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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杜德日记 > 第50章

    Chapter50

    第二天早上,温芙来到了泰德的花店。

    隔着透明的玻璃橱窗,翠西正站在一大丛月季花后面,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忧愁。她心不在焉地替月季修剪着花枝,无意间擡起头时,正好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温芙,这使她吓了一跳,差点叫月季的花枝扎破了手。

    “你来干什么?”翠西打开门,满怀敌意地对她说,“这里不欢迎你。”

    “我是来找你的,”温芙说,“我想和你聊一聊。”

    “如果你是为了你哥哥的事情,那么我没什么好跟你聊的。”翠西冷漠地说。

    “我是为了我父亲来的。”

    翠西一愣,她惶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但是从温芙的脸上,她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或许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温芙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街区,“我想他给你留了一些东西,你会感兴趣的。”

    清晨的街边咖啡馆没什么人,翠西坐在温芙对面,她穿着一条浅紫色的丝绸长裙,戴着一顶时下非常流行的纱帽,耳朵上戴着一对精致的珍珠耳环。她并不是一个地道的杜德人,温芙猜她或许来自希里维亚,那儿的人大多有这样一头金色的长发。

    “你想跟我说什么?”翠西抿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咖啡,挺直了腰高傲地问道,可不断摩挲着杯沿的手指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紧张的情绪。

    事实上,这是温芙第一次面对面的和她坐在一起。翠西依旧和年轻时一样,脸上没有增添几道皱纹,一双白皙柔软的手上也没有任何劳作过的痕迹。她经营着一家花店,即使现在她的店铺出现了一些财政上的问题,也并不影响她依旧过着舒适的生活。

    温芙看着她冷不丁地说:“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我母亲也像你一样打扮。”

    翠西的神情有些难看,她不耐烦地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芙笑了笑:“你似乎并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翠西的确很好奇,这使她终于正眼朝她看了过来。

    “我父亲为你画了很多画,”温芙说,“我在他的画室见过那些画。”

    翠西嘟囔道:“你不要告诉我,他留给我的东西就是那些画?”

    温芙没有否认:“你见过那些画吗?”

    “见过一部分。”翠西回答说,“那段时间……我每星期去他的画室,他请我当他的模特。”

    温芙:“他给你多少钱?”

    “每小时一百个杜比吧,”翠西说,“我记不清了,可能更多。”

    温芙:“一般画室的模特每小时大约能拿五十个杜比。”

    “是吗,我不太清楚。”翠西含糊地说。

    温芙沉默了一会儿:“所以后来你成为了他的情妇?”

    翠西吓了一跳,她惊慌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否认道:“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温芙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翠西泄气似的说:“好吧,我那时候还很年轻,而且一个人来到杜德,身无分文,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对我很好,对我说我是他的缪斯,我认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温芙:“他没告诉你那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家庭?”

    “我后来知道了。”翠西眨了眨她那双美丽的绿眼睛,哀愁地说,“他答应要和我结婚,事实上我并不希望那样,可他坚持要那么做。他哀求我留下来,说他会和他的妻子离婚,为了让我相信他说的话,他甚至、甚至……”

    “甚至想把他的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温芙冷冷地替她说完了这句话。

    翠西震惊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不,那家店从来都不属于我,那家店的产权文件上登记的是泰德的名字。他们约好等他离婚之后,就将文件上的名字改过来,这样就不必担心他的妻子会分走他一半的财产,可是……”

    “可是他病倒了,”温芙冷冰冰地看着她说,“于是等他死后,泰德拿到了那家店,也得到了那笔钱。而你嫁给了泰德,和他一起远走高飞,只有我的母亲得到了他留下的一大笔债务。”

    “这不能怪我。”翠西红了眼眶,不知道是出于悲伤还是良心的谴责。她从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块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哀伤地说道:“泰德威胁我如果不跟他结婚,我将拿不到一分钱。我能怎么办呢?就算我拒绝了他,这件事情也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等翠西的情绪平稳了一些,她看着桌子对面的温芙,她默不作声地坐在自己对面,对这番辩白似乎无动于衷,这使她也变得羞恼起来:“所以呢,你今天找我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

