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子里出来,才发现身处是禾田山附近的一个村落。张恒看看自己遍体鳞伤的样子,考虑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北山医院。
他奶奶的,这次一定被张平骂成狗……
“你就是一条狗!贱狗!连狗都知道听人话!你连人话都不会听!”
愤怒的咆哮充斥北山医院二楼的走廊,经过202室的护士纷纷加快脚步。
不用问,一定是张医生在教训他不听话的哥哥。
“我不过就是出去看看病人的状况,叫了你留在这里,你干嘛跑掉?这新出来的一身伤是怎么回事?才一个晚上就跑去和人打架!还有,你看看我的夹克,我新买的啊!特意叫外国朋友给我快递过来的限量款啊!”
“喂,我是你哥耶。我都这样了,你还为了一件夹克和我耍脾气?”
“夹克又怎样?夹克是无辜的,你是死有余辜!”
“啊啊啊!好疼!你轻点啊!”
“怕痛就不要去打架啊!你不打架会死啊?”
等伤口都处理完了,张大医生的怒火才发泄完毕,叫护士端来一份热乎乎的病人餐。
“给我全部吃掉。”
“白粥啊?”张恒朝碗里看了一眼,嗤之以鼻。
“你伤成这个死样子,还想吃龙肉啊?吃掉!”
张平两手环在胸前,虎视眈眈,大医生一发威,江湖老大也顶不住。张恒翻个白眼,拿起勺子慢吞吞地吃起白粥。
看见他这么老实,张平的态度才温柔了点。
“哥,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
“嗯,这配粥的肉末味道还不错。”
“这几天,你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是觉得公寓太冷清,就搬到我这边来住吧。反正我一个人租那么大的地方,多你一个也不要紧。”
“对了,策哥看中的那个,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触及自己不愿深谈的话题,张恒立即转了方向。
“那个设计师?”提起他,张医生也是一脸的复杂,“差点被策哥玩死,真可怜。策哥也是的,喜欢人家就好好说嘛,又不是调教宠物,左一下右一下的教训,把人家折腾惨了。看着人家在床上病怏怏的,又一脸心痛。男人真是犯贱。”
“喂,张平,你也是男人啊。”
“我是有品的男人。”
总算把白粥咽下去了,能有这样的奇迹,完全是张平监督的功劳。张恒炫耀似的把空碗拿给弟弟看。
“要不要再来一碗?”
“打死也不要!我走啦。”张恒穿上护士临时帮他找来的外套。
“哥,”张平叫住他,顿了一下,“策哥这次好像是认真的。”
“我也看出来了。是好事。策哥就是策哥啊,啥事都比别人强。连玩个男人也是气势惊人。”张恒打着哈哈。
“我是说,如果策哥都找到了,哥你也加把劲吧。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哥你会活得很幸福的,会比现在幸福很多。”
张恒的心轻轻一颤。
“再说吧。”他逃似的出了北山医院——
如果策哥都找到了,哥你也加把劲吧。
回到公寓的路上,张恒脑子里一直转着弟弟这句话。
哥我也找到了。
可是,丢了……
张恒胸口处郁郁的酸,难以言喻。如果可以找到别人来怪罪就好了,但他想来想去,一切好像只能怪自己。当然,那男人也可恶,施施然到他身边,拿着冰镩砰砰砰凿开他的壳,把里面软乎乎的脆弱的地方都曝露出来。
拖着一身伤痛回到公寓,张恒顺手把门关上。
噗。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轻响,他松弛的神经骤然绷紧。
屋子里有人!
张恒抽动鼻尖,企图确定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但嗅得太用力,反而更嗅不出来。他的鼻子最近常常犯错,有时凌晨会闻见熟悉的饭菜香味,让他瞬间从梦中惊醒,跑到厨房。但一切都是幻觉,看见的永远是冰冷的灶台。
噗。
又是一声轻响。
张恒身子一震,心跳得更加剧烈。那种像被电网网住的不可形容的激动,竟让他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是他?
不可能。
可能吗?也许有可能?
“他妈的!”
张恒豁出去般的大吼一声,大步冲到厨房门口。厨房里,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撞入眼帘,刹那让他急促气喘。
男人转过身,身上围着围裙,手里拿着菜刀。刚才噗噗的声音,是菜刀切到砧板上的声音。
“回来了。”平静的语气,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张恒心里一热,忍不住眼角也热了。无数小星星在他脑子里飞转,每一个都在闪着四个字—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但就这样站着,默默凝望着,一定会丢脸地哭出来。
心有千千结的状况下,张老大的情商降为负分,左思右想,憋出一句主人家的怒吼,“他妈的!老子明明把警报器的等级调到最高了啊!”
