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同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摸到身边凹下去的地方凉凉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张恒下床走到客厅,看见茶几上摆着一个保温杯,打开看看,是熬得很香的热米浆。
在走到厨房一看,空荡荡的。
虽然早知如此,还是免不了怅然若失。
手机就在这时候吼着“滔滔长江东逝水”的响起来,张恒拿过来瞄了一下来电显示,马上接通了。
“策哥。”
“在哪?”
“公寓,刚起来。”
“出了一点事,你到我这来一趟。”
黑夜帝王古策嘴里的一点事,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张恒直觉地预感到不祥。
“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张恒随便找件衣服套上,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到了古策的地方,张恒才发现被找过来的不止他一个,几个老兄弟都在,林勇也在。每次摆出这个阵仗,只能是一件事——有人把策哥给惹火了。
谁这么不怕死?
张恒心里嘀咕着,刚坐下来,就被古策瞄上。
“张恒,调查组那个姓洪的怎么还活着?”
忽然被策哥指名道姓地问起洪黎明,张恒心虚得差点从沙发里跳起来。
“策哥,那个……我已经准备对付他了。他怎么惹到策哥了?”
“他没惹我。”
“那就好……”张恒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
“他惹了我的人。”古策冷冷的说。
林勇看着张恒迷惘的表情,很有义气地向他解释,“策哥看中的那个设计师,不是到处找律师要告策哥强暴他吗?大家都不敢理会。结果这个姓洪的条子找上去了,给那人打了电话,约那人见面。”
一瞬间,张恒想起弟弟说过的话。
那个人,策哥这次是认真的。
跟了策哥这么多年,张恒从来没见过策哥动心。因此他很明白,从来没有动心的策哥,一旦动了真心,那绝对是惊天动地的。
洪黎明那猪头,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撩拨策哥的那个宝贝。
“张恒,你不是一直说你可以摆平他吗?现在是怎么了?”
“策哥,我……”
“算了,你最近也挺拼的,又挂彩了吧?这件事你别管了。”视若命根子的小熊被警察盯上,古策虽然不惧怕,但感觉很不舒服,“林勇,你去教训那条子,算是给黑白两道都提个醒,我古策的人不能碰。”
林勇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地说,“好啊!策哥,我从国外请来那个狙击手,枪法那个准啊。你看是打碎他一个膝盖好,还是直接爆头?”
“不行!”
被满屋子的兄弟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张恒才知道自己真的把心底的话吼了出来。
古策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
“策哥,再给我一个机会,这件事是我起的头,我不能让兄弟帮我擦屁股。”张恒硬着头皮说。
“你打算怎么办?”
“他敢打策哥的人的主意,爆头真是死得太便宜了。洪黎明是警界精英,在警察厅就快爬上总警司的位置了。我觉得不能杀了他,而是要让他痛不欲生,”张恒的喉咙出奇地干涸,咬咬牙,“我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洪黎明在警察厅如日中天,要把他搞得身败名裂不容易,何必花这些工夫呢。策哥,我还是用狙击手吧。”林勇依然跃跃欲试,“爆头啊,很痛快的。要不然,先打碎两个膝盖,等他满地乱爬的时候,再一枪爆头?我还可以准备摄影机,把过程录下来给策哥你看。”
张恒差点扑过去揍人,“林勇,你小子和我抢活儿啊?不给兄弟面子是不是?”
