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出来,至少不会这么迫切。她不喜欢梁母身上自以为是的小心思,她有话不直说,非借他人的口说出来。梁巳跟蒋劲谈恋爱也是,梁母看不上蒋家人,但她不出面说,她也不让梁父说,她会旁敲侧击地要自己来说。美其名曰:你们小姐妹能说贴心话。
其实她就是怕管不好落埋怨,回头梁巳对他们有怨言。
以前她不懂,梁父梁母表现的也不明显,但这几年他们慢慢老了,也都陆续生病,身边需要人伺候,所以言行上尤为谨慎。相比起自己,他们生活上更依赖梁巳。她对此也没什么特别反感,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清楚,梁家夫妇领养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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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巳把梁母搀到卫生间,让她站在浴缸里,她拿着淋浴头给她洗澡。等洗完,拿着梁父递过来的浴巾,帮她擦拭了,换上干净衣服,又给搀扶到卧室床上。
接着自己又折去卫生间洗,给梁母洗的时候,自己也溅了一身水。其实做这些她并不觉得累,甚至有几分被家人需要到的小快乐。像是偶尔梁明月夜归,她会从床上爬起来,给她煮点吃的。
梁明月经常吃着还说着,说她就是个典型的付出型人格。
她还刻意上网查了,查什么叫“付出型人格”,查完反驳梁明月,自己才不是付出型人格。接着就唧唧歪歪她,说以后再吃着她煮的饭,还挑她的错,她就不再为不知好赖的人付出。
洗完澡出来趴床上,犹豫着是坐那写小说,还是给李天水聊天?想着信息就发了过去,问他:睡了吗?
那边老半天没回。
她以为他已经睡了,就回客厅泡咖啡,打算回来写小说。梁父夜里失眠,通常要熬到十二点才能睡。他坐那看着电视说她,“夜里了,不能喝太多咖啡。”
“好,就喝一杯。”梁巳嘴里敷衍着,端着咖啡回了卧室。
回来手机就收到条信息:没睡,在东区。
梁巳秒问:在东区哪?
李天水回:你们小区正门。
梁巳迅速换了衣服,踩上她的平衡车,直奔小区门口。她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一侧的李天水,他是那么地耀眼。
她朝着他跑过去,满心欢喜地往他身前轻轻一蹦,嗨了一声。
李天水看她,捏捏她脸,没说话。
梁巳问他,“你怎么来的?”
李天水示意身后的摩托,梁巳捂脸大笑,那么大个摩托她竟然没看见。接着又问:“来这边办事?”
“不办,特意来见你的。”李天水伸胳膊,“抱一下。”
梁巳抱住他,“今天没补觉吗?”
“不困。”
梁巳没再问,感觉他声音很疲,也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李天水抱了会,问她,“我带你去兜一圈风?”
“好呀。”
李天水把头盔给她,梁巳学着偶像剧里的女主那样儿,坐上去紧紧环住他腰。李天水带着她漫无目的地兜了几圈,最后停在一个闹腾的广场前,里面有好几拨广场舞。
他牵着梁巳上去看,随后找了拨舞步特别简单的,也随进去跳。梁巳看他跳得又笨拙又认真,可不知为什么,竟然感觉到难过。
不是她想难过,而是她敏感地捕捉到李天水难过,她在为他的难过而感到难过。
她就坐在一侧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他笨拙地跳。她忽然同时生出股庆幸和感激,庆幸自己在成熟的年龄遇见他,感激岁月对自己的馈赠。如今的她懂得该怎么去尊重和温柔地对待、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比如他难过时,不要轻易去打扰,让他自己默默消化。
如果放回两年前,当她敏感地捕捉到对方难过,她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为什么难过?到底为什么难过?
哪有为什么?难过就是难过。
她想着就被自己感动到了,原来遇上好的人,自己潜移默化里也是会受影响,会成长的呀。心里忽然就暖洋洋的,尽管此刻心里的变化不合时宜。
李天水跳了会坐回来,问她,“怎么样?”
