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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风月错 > 第62章

    第62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不停坠落的雨水砸在水面上,将整座湖心小楼包裹在蒙蒙的雨幕里,阴黑的天笼罩在头顶,窒息压抑的仿佛怎么也推不开一般。

    叶忱剪手站在飞檐下,目光长久无声的注视着水面,周身透着寒意让守在一旁的杨秉屹连大气都不敢喘。

    方才赶来的暗卫击退了刺客,三公子却负伤不轻,沈凝烟也受惊过渡一直昏迷不醒。

    注意到远处挣脱丫鬟,朝小楼走来的沈凝玉,杨秉屹目光一紧,赶忙过去拦下人,“二姑娘还请先回去。”

    连他都没想到,二姑娘会受人唆使,将沈凝烟带去船上,听到了大人与三公子的对话,若不是看在二姑娘是沈凝烟妹妹的份上,恐怕大人都不会放过她。

    沈凝玉这时也畏惧叶忱,可自从回来阿姐就一直在昏迷,叶忱一眼都不让她看,她怎么能放心的下。

    她被杨秉屹拦着过不去,只能拔高声音冲叶忱喊:“你凭什么不让我看阿姐!”

    叶忱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她,“带走。”

    沈凝玉又急又怒,到这一刻,她看清楚了叶忱确确实实绝不是一个良善的人,那些宽和温文都是假装,现在他的伪装没了,又准备对阿姐做什么?难道一辈子不让人见她!

    杨秉屹生怕沈凝玉在纠缠下去,叶忱真的会动怒,不得已到:“二姑娘,属下冒犯了。”

    说着扣住她的手臂,将人带了下去。

    免得她再闯过去,杨秉屹又命两个护卫寸步不离的跟着,才算勉强放下心。

    他返回去往小楼走,一个侍卫找到他,低声汇报:“老夫人来传了话,沈老夫人到京城了,这会儿正在叶家,老夫人让六爷尽快带沈姑娘过去。”

    “沈老夫人来了?”杨秉屹吃惊的重复了一遍,他怎么也没想到沈老夫人竟然会亲自进京,还是在这个节骨眼。

    他顿时焦头烂额,说了声,“我这就去禀报大人”,便加快步子往小楼去。

    杨秉屹立刻将事情禀报给叶忱,岂料只听他很淡的说:“我说了,谁都不能见她。”

    杨秉屹骇然深吸了一口气,他以为大人只是怪罪沈凝玉,所以不准她见沈凝烟,可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让任何人见,大人莫非是要,关着沈凝烟?

    杨秉屹一脸的惊疑,不敢确信。

    可叶忱的神色,却告诉他,他是真的这般打算,而非开玩笑。

    叶忱一直在反复回想,凝烟昏过去之前唤的那两个字,任由他怎么自欺欺人,也抹不去那两个,真真切切就是赵循。

    他握紧背在身后的双手,狰狞浮起的经络,彰显着他此刻的已然失衡的心境,是想起了么?

    可竟然连恢复记忆,也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叶南容,是因为见不得他遇险吗?

    思绪一翻,嫉妒,慌惧,悲怒,种种情绪便脱困而来,她想起一切,又岂还会乖乖留在他身边。

    她只会像方才那样,拼了命了挣扎,就为向叶南容奔去,如前世一样。

    横生的戾气让杨秉屹大惊。

    叶忱重重一阖眼,试图按下窜动在肺腑内的暴躁,若真如前世那般,他之前所有的功夫心思都成了白废一场。

    果然,上天怎么会如此厚待他,不过只是为了让他在以为拥有她的时候,再给他当头一棒。

    前世的如同病态的疯魔与困苦侵袭着他,甚至占了上风,若最后还是要到这一步,那他,也只有不择手段。

    这时,杨秉屹听到屋内传来声响,打破了叶忱周身那股让他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叶忱自然也听到了,极为短促的一声响,戛断的突兀,似乎不想让人发现。

    叶忱睁开眼睛,慢慢收敛起四溢的危险,才推开门走进屋内。

    凝烟目光空洞地抱紧着膝头,蜷坐在床上,听到脚步声,茫然擡起目光,在看到叶忱的一瞬,又似惊醒,下意识将自己抱得更紧。

    防御的姿态,让叶忱眼眸顿痛。

    “烟儿。”

    烟儿,还是嫣儿?