男人本来带着一丝期待的俊脸,立即沉了下去。
张恒心里一慌,脱口而出,“你他妈的私闯民宅!不是叫你永远不许踏进我家门口吗?”
到底,有没有和他说过,永远不许踏进这个门口呢?
张恒心里乱麻麻地想着,忽然发现男人把菜刀放在砧板上,朝自己走过来。明明走得很稳当,很平静,但怎么看怎么带感,在张恒眼里,就像一只美洲狮优雅的靠近,每一步都踏在他怦怦跳的心脏上。
洪黎明挑起他的下巴。
“你被打傻了?”
“你才被打傻了。”理智已经飞走了,这只是张老大本能的反击。
被男人指尖摩挲下巴的触感,真他妈的令人感动。
太丢脸了。
他就像一只被主人冷落了几天的小宠物狗,恨不得把鼻子凑到这臭条子颈窝里,嗅他带着淡淡古龙水味的迷人气息。
自己不应该这样弱鸡啊。
一定是中邪了!
“伤口包扎过了吗?”
“啊?”
“你前天晚上在玉兰歌舞厅带着小弟和人打架,不是受伤了吗?”洪黎明问。
就因为听说这家伙挨了砍,才把什么原则都丢了,不顾尊严地再次上门。做免费的厨师,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他私闯民宅。
故意把警报器等级调高,害他进来时费了好大一番工夫。
想到小恒对自己绝情,洪警官的心里凉飕飕的,蓦然恨得牙痒痒。
“才几天没见,一见面就骂三字经。本警官就治不了你?”这次是欲加之罪了,一边说,一边充满胁迫性地把张恒推倒在客厅的大沙发里。
“嗯……”
“老实点。”
凶悍地吻住,捏开牙关。
舌头伸进去,扫荡口腔每个角落,像要把黏膜弄出血似的用力吮吸。
张恒被吻得晕乎乎,像遇上了时空倒错,一个吻结束后,才发觉下面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戳着。他还在迷糊地想,怎么好像比记忆中的更大了?洪黎明已经一把扯下了他的裤子。
好一阵没做,又没有充分的前戏,男人才进来了一截就把张恒弄疼了。他下意识地蹬腿,没想到居然踢中了,洪黎明在他身上晃了一下,伸手把他脚踝抓住,左右分到最开。
大腿根被掰开,男人的性器猛然全部顶进去,张恒疼得叫了一声。
“你他妈的吃了春药啊!”
“没吃春药,”洪黎明轻轻喘息,声音低沉得像一头狂躁的狼,“不过,我确实很想操死你。”
被警官的灼热硕大不留余地地顶弄着,张恒就像一艘被浪打翻的船,只能任一波一波的狂浪颠过来倒过去地折腾。
痛成这样,屁股里面居然还是产生了快感,被肉棒压碾的前列腺积累着淫液。下身属于男性的部分,也昂扬起来。
男人每一下往前的动作,都蹭到张恒挺起阳具的顶端,淫靡的体液沾得男人结实的腹部亮晶晶的。
张恒无法抑制得低声呻吟,两腿夹紧男人的腰。
“竟然敢把警报器调到最高级,你这是什么居心?不听话,我要狠狠操你。”
“操……嗯啊!唔——操,操你妈……”
被体内的异物顶得五脏六腑都快碎掉的张老大绝不是有意挑衅,这种时候说的话,其实都是没经大脑的。不过洪警官可不在乎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本来就打算好好修理他了,现在有了借口,就等于熊熊烈火上浇了一桶油。
正面来了一次,男人把张恒翻过来,从背后来了一次狠狠的鞭挞。
张恒觉得他简直就是机器人,那根东西是电动的。
当风暴好不容易停止后,承受性器侵犯的地方已经完全麻木了,因为两腿长时间被男人用力分得很开,张恒连合上双腿都觉得艰难。
只能仰躺在长沙发上,姿势难看得撇开双腿。
大腿上黏糊糊的,都是两人激情时喷出的白浊,可是,连到浴室清理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这些臭条子,都是一群死变态。”好久,张老大才从高潮的怔忪中醒过来一点,沙哑着声音说。
“伤口怎么样?”洪黎明语气温柔。
每次把张恒吃干抹净后,他都会变得比平常体贴一点。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裂了。力气这么大,去折腾北极熊啊,就知道折腾老子!”
吃饱饱的警官脾气很好,挨了骂也不吭声,走进张恒房间里,翻出一个医药箱。他让张恒趴在沙发上,为他换绷带。
看着伤口崩裂,沾在白色绷带上的血,心里很后悔。
明知道他受了伤,却一时精虫上脑。
很久没有碰他了,从看见他站在厨房门口的第一眼起,想抱他的冲动就像一头脱了缰的野兽,根本无法控制。
本来,只是打算过来给他做顿吃的。
“怎么伤口这么多?”
