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风暴的开始（二）
天达信律所。
林予知回来的时候，苏醒已经离开。林予知向小柳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就敲响了史志远办公室的门，他需要把这次和高崖会面的事情向史律师汇报一下。
“你是说，高崖亲口承认苏醒经常向他泄露委托人的情况，甚至包括证明自己委托人有罪的信息？”史志远拖着长音清晰而缓慢的重复着。
“是的。他希望我能像苏律师一样与检方合作，所以特地拿出来举例说明。”
“具体哪个案子说了么？”
“那到没有。好像他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稍微有点可惜。”史志远站起来，走到窗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整座城市，“如果有具体案子，我们就可以吊销苏醒的执照！现在差一点啊。”
史志远扭头看向林予知，意味深长的沉默着。
林予知有些迟疑：“但是……高崖没有说是邹金生的案子。我们……”
史志远没说话，慢慢的踱回自己的座位，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不知道是想着接下来怎么做，还是催促林予知去做某些他明知不当做却可能要做的事？
林予知心里盘算不定，也不敢贸然接话，微微擡头小心的看着史志远的背影。
这个男人的身材说不上好或者不好，但是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给他勾勒出一个完美的比例。在明亮的背景光之下，这个身影居然显得那么充满压迫感。
——没人能反抗史志远。
——凡是史志远想做到的，一定会实现！
这样的念头在林予知的脑海里盘旋往复，很快占据了他的大部分心神，逼得林予知慢慢的低下了头，仿佛终于臣服了一般。
他吞吞吐吐的开口：“要不、要不我、我去和施总聊聊？”
史志远道：“聊什么？聊苏醒和高崖关系好？那施小菲肯定高兴死了！她得直接逼着你去要苏醒和高崖搞关系直接把邹金生放了！你做不做？还是说苏醒把重要证据透露给高崖？可是那些证据，本身是对邹金生有利的。施小菲当时被我们带着搞不明白情况，现在回去这么久，稍稍动动脑子也能想清楚。不管是透露的，还是检方自己调查的，最终的这些证据都是对邹金生有利的！你告诉她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跟她说搞死苏醒，但是她能听你的？你脑子进水了！”
林予知的头上冒出了冷汗。
史志远叹气：“这次我们是被苏醒摆了一道，有苦说不出啊！是我小瞧了她，才让她一步步的把我们弄进她的圈套。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咯！”
林予知偷偷的瞅了一眼史志远，心里琢磨：下次？还有下次？难道邹金生的案子里，还有机会？
办公室里沉默了许久，史志远才长长的吁了口气，似笑非笑的感叹：“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比如我这么做本来也是为了苏醒好，可偏偏人家不领情，你又能怎么办？”
林予知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匿名投诉一下？”
史志远摇了摇头：“这事儿没有证据，检察那边律协是不敢惹的，以后我们注意点就好了。不过，也不能让苏醒这么背着施总搞事情，不是么？。”
“您的意思是——”
“有时候，背着做事本身就挺被忌讳的。尤其是像施总那样的人，做什么固然重要，怎么做的，也很重要。”
林予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史志远接着说，“施小菲是个精明人，她很了解舆论的力量，并且非常善于利用这股力量。你有没有和她聊过，关于受害人原谅的事情？”
“受害人原谅？”林予知诧异，“钱苗苗已经死了啊！”
史志远冷笑：“钱苗苗是死了，但强奸受害人还活着！”
林予知低头想了想：“您是说苏律师？”
史志远道：“苏醒本身就是曾经的受害人，而且她的案子尽人皆知。就算有人不知道她是律师，也知道她是孙东邻性侵案的受害人！这还得感谢你当时肯花力气买水军啊！”
林予知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嘲讽，不敢接话，
史志远似乎也没想讨论这个问题，继续道：“如果她站出来，公然宣布邹金生是无辜的，声称她相信邹金生没有强奸，要求法院做无罪判决，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林予知：“法院当然不会受影响，但是舆论的风向会转向对邹金生有利的一面。再加上我们可以及时公布钱苗苗本身的污点，就可以让大众怀疑钱苗苗的清白；质疑她的可信度；进而，让钱家所有的说辞包括检方的说法，都没人愿意相信！到时候，就算是钱苗苗活着，也没人愿意听她讲什么了！”
史志远微微点头：“是的！真到了那种时候，法院不会丝毫不受影响。在舆论的影响下，就算邹金生真的强奸杀人，法院也得更加慎重，甚至重刑轻判，这就叫舆论审判！舆论审判，法官不在法庭，在公众。凭借的不是条文，不是事实，更不是真相，而是情绪！世人从不关心真相，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情绪有没有宣泄。那时候，邹金生是被坏女人诬陷的无辜男人，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同情他。全天下的女人，都不敢支持钱苗苗，因为她们害怕变成钱苗苗那样的坏女人。是不是——很可怕？”
林予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苏醒的案子他曾经就想这样做，可惜势单力薄，加上高崖从中阻拦，也只能靠着水军挑起一些波澜。当然，从效果上看，这点波澜已经把苏醒砸进了人生的低谷，甚至是不是在孙东邻的量刑上起了一些作用，也可商榷。
现在，史志远也做起和他同样的事情，而效果似乎超过了他的想象！
史志远字字句句清晰的说：“转变和刺激公众情绪的关键，就是苏醒这个曾经的受害人、现在的辩护人！”
林予知补充道：“是她的公开发言和明确支持！”
两人哈哈大笑。
林予知忽然打住，有些担忧的说：“只怕苏律师不肯合作。”
史志远冷笑：“这种事需要你去说吗？”
林予知愣了一下，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