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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风月错 > 第34章

    第34章

    官差大刀阔斧的挡在门口,凝烟脸色微凝,丹枫已经快一步上前,“各位官爷不知为什么而来。”

    为首的官差冷声道:“贼人逃蹿在这附近,我等奉命搜查。”

    丹枫道:“官爷也看到了这院里没有其他人。”

    官差没有理会,手一挥,身后那四五个官差便冲进院中搜查,他自己则走到凝烟身前,眯眸打量她,眼睛盯着她的脸问:“你不是本乡人,从哪里来?”

    凝烟并不惧他的威吓,站起身平静看着他,“小女乃是乐安人氏,随家人来此是为生意买卖。”

    官差并不放过她,反而又靠近了一步,“什么生意买卖。”

    他身上浓厚粗犷的气味让凝烟很不好受。

    “什么生意买卖,大人问我就是了。”

    横插进来嗓音低沉凝冷。

    凝烟擡起眼睛看向出现在门边的叶忱,低唤了一声“小叔”。

    看到他朝自己伸手,快走到他身边,叶忱安抚看了她一眼,转眸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官差,“去将路引,引荐信,都拿来给这位大人过目。”

    丹枫颔首领命,“是。”

    官差一听有引荐信,又见他气度清贵,考量几许没有言语刁难。

    丹枫很快取来东西,“官爷请过目。”

    官差看过确认无异后,将东西递还给丹枫。

    叶忱擡眸环看过在院子里搜查的官兵,淡声道:“屋里想来也搜查过了。”

    官差清了把嗓子,把手一挥,“我们走。”

    一行人扬长而去,张婶也赶紧回自己家中去查看,叶忱让丹枫关上门,低声问凝烟,“可有吓着?”

    关切的话语敲在凝烟心上,让她心弦微乱,摇头说:“没有。”

    叶忱倒是有些意外,就听小姑娘认真道:“官差是在查案,我们与嫌犯无关,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

    凝烟想了想,问出心里的问题,“小叔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查找古玦。”

    叶忱颔首:“是与古玦有关。”

    他原还在考虑要不要将此行的目的告诉她,担心会将她吓着,不料她已经猜到。

    “小叔该早些告诉我才是。”凝烟轻蹙着眉头,忧心忡忡道:“我也好不跟添麻烦。”

    若早知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应该随着大部队一起走才是。

    “从来没觉得你是麻烦。”叶忱轻声笑语,视线则强势捉住凝烟微怔后又想躲闪的眼眸,“何况我又怎么放心让你独自回去。”

    凝烟呼吸乱了一拍,双唇微张开细缝,将纷乱的气息小口吐出。

    她几乎是勒令着,不让自己的思绪乱掉。

    叶忱看着她呵气如兰的檀口,目光加深,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将其放过,但眼下还有要紧的事。

    他敛下眼里的暗色,道:“等会儿会有一人过来,不用害怕,只记得一切都有我在。”

    凝烟心神微微一肃,“是什么人?”

    “官差找的人。”

    凝烟轻吸了口气,望着叶忱笃定的眼眸,慢慢点头。

    夕阳逐渐沉落,凝烟与叶忱同坐在厅堂用饭,急促的扣门声响起,她慌张放下筷,朝屋外看去。

    厅堂连通着院子直接可以望到门口,丹枫到开门,杨秉屹先行进来,而后是一个看上去受了伤的男子,凝烟知道这一定就是小叔所说的那人。

    她看着那人,恰好他也遥望过来,是一张雌雄莫辨的俊俏脸庞,此刻脸上有伤,看人时的眸光含着凌厉和警惕。

    杨秉屹带着人走进来,“六爷,人来了。”

    对方将视线从凝烟身上掠过,紧盯着叶忱,“你为什么救我?”

    叶忱没有回答,而是温声对凝烟道:“你先去休息。”

    凝烟心知肚明此人的危险,眼里闪过忧虑,叶忱眼神示意她无事,她这才点头离开。

    那人在凝烟起身离开后又问:“你是谁?”