梁巳哼鼻子,“臭显摆。”
李天水大笑,把她手拉握在自己大腿上,望着广场中心的喷泉,没作声。
梁巳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安静地陪着他一起看喷泉。
李天水勾头吻吻她,又拉起她手咬了一口,说好想尝一尝她的肉。说完自己都发笑。
梁巳轻骂了他一句,也张嘴咬了他一口。
李天水轻声喊她,“小幺儿。”
梁巳应声,“嗯,怎么了。”
李天水像是做了一个艰难地决定,诚恳又郑重地说:“我爱你。”
“神经病啊你,冷不防地表白?”梁巳懊恼,“我还穿着趿拉板呢。”
李天水笑出声,才不管这些。
梁巳碰碰他,“闷骚货,你来就是为我跳一段舞和表白?”
“嗯哼,不可以?”
“我也爱你。”梁巳仰头望着他,也报以同样的诚恳和郑重。
前面的广场舞结束了,熙熙攘攘地人群结伴离去。李天水眼梢发红地回她,“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也爱这么平凡普通的我。”李天水说。
梁巳笑他,“傻样儿。”说完望向人群,漫不经心地又说:“你一点都不普通,你是我很珍惜也很珍贵的人。”
“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一个浪漫的地方说这些?”
“不用啊,这里就很浪漫。”
??但我不想你夜不归宿
事后李天水带她去吃烧烤,来了一家夜市上的新疆烧烤前,梁巳惊讶这儿竟然有正宗的新疆人,她也不点菜,就一个劲站那跟人聊,说她多喜欢多喜欢新疆,说她都去过哪哪哪儿。
李天水点了根烟坐在塑料凳子上,望着她手舞足蹈地跟人聊。他是多么地感激她的善解人意,他跳舞回来时,察觉到了她察觉出自己情绪低落,但她什么也没问,默默地陪着自己。
梁明月那些话确实难听,但他一声不吭地听着,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在新疆时这些因素他全都考虑到了,所以才顾虑重重,坚持回来先同蒋劲和梁家长辈见面后再说。但他自控力差,没控制住,可他一点都不后悔。
他从来不后悔发生过的事。
哪怕时光倒流,他知道梁明月会说这些话,他也丝毫不后悔。
梁巳从烧烤摊前坐过来,拿掉他手里的烟,随口说:“我已经去做了全面检查。”
“检查什么?”
“检查身体啊。”梁巳语出惊人地同他商量,“我想冬天怀个宝宝,生个咱俩的小孩儿。”
“我已经算好了,冬天怀孕呢,能生到明年八月份。这样孩子上学不吃亏。”
“你认真的吗?”李天水想从她表情中找出玩笑的意味。
“对。”梁巳看他,“我已经戒烟酒了。而且我这个年龄、心态,各方面条件都成熟了,我想要做一个妈妈,我也会做好一个妈妈。”
李天水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梁巳自顾自地说:“我只是单方面有这么个计划,不知道是上了年纪还是为什么,我接连两晚都做梦梦见了孩子,是个非常纯真可爱的小女孩,一岁的模样儿,她咿咿呀呀地冲我喊妈妈。”她说着就扯李天水的手,比划道:“她胳膊肥兜兜的,肥到肉都是一截一截……”
一直沉默的李天水擡头看她,“我已经……你愿意为我……”他词不达意地比划着。
“嗯哼,我愿意为你生咱俩的小孩儿。”
李天水直起腰,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拉过她手在手心揉,随后笨里笨气说:“谢谢你认可。”
梁巳大笑,这是什么话,“你又不是猪肉,需要我盖一个“检验合格”的章。”说完手掌握拳,哈哈气,在他屁股上盖了个章,然后笑个不停。
李天水吻了她一下,只垂头把玩着她手指,也不作声。不一会又擡头看看她,再吻一下。
“很开心?”梁巳逗他。
“嗯,当然了。”李天水鼻子泛酸,“非常开心。”
梁巳柔柔地看着他,刮他挺直的鼻尖,“小傻样儿。”
李天水吻吻她,捏着她手指说出自己的重重顾虑,“以我目前的处境,你家人一时接受不了我。估计在我事业有成就之前,我们都不太能结婚……”
“不同意就不同意吧,一点点再解决。”梁巳缓缓地说:“我只告诉过你我妈好的一面,另一面就是她性格很强,脾气也固执,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别看她已经放权退休在家,但依然过问厂里的大事儿。”
“而且人随着年龄大了,她性情可能变温和,但脾气依然固执。我爸则是个墙头草,万事爱和稀泥。”梁巳斟酌了会,又说:“我们家关系非常微妙,遇上不同意见的事儿,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