古策的目光又瞄了过来。
张恒凛然,看来自己激烈的反应引起策哥的注意了。
“策哥,你听我说,这段时间我没有闲着,我真的在想办法对付调查组。”张恒刷地站起来,按捺着脑里浮现的洪黎明被一枪爆头的惨象,镇定的说,“我已经查到洪黎明的底细,他是洪阎王的私生子,是洪家埋伏在警察里面的内奸。”
“洪家的内奸?”古策脸上露出了一丝兴趣。
“对,调查组的头儿居然是洪家的内奸,我已经把资料都收集好了。只要捅出去,洪黎明立即就会身败名裂。连带着整个警察厅都会被抹黑。策哥,你想想,这样对着警察厅打脸,比简单的爆头高明多了,是不是?”张恒紧张地看着古策。
“嗯,是挺有趣。”古策点头,“那好,姓洪的事,还是交给你了。张恒,这次要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要又让兄弟们看笑话。”
“谢谢策哥。策哥放心,一定办得漂亮。”张恒把胸口拍得砰砰作响,几乎把里面的心给拍碎。
必须办得漂亮。
如果办得不漂亮,就轮到林勇的狙击手出动了。
从古策那里出来,张恒跳上轿车,直接开到银行。从保险库里取出文件,他把阿辉叫过来吩咐了一番,把文件给了阿辉。
看着拿着东西离开的阿辉,张恒身上一阵虚弱。
短短时间,他很迅速地就把那男人给卖了。
无法不迅速。
犹豫的话,他怕自己再也鼓不起勇气,下不了决心。
从银行出来,张恒浑浑噩噩地走到路上。
身上的伤口无处不疼,他走了很久,每一根神经都在撕扯,有什么裂开了,带有侵蚀性的液体在体内涌出来。从里到外,伤痕累累。
他看着路上欢笑打闹的行人,再一次觉得自己成了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可是就在昨晚,他明明是被人亲昵地抱着入睡的。
身败名裂,总好过横死街头。
张恒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解释,到底还是沮丧得不知所以。
他知道自己和洪黎明算是彻底完了。
不想背叛策哥,就只能背叛洪黎明。张恒永远只会忠于古策,当着洪黎明的面,张恒已经把立场表达得很清楚。如果洪黎明有点脑子,昨晚就应该在饭菜里下毒,把自己毒死。不对,如果自己被毒死了,没有自己今天出来用文件挡一挡,洪黎明还是会被林勇抱头。
张恒一路走着,一路抱着头。
头疼欲裂。
手机响起来,他接通了,从里面传来的男人的声音让他一愣。
“是我,”洪黎明的声音淡淡的,仿佛随口提起般的问,“茶几上的保温杯,看见了吗?”
“看见了。”张恒呆呆地说。
“喝了吗?”
“没。”没来得及喝,就被策哥一个电话召走了。
“真是的,你这挑食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我现在正忙,以后再教训你。”
咔嚓,电话挂了。
张恒愣了一秒,忽然醒过来,发疯似的回拨打过来的号码。
怎么也拨不通,像是对方进入了手机信号被屏蔽的地区。
接电话啊混蛋!
尝试了很多次,张恒才绝望地停下,后知后觉地想,就算打通了,也是徒劳无功。能和洪黎明说什么呢?策哥这次是动了真火,洪黎明不吃一个大亏,策哥是不会放过他的。
张恒无法忍受那男人在狙击枪下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手,是那么温暖啊。
头疼越来越厉害,好像所有的疼痛细胞都集中在头上了。
张恒呻吟着,紧紧抱住了头。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这是唯一一次,张医生的哥到北山医院就诊,没有被张医生骂到臭头的。
实际上,张平看见他哥时简直吓坏了。
张恒抱着头,一脸痛苦,痛得眼泪直流。
张平很清楚他哥流血不流泪的脾气,堂堂张老大居然也会泪流满面,那一定是痛到了极点。
不会是脑癌吧?