    叶忱转头看向他,“你的救命恩人。”

    与生而来的沉着气势让那人立刻落了下风,气焰可见的弱下,“我没有让你救。”

    叶忱似笑非笑的说:“我若不救你,你现在就应该与你的同伙一并被抓拿归案。”

    那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恼怒的瞪向叶忱,“你到底是谁!”

    “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才比较好。”叶忱不紧不慢的笑着,眉眼疏朗,温和的仿若在闲谈而已,说着低首自袖中取东西。

    那人一看到他拿出的东西,眸光倏忽变凌厉,冲上来就要抢夺,被杨秉屹迅疾拦下。

    那人武功敌不过杨秉屹,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

    叶忱摆手打了个示意,杨秉屹会意将人松开。

    那人咬唇盯紧叶忱,“你要问什么?”

    叶忱不紧不慢的问:“胆敢抢夺古玦,我倒想问问你是谁。”

    那人呼吸变的沉缓,他正是天明教的弟子,只是眼前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他轻易不敢暴露,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师鹭。”

    叶忱轻笑,“我是问你的身份。”

    “无可奉告。”师鹭声音冰冷,“你要杀就杀。”

    “我费劲救下你再杀你?”叶忱好笑的看着他,摇头说:“只要你不是朝廷的人,是谁都行。”

    他在师鹭怀疑的目光下淡淡道:“外面到处有人在捉拿你,你就先在此避风头。”

    师鹭确定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眼里的戒备才褪了一点,又不甘心的去看那块摆在桌上的玉石。

    叶忱擡手按住,唇畔扬笑,“别想。”

    师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瞪着叶忱冷哼一声,走出屋子。

    他走到僻静处,从袖中拿出短哨放在口中一吹,特制的短哨发出的声音尤其细微,不靠近根本无法听清,但他吹完不多时,天边便飞来一只青鸟。

    师鹭一把抓住鸟,从衣袍上撕下一条布料绑到它腿上,“去告诉大哥,我在这里。”

    看着青鸟飞走,师鹭眼里浮出轻傲的笑,想到叶忱,又将唇抿起,那个男人不知何方神圣,不过看他对朝廷的态度,或许能为教中所用,干脆就等大哥来了再做打算。

    杨秉屹在暗中不动声色的看着,反身回到厅堂。

    “六爷,师鹭将青鸟放出去了。”杨秉屹道。

    叶忱手里把玩着那块玉石,“让赵大人随时候令。”

    凝烟回到房中,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虽然小叔没有明说那人的身份,但结合他们来此的目的,她猜测那人多半是与古玦有关,绝不是善类,而他们此行只带了杨秉屹与丹枫两人。

    思来想去,凝烟还是决定去看看情况,她起身往屋外走,同时对丹枫道:“你去准备两盏茶。”

    拉开门,却差点撞上门外的人。

    凝烟心脏快跳一下,看清是叶忱又松神唤,“小叔。”

    叶忱擡手正欲叩门,对上她还有余悸的瞳眸,放下手温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凝烟往旁边看了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却也不敢大意,略微靠近一步,才轻声说:“我担心那人会有危险,所以想出来看看。”

    “危险还出来?”叶忱轻笑问。

    “我不放心你。”凝烟脱口而出。

    叶忱眸色渐深,方寸的距离,他能看到小姑娘眼睫在轻轻刷动,清黑的眼瞳里印着的全是他的身影。

    凝烟心里的担忧在他的注视下,逐渐变紊乱,眸光闪了又闪,磕磕绊绊的补话,“我知道小叔心里必然有打算,但也要小心为上。”

    叶忱难以捕捉到她闪躲的眼眸,只循循道:“我会的,何况还要护着你,我一定小心。”

    如同承诺的珍视之言,让凝烟心弦乱如缠麻,她想要努力抚平心里的波澜,却是徒劳,耳畔是小叔的呼吸声,鼻端是淡淡的清檀,都在搅乱她的心绪。

    终于恍悟是靠的太近,她挪步想要退开,耳畔在此砸来温醇的声线,“你信我么?”