    温芙淡淡地说:“我打听过了,泰德生意失败,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所以你们才重新回到了杜德。”

    翠西听到这儿又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温芙于是继续说道:“如果你能说服他撤销对温南的指控,我可以买下这家店。”

    翠西:“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

    “你不想要这笔钱吗?”温芙问。

    翠西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温芙:“如果你能让他在转让协议上签字,那么这笔钱就是你的。”

    翠西终于反应过来:“你希望我……”

    温芙没说话,但显然默认了她的猜测。

    “他是我的丈夫。”翠西神色挣扎地说。

    “想想我的父亲,他也曾是一个好丈夫。”温芙讥诮地回答道。

    翠西坐在桌子前犹豫了很久,温芙并没有催促她立刻做出决定,许久之后,翠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皱着眉头,擡头神情坚定地对温芙说道:“什么时候可以签字?”

    “当我收到巡查所的撤诉通知时。”温芙回答道。

    翠西吐了口气:“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我们在商会公证处见面。”

    翠西走后,温芙又在街边的咖啡馆继续坐了一会儿。

    “你的咖啡冷了。”有人对她说。

    温芙擡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泽尔文坐在了她的对面。

    温芙:“您清闲得让我开始担忧起这座城市的未来了。”

    泽尔文:“或许就像你说的,我希望当我痛苦的时候,全世界的人都不好过。”

    “既然如此,是什么事情正使您感到痛苦呢?”温芙问。

    泽尔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

    温芙一顿,一时间没能及时回答上来。她这难得一见的口拙,叫泽尔文心情忽然间变好了一些。他请店员重新为他上了一杯咖啡:“看来你应该已经和她谈好了条件。”

    温芙没否认。

    泽尔文:“你不担心她最后和泰德平分这笔钱?”

    温芙没做声,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觉得人会变吗?”她问完没等泽尔文回答,又自顾说:“我觉得不会,起码那些最本质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温芙相信十年前,她会因为金钱而抛弃她的情人,那么十年后,她也会因为金钱而抛弃她的丈夫。

    泽尔文想起了那位在清晨给过他一个拥抱的夫人,忽然问道:“你的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还没来得及和她谈到离婚就病倒了。”

    “真不幸,”泽尔文说,“如果早一点离婚,那么她就不必承担他的债务了。”

    温芙听到这句话后,却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说道:“但是在我母亲眼里,他在最爱她的时候死去了,她的余生都靠着这点爱支撑着活了下来。”

    “可那份爱是你编造出来的。”泽尔文一针见血地说道。

    她用长达十年的缄默来维系着这个谎言,让所有人活在未被打破的圆满过去之中。温南一直疑惑她为什么并不像他那样爱着这座城市,他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希望有一天能够重新回到这里。

    “温南一直觉得在杜德的几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我希望他能够一直拥有这份美好的回忆。”温芙这样回答道。

    泽尔文长久地注视着她:“可你从没问过他们是否愿意活在你编织的谎言里,你自以为是地做出了牺牲,并且从一开始就认为他们无法面对真实的世界。”

    温芙听见这话之后,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所以现实即使残酷,你也会放弃谎言而选择真实?”

    泽尔文倨傲地说:“如果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温芙沉默许久,最后微微牵动唇角,向他献上祝福:“愿您始终怀有这份面对真实世界的勇气。”

    早晨朝阳的霞光刺破晨雾落在少女的眼睫上,像是置身于一场虚幻的梦境。泽尔文恍惚了一下,直到不远处的广场响起钟声。

    铛——铛——铛——

    钟声回荡在城市的上空,泽尔文擡眼看向远处,鸟群被钟声惊动掠向天际,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圣心教堂的塔顶急速坠落——

    “啪”的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响彻广场的尖叫。惊呼声很快蔓延开来,风中传来人群的议论,夹杂着“科里亚蒂”的名字。

    梦境惊醒了,等温芙反应过来不远处的广场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猛地看向面前的男人。泽尔文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平静,她现在知道他今天早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了。

    教堂的丧钟哀鸣,罪恶要用罪人的鲜血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