张平抖着手把他哥推进检查室,做了一个核磁共振,看到检查结果,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才放下来。幸好,结果一切正常。
“哥,头还疼吗?”张平坐在病床旁,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看到平日吊儿郎当,挨了几刀都能笑嘻嘻的大哥,忽然流泪不止,躺在病床上一副脆弱的样子,换了谁都会小心翼翼,不敢乱说话。
“还好。”张恒抹一把眼泪,沙哑地说,“这鬼头疼,一定影响到眼神经了。明明没多大的事,就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该死的眼泪。”
张平心里嘀咕,流泪是泪腺的问题,和眼神经关系不大。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
“你最近瘦得很厉害。”
“你又想叫我称体重啊?”张恒朝弟弟吼,声音却像哭过般,沙沙的,带着鼻音。
“没有啊。”
张平今天难得的体贴。知道张恒不想多说话,他主动闭嘴,默默地陪在病床旁。
张恒似乎筋疲力倦,缩在被子里一言不发,这样至少有半个小时,安静得张平以为他睡着了。
可是,手机铃声一响,张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机掏了出来。
“喂。”
“恒哥,是我,罗伟才。”
张恒一阵失落。
不是那男人打过来的。然而,即使是他打过来的,那又能怎么样?他和他,本来就是个无解的对手局。
“恒哥,有一个好消息,我刚刚知道的。真的太劲爆了。你知道一定很高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调查组的那个洪黎明在刚刚的行动中,中枪了。”罗伟才用报告好消息的兴奋语气说。
张恒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脸不敢置信。
“中枪?狙击手吗?”
“不愧是恒哥,一猜就准。这么远都能打中,当然是狙击手啊,而且是职业的。可惜洪黎明太机灵了,开枪前一瞬间瞧到了远处的瞄准镜反光,动了一下,结果打中了肺。恒哥,这家伙整天和你作对,今天总算恶有恶……”
张恒狠狠按着手机上的键,挂断电话。
“哥,你去哪?”张平看着张恒跳下床。
“找人算账!”
从古策那里出来,林勇还是老习惯,跑到固定的球馆打球。
正满身热汗地和小弟们打球打得很愉快,张恒忽然走了进来。
“恒哥你来了?一起玩球?”
林勇的小弟当然认识张恒,讨好的把手里的篮球交给张恒。张恒接过篮球,走到林勇面前,狠狠把篮球砸在林勇脸上。
林勇还没回过神,张恒的拳头又带着风声到了眼前。
“我说过,姓洪的事归我管!我能摆平他!你他妈的为什么要多事?为什么要多事!”张恒愤怒得像一头受了伤的狮子,只管抓着林勇痛打。
攻击发生得太忽然了,还是林勇最熟的好兄弟不打招呼地动手,林勇的小弟们恍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扑上去七手八脚地把张恒按住。
“张恒,你吃错药啦?”被打蒙掉的林勇抹着鼻血问。
“你才吃错药!谁叫你找狙击枪手去对付洪黎明的?他妈的策哥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事交给我办。你当我死的啊?你为什么派人狙击他?”
“我什么时候派人狙击洪黎明了?”
张恒怔了一下。这么多年兄弟,林勇的脾气他清楚,干下的事情不会抵赖不认。
“你没有?”张恒疑惑地问。
啪!
被按住手脚的张恒挨了一个耳光,当然是林勇打的。
“你他妈的中邪了?跑过来打我一顿,就是怀疑我找人狙击了姓洪的?等等,姓洪的死了?”
“没有,肺部中枪。”
啪!
张恒又挨了一耳光。
鼻血还没有止住的林勇非常愤怒,“要是我派去的人,早就爆头了,还打中肺部?我顶你个肺!”
虽然挨了两个耳光,不过还是值的。张恒已经确定,洪黎明中的那枪,真的和林勇没关系。
不是自己这边的兄弟动手就好。
张恒已经忍着剐心割肺的痛,把揭露洪黎明身份的文件交出去了。如果不能保护洪黎明免受古策集团的暗杀,那自己这样壮士断腕又有什么意义?
“喂,不要再压着我了。”张恒转过头,对按住自己的人说。
小弟们把目光转向林勇,林勇点点头,众人才把张恒松开。
张恒活动着酸痛的肩膀站起来,走到林勇面前,粗声粗气地说,“一场误会,对不起啊。”
他拍拍林勇的肩,林勇一把甩开,气哼哼地瞪他,“你要不是我兄弟,我一枪爆了你!鼻梁都差点让你打断了,下手要不要这么狠啊?”
