什么?”

    亚恒:“我听说你要搬去宫里帮助里昂完成长廊的壁画,我还没有恭喜你。”

    温芙:“谢谢。”

    亚恒迟疑了一下:“那么……明天蔷薇花园的舞会你会去吗?”

    他突然显得有些笨拙,在温芙怔忪的目光中尴尬地补充道:“我父亲希望我能参加,但我怕到时候没人愿意和我跳舞。”

    温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的意思,她看着面前高大的青年,觉得没人会在舞会上拒绝和他跳舞。

    “我不会跳舞。”温芙说。

    亚恒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故作轻松地说:“那再好不过了,我跳得也很糟糕。”

    “我没有准备像样的礼服。”温芙又说。

    “那又什么关系呢?”亚恒说,“即便你明天穿着现在这条裙子和我跳舞,我也会感到荣幸。”

    他说得如此真挚,以至于温芙再想不出其他理由,过了好一会儿,亚恒听见她说:“如果你是那么希望的话。”

    他笑了起来:“再没有比这更诚挚的希望了。”

    那一刻他的笑容比黄昏金色的夕阳还要耀眼,温芙心底的那点别扭也很快就消失了,这让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帮了他一个小忙。

    亚恒回到马车旁时,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敛去。他的叔叔赛里奥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看样子你愿意去参加明天的舞会了?”

    “我还没想好,”亚恒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说,“再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