    他看似温柔的话实则步步紧逼,他已经耐心够久了,不会,也不能再允许小姑娘逃避。

    凝烟哪里承受得起心脏被这样搅乱,双手扯着衣袖紧紧攥起,才勉励找到一丝清明,仰头微笑对叶忱道:“我当然相信。”

    对于这点,凝烟没有一丝迟疑,旁人这么说她会不确定,但她知道唯有对小叔,她可以不用怀疑,全心信任。

    “那就什么都无需害怕,记着万事有我。”

    凝烟已经彻底不敢去看他眼睛,她分不清是自己胡思乱想,还是小叔的眼里真的暗藏着她怯于面对的深意。

    她想逃离开这让她无措的紧迫局面,可这样一来,面显露了她乱七八糟的情绪。

    好在杨秉屹在这时候走了过来,“六爷,师公子有事想见你。”

    凝烟从没这么如释重负过,“那我就先进屋了。”

    叶忱不咸不淡的看了师鹭一眼,才颔首应允。

    回屋前凝烟扭头看了眼跟在杨秉屹身后的师鹭,他也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阴恻邪气的目光犹如一条毒蛇。

    她退进屋子,将门掩上。

    叶忱转身问师鹭:“不知师公子要说什么?”

    师鹭摆了个冰释前嫌的笑脸,“方才多有冒犯,还没好好谢过六爷的救命之恩。”

    叶忱笑而不语。

    师鹭提议道:“不如我们坐下谈谈。”

    叶忱颔首,就与他坐在院中,师鹭旁敲侧击打探他的身份,叶忱从容应答,“某祖籍京师,父上几辈也曾效命朝廷,不过如今卸甲归田,小小商贾罢了。”

    叶忱的话真真假假,又滴水不漏,让师鹭根本无法分辨,只能从中分辨信息。

    解甲归田说明是武将,会救下他摆明是与朝廷有仇,可据他所知惠帝登基的前后十几年,没有被责没的武将,除了一只兵,穆家军。

    当年朝中动荡,内忧外患,穆家军随先太子引战敌军,全军覆灭,而后先太子也不知所终。

    师鹭凛神看向眼前气度清贵的男人,暗暗揣测,他会不会是穆家军后人。

    风声忽动,夜色中十数道暗影迅疾掠过院墙,包围进院中,杨秉屹眉心一锁,闪身到叶忱身旁,警惕盯着四周。

    师鹭看到从包围外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眼中闪过喜色,“大哥!”

    他急奔到师渊身旁,擡眸挑衅看向叶忱,“你的手下功夫再好,凭他也别想胜。”

    他等着看叶忱服软求饶,不想却见他慢悠悠的放下茶盏,云淡风轻的笑看着他,“师公子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师鹭生性傲慢,又争强好胜,懦弱者他瞧不上,碰上狠的他更逆反,偏叶忱眼眸带笑,朗逸斯文的竟让他一时反不上话。

    师渊冷眼看过叶忱,“你救了我弟弟的性命,交出古玦,我放你一条生路。”

    叶忱面色不改,“这话我已经回答过师二公子。”

    师渊见他分明不肯交,眼里透出阴狠,“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动手!”他手一挥,院中的黑衣人提剑就要攻向叶忱,杨秉屹同样蓄势待发,眸光凌厉。

    “大哥不可!”师鹭骤然出声,挡住了一触即发的打斗,他看了眼正坐不动的叶忱,靠到师渊耳边低声说:“大哥先别急着动手,我猜测他是穆家军后人。”

    师渊看叶忱的目光立时就变了,震惊之余,与师鹭的想法相同,若真的是穆家军后人,那他们就绝不是敌人。

    与此同时,院门被砸的砰砰作响,“开门!官府查案!”

    师渊等人神色狠狠沉下,紧盯着门口,插在门上的木栓被不断击撞着,只怕挡不住太久。

    叶忱原本轻松的神色稍肃,对师渊两兄弟道:“你们这几人恐怕也抵不过外面的官差,先走。”

    “那你怎么办?”师鹭情急问。

    “他们抓的是你们,我不会有事。”

    两次相救让师渊也对他刮目,神色多了几分敬佩,“就算不是抓你,你也脱不了干系,不如与我们一起离开。”

    叶忱没有答应,知道:“我到现在连二位是何人都不知。”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大,而古玦还在叶忱身上,师渊也干脆不再试探,自报家门,“公子想必听说过天明教,斗胆猜测公子是穆家军后人吧,眼下的情况,你随我们走才是上策不是吗?”