“对不起喽。”
“混蛋!”——
张平被他哥诡异的行为模式搞糊涂了。
接了一个电话,杀气腾腾地跑了出去。没多久,灰溜溜地回来了,沮丧失落,如同被人踹了几脚的丧家之犬。
“哥,你没事吧?”
“没事。”
“吃点东西好不好?”
张恒摇头,重新窝回病床上,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喂,我公寓客厅的茶几上有个保险杯,里面有米浆。你给我拿过来行吗?”
“米浆医院也有,还是刚熬好的,我拿给你吃吧。”
“我就要吃那保温杯里的!”
张平被他吼得发愣,半天迟疑地说,“哦,那我帮你去公寓拿。”
把张平从公寓里带来的米浆吃个干干净净,张恒继续躺着。张平还有别的病人要照顾,没有继续留在房间里。
张恒一个人躺着,嗅着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忽然想到,洪黎明此刻,应该也在医院里。
那家伙,挨了一枪,子弹打在肺部可不是开玩笑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去。
就算熬过去了,还有一个张恒亲手制造的打击在等着他。
活该!
当初你就不该来惹老子!
吹什么口琴啊?
张恒心里恶狠狠的,把被子往上拉,连头一起蒙住。
被子里的世界一片黑暗,却怎么也睡不着。张恒在漆黑里睁着大大的眼睛,一个劲地回忆,他教过洪黎明的那些口琴曲,到底是怎样悠扬的旋律。
小恒。
我不把你当我什么人。
你就是我整个世界。
张恒捂住耳朵。
他妈的!不要再说了!给我停!
电话铃声又响起来,把张恒从痛苦的回忆里暂时拉了出来。张恒接通电话。
“是我。”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洪黎明的声音,张恒僵住了。
“听说你中枪了。”张恒嗡动干裂的唇。
“嗯,狙击手干的,子弹传过去了。刚在交林医院动完手术,麻醉剂的效力过去,我就醒了。”
“手术完就好好休息,打电话给我干嘛?”
“行动时屏蔽了信号,我才发现你往我这里打过很多次电话。有事找我?”
张恒沉默。
洪黎明很敏感,从这阵沉默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小恒,你出什么事了吗?”
听见这声小恒,张恒心里钝钝的痛。
他犹豫片刻,猛地咬牙,沉声说,“洪黎明,你现在就离开医院。”
“什么?”
“走吧,你的卧底身份保不住了。警察厅很快就会知道你是洪阎王的私生子,你在警察厅做的一切都已经化为流水。这一刻,可能警察厅已经派人到医院来看守你了,趁着还有机会,马上走。你是洪家的人,尽快和洪家联系,让洪家保护你。”
“洪家?你知道今天开枪的狙击手是谁派来的?就是洪家。”
“什么?洪家派人对你开枪?为什么?你不是他们的人吗?”张恒吃惊。
这到底什么局势?
“局势很复杂,你不要多问了。我只想问你,”洪黎明顿了一顿,语调有点异常,“是你做的吗?揭露我的身份的事?”
张恒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吐出一个字,“是。”
“在你心目里,到底还是古策最重要。”片刻,洪黎明的声音低沉地传过来。
“对。”张恒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承认了。
策哥怎么会不是最重要的?