“打架呀。”
“我接到的报告,你在歌舞厅打群架被人偷袭了两下,怎么现在浑身都有伤痕?你带着一群小弟去的,是你围殴别人,怎么看起来像你被人围殴过?”
张恒略一犹豫,然后不屑地哼哼,“你们这些条子的情报就是这么糟。恒哥我哪次上阵不是身先士卒,所以受的伤也就多一点。”
“受伤多也值得骄傲啊?”
“这是男子汉的奖章。”
警官简直想把这根本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家伙抓起来狂抽一顿,看看他身上的伤,总算忍耐下来。指尖抚摸着张恒身上的伤痕,满是心痛。
“你昨晚到哪去了?”洪黎明随口问。
张恒脸色微微一变,幸亏趴着,没有让洪黎明看见。
“干嘛?”张恒反问。
“昨晚我就来了,可你一个晚上没回来。”
“你管我去哪?”
洪黎明没继续追问,他现在和张恒有着清晰的楚河汉界,再追究下去,也许就变成他在利用张恒来刺探古策集团的情报了。
他是要对付古策。
但他没想过这样利用张恒。
看洪黎明没有追问,张恒松了一口气。和冒街六条狼打架只是小事,他介意的是魏灵杰的那番作为。自己为了保护洪黎明,而在一个老头子手里硬扛电刑的事,张恒不想让洪黎明知道,已经明确了彼此是敌对的立场,何必再掺和这些肉麻兮兮的我为你牺牲的桥段?张恒不想把事情越弄越复杂。
他向来是一个为别人流再多的血,也不肯宣扬的人。
一干小弟知道他的为人,所以才对他这经常搞出很多飞机的老大忠心耿耿。
处理好背上的伤口,洪黎明让他翻过来仰躺在沙发上。
“我抱你去浴室清理一下吧,不然会肚子疼。”
正打算抱起他,洪黎明忽然瞄到了胸膛上的两点痕迹。
用指尖摸摸。
“你被电棒电了?”警官对各种私刑也是很熟的。
“没啊。”
“这两个点状伤痕是怎么回事?这里的皮肤都被灼伤了。”
“哪知道,前天晚上一场混战,打完之后,身上就这里那里都带点彩了。”
洪黎明不置可否,不过确实,黑道混战是很乱的,混混们抓到什么就把什么当武器,千奇百怪的伤口都有。
他把张恒抱到浴室,放进浴缸里,打开浴缸一端的水龙头。
“温度可以吗?”
“还可以热一点。”
“别乱动。”洪黎明很快把水龙头关了,浴缸里只积了浅浅一层水,他用毛巾沾着水给张恒擦大腿内侧的体液。
张恒坐在浴缸里闲极无聊,用掌心掬起一窝水,惬意地乱洒,把洪黎明的衬衣弄湿了一块。
“你这混蛋!”洪黎明骂。
弄湿衬衣是小事,但是这样玩,很容易让伤口沾上水。
浴缸积了一点水就立即关了水龙头,本来就是担心张恒伤口碰水!
“呵。”张恒有一种恶作剧的快乐。
其实还有很多快乐。
藏在心里,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从看见厨房里出现男人背影的那一刻,就已经很快乐。但又不好意思笑出来,抱着男人说你总算回来了,没有你公寓变得好冷清。
这样儿女情长,张老大会觉得尊严扫地。
“别玩水了。”
“干嘛?就许你爆老子菊花,老子连看看你湿身都不行?”
“闭嘴,再胡闹,我真的揍你。”
洪黎明现在总算明白张大医生给他哥洗澡的艰难了,一点也不听话。
把张恒清理干净,抱到床上后,洪黎明又把丢到客厅地上的围裙捡起来系上,到厨房做吃的去了。张恒惬意地小睡了一个小时,被饭菜的香味唤醒,主动从床上坐起来。
伤患果然有伤患的待遇。
洪黎明拿了一个小桌子摆在床上,把饭菜端到张恒面前。张恒像大老爷一样,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吃得饱饱,打个哈欠,又倒回床上睡觉。
警官收拾好碗筷,冲个澡,钻上床,张恒闭着眼睛,习惯成自然地把头枕在伸过来的胳膊上。
两具躯体贴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入睡。
没有太深入的话。
也说不了太深入的话。
他们的关系说穿了,就是炮友。身体需索着对方,理智却站在河的两岸。洪黎明是洪家的,或者是警方的,但绝不可能是古策的。而张恒,永远只会是古策的。
已经谈崩过一次,谈不拢,就没必要再谈了。
今晚抱得再紧,明日醒来,还是各走各路。
这,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