    叶忱眼神锋利的看着他,很快做出决断,对杨秉屹道:“去将姑娘请来。”

    凝烟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急的不得了,若不是丹枫拦着,她早就要冲出去。

    杨秉屹一请,她就快走出屋子,径直跑到叶忱身旁,才满是戒备的看向师鹭等人,整个人如束起尖刺的刺猬。

    师鹭看了凝烟一眼,嗤笑说:“逃命还要带着累赘么?”

    “这是我侄女。”叶忱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身后,眼睛看着正将目光放在凝烟身上的师渊,沉声警告,“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可以吓到她。”

    师鹭听到他说凝烟是他的侄女,不由得惊讶住,倒也没再说什么,师渊则颔首,“快走吧。”

    一路上追兵紧跟,师渊命教徒断后,他们则借夜色隐入山林,在摆脱追兵后转而赶去渡河,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船只离开。

    天明教在多地都设有分坛,小船一入教派地界,师渊便对叶忱与凝烟道:“没事了,到了这里就安全了。”

    小船靠在山脚的栈桥边,凝烟一路过来,发现天明教分坛设的可谓隐蔽,位于群山之后,除去水路,想要上山,就只能翻过数座高山,属于易守难攻之地。

    河边巡守的教众很快围过来,看到是师渊立刻毕恭毕敬,“少堂主。”

    师渊吩咐下面的给叶忱和凝烟安排住处,“你们先做休整,等休息好了还有酒宴做请。”

    “少堂主不必如此周章。”叶忱客气道。

    师渊笑说:“你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更是贵客。”

    叶忱点头一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师鹭走上前对凝烟道:“你就随我来吧。”

    凝烟戒备看着他,她心里十分清楚,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天明教的地盘,每一步都需要小心。

    师鹭一反常态的朝她打趣,“我还能欺负你不成,牵你小叔的手牵那么紧。”

    凝烟才想起,自己自一开始,就因为紧张忘了放开过叶忱的手,而他也一直牵着,相贴的掌心内汗意涔涔,分不清是谁的,只将彼此的肌肤相胶。

    掌心阵阵传来麻意,可她这时候若突然放开,难免让人怀疑两个人身份,干脆又往叶忱身边靠了靠,低头嗫嚅,“我要与我小叔在一起。”

    师渊也一改之前的狠辣凌厉,对凝烟笑道:“叶姑娘不必惧怕我们,之前是误会。”

    凝烟想着做戏要做全套,擡睫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当真?”

    怯怯无辜的样子任谁都不会对她有提防,师渊笃定道:“当真。”

    没有感觉到叶忱松手,凝烟抿抿唇不说话,仍然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而叶忱从来也没打算放开她的手,“少堂主给我们安排两间相邻的屋子就好。”

    师渊也干脆的答应,凝烟以为她仍是与丹枫住一间,不曾想小叔竟与她一同进到屋内。

    而丹枫则和杨秉屹去了隔壁屋子。

    叶忱看向站在屋子中央,踌躇难安的凝烟,拘束无措的就如第一次见面那般,他轻声解释:“夜里我就睡外间,这里毕竟是天明教,我就是再笃定,也是真不敢放你离开视线。”

    是十分在理的理由,凝烟懊恼自己怎么这种时候还在胡思乱想,太不该了。

    可她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叶忱再次开口:“其实,你已经觉察到对不对。”

    察觉到什么?

    凝烟不解看向他,目光交汇的瞬间她就被紧紧捉进他眼里,逃不开分毫,耳边一字一句,透来叶忱低哑的声音:

    “我知道自己越来越无法克制,你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凝烟呼吸猛地一窒,耳边翁鸣到什么都听不见,心跳更是直接停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