    叶忱缓缓走向她,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周身的气息更是带着异乎寻常的侵略性,将她裹缠。

    窒息感在无形中缠住凝烟,从身躯钻入,直到缠住心脏,她感觉呼吸变得艰难。

    看到他朝自己伸来手掌,凝烟惊睁着眼眸往后一躲。

    气氛忽然凝固。

    叶忱低眸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悬在半空的手这时竟微微颤抖,心里更是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他很轻地问:“为什么躲?”

    若说过去,叶忱于她如雄鹰,张开羽翼是为了保护他,此刻他就像是一头充满危险的猛兽,羽翼可以是保护,也可以是牢笼。

    凝烟僵硬看着他,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畏惧快藏不住要爬上眼眸,最后涌满眼眶的泪水先一步落下,一滴接一滴。

    她死死抿着唇,最终还是似支撑不住般,低低泣语,“我听到你和叶南容说的话了。”

    叶忱清戚灰暗的眼里,却因着她的话,划进一抹细微的亮色。

    “我以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甚至那么庆幸,还有你在,可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促成,你每次说心疼的时候,到底是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只是为了得到?”

    凝烟情绪激动的控诉,最后所有声音消失,如同说不下去一般,把脸埋进臂弯,用无力虚脱的声音反问:“你说我为什么躲着你。”

    她说完最后一句,身体不停地颤抖,像是在拼命压抑着情绪,可怎么也压不住,只能不断麻木重复的说给叶忱听,“我怎么还能不躲着你,我只能躲着你。”

    她紧缩着身子,如同一只被抛弃,寻不到方向,迷失在荒野,孤零零的小兽。

    “所以烟儿是对我失望了,才会在船上,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宁愿去叶南容身边。”

    以往叶忱绝不会如此尖锐的问这种话,但他现在急需确认一点,就是凝烟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

    凝烟的啜泣声停了停,嗓音微颤着说,“船上?我不记得了。”

    她扬起泪水斑驳的脸庞,怔怔看着叶忱,似乎才回想起后来的事,眼里急切涌上担忧,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心急,踌躇着不确定的问:“叶南容,他怎么样了?”

    叶忱沉默不语,目线落在她揪紧着裙摆的双手上,握紧到发白的小手,远比她表现得要慌张不安。

    见叶忱不回答,她语无伦次道:“我只记得他受了伤,他现在有没有事?”

    叶忱却又问:“后面的事,烟儿不记得了?”

    玄黑幽邃的眸子,让人根本看不透在他想什么,凝烟屏住纷乱细碎的呼息,缓慢摇头。

    叶忱看了她许久,极轻的开口,“他没事。”

    凝烟闭了闭眼,苍白的眉眼间划过一抹松怔,几乎如释重负的呵出一口气。

    “所以现在,烟儿心里是只有他了吗?”叶忱声音又轻又淡,近乎缥缈,凝烟心脏狠狠一缩,紧绞出痛意。

    叶忱也同样心口生疼,尖锐的痛楚让他平静了一些,弯下腰来与凝烟平视。

    他似乎重新变成了叶忱该有的样子,可透骨的占有欲却不松分毫,“烟儿都听到了,我不否认,我对你早有觊觎,对你欲壑难填,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都是假的,我无时无刻,想的都是怎么让你成为我的,怎么独占你。”

    露骨袒述的阴暗,如同一条蛇往凝烟脆弱的心脏里钻。

    “不管那个人是叶南容还是谁,我想我都会走到这一步。”