为了策哥,他把洪黎明给卖了。
“小恒,你知道吗?”洪黎明说,“我惹翻这么多人,想爬上总警司的位置,只是为了保护你。你不肯跟我走,要在黑道上继续混,我觉得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最能保障你的安全。”
张恒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洪黎明在电话里干干地笑了两声。
电话就这样挂断。
听着挂断后的忙音,张恒拿着手机,像拿着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手都冻僵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冲出房间。
一路上闯了无数红灯,张恒用最高速度开向交林医院,离目的地还有两条街,车子却被拦住了。前方街道架起了临时检查岗,穿着警服的人们检查着来往车辆,如临大敌。
张恒的心像石头落在深潭里,一个劲往下沉。
被检查岗堵截交通,路上的车都停着不能动,张恒下车,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边点燃,颤抖的手指夹着烟狠狠吸了两口,才挺起胸往检查岗走去。
出乎意料,在检查岗那些脸色严肃的警察里,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胖胖的身影。
“许警官。”张恒叫了一声。
胖子许也看见他了,端着警察办公的扑克脸走过来,朝张恒使个眼色。两人走到没人注意的角落,胖子许立即从公事公办脸化成了一脸谄媚笑容,“恭喜恒哥,贺喜恒哥。”
“你他妈的说什么?”
“爆超级大料了,恒哥还不知道吧。内务科收到举报,说调查组的组长洪黎明是黑道洪家的卧底,哎呀我的妈啊,那举报人真是太牛了,把姓洪的底子全翻出来了。警察厅立即下了通缉令。本来,伙计们都说,洪黎明这次在行动中受了枪伤,等伤好了就该坐上总警司的位置了,没想到来了个无间道大戏。未来总警司转眼变成阶下囚了。”
“抓到了吗?”张恒狠狠抽一口烟,呛人的热烟把肺憋得发疼。
胖子许摇头。
“还没抓到。要是抓到了,还用得着摆这么大阵仗?”胖子许把下巴朝检查岗那边扬扬,“等内务科的人赶到医院,病床已经空了。现在交林医院附近交通都封锁了。在警察厅混到这么高位置,漏了多少机密出去,长官们把他恨得咬牙切齿,说不管用多少人力物力都一定要抓住他。我的辖区不在这,都被临时调过来增援了。啧啧,他要是落了网,一定在监狱里被人玩死。”
张恒忽然吃疼地嗤了一声,眉头紧皱。
香烟已经燃到尽头,他心不在焉地,火星烧到了指头。
胖子许也发觉他情绪不佳,安慰他说,“放心吧恒哥,姓洪的绝对跑不远。他中了枪,才动完手术,拖着那样虚的身体逃亡,简直就是玩命啊。伤到肺可不是好玩的,说不定他现在正躲在哪条发臭的下水道里哇唔哇唔地吐血呢。术后感染很容易死人……咦?恒哥?恒哥你走啦?”
张恒忽然一声不吭地掉头离开,胖子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他也没多想,摸摸圆乎乎的光头,回检查岗继续干活去了。
张恒回到车上,掏出手机,拨洪黎明的号码。心里知道这徒劳无用,只是忍不住要去尝试,结果在意料之中,洪黎明的手机已经关机。
张恒知道,这个号码永远打不通了。
他想再来一根烟,但手不听使唤的颤抖,把烟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根,竟然拿不住,掉在车里的地毯上。张恒弯腰去捡,有热热的液体从脸上簌然滑落。
他知道这时候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但他没办法就这么呆着,夜色越来越沉,像一块庞大无比的黑色砖块压在心脏上,再这么默默坐在车上,他会被彻底压垮。
张恒又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阿辉,召集所有的兄弟,叫他们在瑰丽天堂等我。”
“召集所有兄弟?要干大事啊恒哥?”
“对,干大事。今晚很多条子出动了,他们不清净,我们也不要闲着。”张恒眼里闪着凶狠的光,“砸场!凡是洪家的场子,通通给我砸!”
洪黎明说是洪家的人狙击他,那么此刻,洪黎明需要应付的不仅是警察厅,还有洪家。
砸洪家的场子,让洪家的人无暇追杀洪黎明。市区里各处发生黑帮打斗事件,警察厅会不得不把派去搜查洪黎明的人手抽调一部分回来。
虽然不知道能帮上那家伙多大的忙,不过,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现在,把水搅得越混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