    透着暗喻的一句话,似乎只有叶忱自己听得懂,“你应该怨我,应该生我的气,可我都不会放开你,更不会让你回到叶南容身边。”

    凝烟在听到叶南容三个字情绪明显波动紧张,“与他无关。”

    “无他无关。”叶忱低声反问,似乎不信,“那烟儿为何那么激动。”

    “早已与他无关。”凝烟反复呼吸着,咽了咽发堵涩颤的嗓子,勉励让自己冷静下来和叶忱对视,“我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信你,叶南容让我心灰意冷,可你又何尝不是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被玩弄的傻子。”

    红肿含泪的眼眸里裹满入骨的痛楚,不能控制的浓烈怨怼与悲恸,更是如利剑刺进叶忱心里,剧痛欺如心脾。

    他一把将凝烟抱紧,手臂用力收拢,将之前所有的试探都抹去,哑声问:“烟儿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他的不舍和悔痛,让凝烟更是不能自持的流露出悲苦,她不断淌着眼泪,眼神只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才敢展露出绝望。

    淌落的泪珠沾到叶忱脸上,如火灼烧进他心里,他心痛急迫的吻去。

    凝烟感觉到,他粗沉的呼吸声带着凌乱不稳的颤意,他在慌怕,所以会这样失态,甚至急切的想要在她这里获取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眼泪掉的愈发凶急,过于悲切的伤痛弥蔓着她,让她濒临崩溃。

    直到湿缠沉重的吻来到凝烟唇边,她如梦初醒般别开脸,叶忱的吻落空在她脸侧,粗重的呼吸变得危险起来,盘桓在脱控的边缘。

    凝烟强作镇定,“我和叶南容已经注定是这般结局,不可能再有改变,可我现在,也不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对你。”

    她闭眸眨去泪水,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将手抵在叶忱肩头,一寸寸将他推开,“你让我冷静一段时间。”

    叶忱指骨轻曲,跳动着经络隐隐透着强横,似乎要将她抓回来。

    “你不会逼我的对不对?”凝烟直直望着他,嗓音轻急,“你说过的。”

    藏在嗓音下的怯怕让叶忱心凉至没有一丝温度,痛意如绞,更逼的他喘不过气,他紧攫着凝烟,目光几乎要钉进她心里。

    凝烟更是不能呼吸,一种即将要被他窥破心思的恐慌油然而生。

    一旦勘破,那他们之间就会只剩下血肉模糊,伤痕累累的过往,重演折磨和惧怕。

    终于,在凝烟快要崩溃支撑不住的时候,叶忱收起目光里的锋利,让步道:“我不逼你,烟儿。”

    凝烟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我想睡一会儿。”

    “好。”

    叶忱极轻的声线拨过凝烟的心弦,看到他转身时的轻轻落下的袖摆,凝烟闷窒到心纠。

    她紧紧咬住唇,不言不语。

    直到叶忱走出屋子,掩上门,她才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卸下肩头沉重的伪装,铺天盖地的悲恨如狂风骤雨,在顷刻间席卷住她。

    她只能不断蜷紧自己的身体,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化解这几乎灌进四肢百骸,让她崩溃的寒意。

    “叶忱,叶忱,叶忱……”她反复,一遍遍呢喃着他的名字,泪流满面。

    回想点点滴滴,他的温柔,纵容,还有那些缠绵,甜蜜,就好像一场梦。

    一场她曾经奢望过,又痛恨的梦。

    凝烟紧紧蹙着细柔的眉,眼里写满不能解的困苦,这种困苦又转为讽刺,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

    既然注定要让她想起,为什么偏偏是在她再一次爱上他之后。

    凝烟闭紧苍凉绝望的眼睛,颤抖着唇瓣,低声吐字,“赵……应玹。”

    悲凉带颤的声音,不知是恨,还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