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冷鹰攫情莫辰长相思2:诉衷情桐华市委书记唐成泰坦尼克号JAMES CAMERON

返回顶部

”    当初李天水高考分数出来,差两分上一本线,得到信儿说他不打算上,他接连登了五次门,说孩子材料好,不上大学就毁了,穷人的孩子只有读书这一条路,路死了,人就翻不了身了。

    最终还是没上成,家里穷,也没爸,靠李母的一份工资供不了俩学生。原本是要去卫浴厂打工,他姥爷说孩子太小,没定性,先当两年兵磨练磨练。

    寒暄了几句老师就走了,李天水准备折回院,被邻居喊住,说他个儿高人胆大,她家猫装孬,噙了只死老鼠挂在夹竹桃的树枝上。

    李天水把死老鼠弄下来,丢进路边的大垃圾桶里回了家。蹲在门口的排水沟前洗手,梁母唠闲话,问他刚跟谁说话?

    “以前的王老师。”李天水说:“高三教我数学的那位。”

    李母想半天,“他都退休了吧?”

    “退两年了。”

    “他身体怪好?”

    “很硬朗。”

    “现在像他这样的老师不多见了。”李母回忆说:“当年你不念大学,他来家里了好几回,说只要家里过得去,尽量给你念大学。临走前还悄悄放下了二百块。我撵上去还,他蹬着自行车就跑。”

    “眨眨眼,十五年就过去了,你都要三十四了。”

    李天水细细地洗着手,没作声。

    手机在口袋里振,掏出来看,是梁明月的电话。他接通,听了半天,应了句,“好,晚上见。”

    ??我爱你

    梁巳哼着曲儿到了厂里,上来办公楼,就看见周全从财务室出来。她扬声喊住,周全看见她折回来,顺手从文件夹里拿出退货单,让她签名。

    梁巳看着退货单详情,问他,“粘土换品牌了?”

    周全说得模凌两可,梁巳也听得稀里糊涂。他直夸这个黏土好,又便宜。梁巳不解了,“那为什么要退?”

    问到这周全气了,“你姐啥都爱插一手。管好对外业务就行了,采购上她也管?最后累着自己了吧,回家就朝你爸妈抱怨,效益好了是她一个人功劳,不好就是咱俩没管……”

    梁巳回了办公室,也不想听他抱怨。估计是他私下换了合作品牌,想吃回扣,这事被梁明月抓住了。

    周全发了几句牢骚,顾着脸面,这事也就没再提。随后又问了几句房子的事,然后人就出去了。

    下午市里一个肉联厂的人过来,说再有一个月就中秋节了,如果有需要,他们厂可以低价给一批火腿肠。

    梁巳当下就拒绝了,这家厂口碑不行,爱改生产日期。

    想到中秋节福利,她就脑仁疼,每年都是月饼,水果,大米,食用油等这些东西。她曾建议不如发现金或超市购物券,省事也讨喜。梁明月评价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临下班前门卫上收到一袋子农作物,有新鲜的红薯,刚掰的玉米,才刨的花生。接着她手机就收到条微信,是借她钱给孩子看病的那位女同学,她说农作物是她父亲送的,都是自家地里种的,她父亲怕打扰到她办公,把东西放门卫上就走了。

    梁巳回她太客气了,又聊了几句孩子的情况,说回头有需要联系她。

    保安帮着把农作物放后备箱,梁巳开车下班。她开车回去的路上,必经李天水家门口,此时他家门口围了一圈闲人,其中之一有李天水。

    每回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万分纠结,不打招呼直接开走吧,镇里人会说:看、有俩钱眼珠子就朝天,小王八孙子,没个礼数。

    停车打招呼吧,一圈长辈,她都对不上号,也都记不清叫啥。但她还是缓缓停了车,笑着说了句:“都聊天呢。”

    众人受宠若惊,得到了充分的尊重,也都同她热络地招呼,“小幺儿这是回市区啊?”

    接着话就多了,有人问她梁父梁母身体咋样,梁巳一一回答。李天水也没往上凑,就在自家门前站着。

    等她车走了,众人背后议论,梁家小女儿比大女儿随和。大女儿不行,见着街里人从不打招呼,缺礼数。

    到家梁巳就微信他:你咋不拎个保温杯站那儿呢?”

    李天水回:左右邻居知道我回来了,找我聊聊天。

    梁巳问:补觉了吗?

    李天水回:我把家里都收拾了,忙了一天。

    梁巳回:行,晚上早点睡。

    李天水回了个好,戴上墨镜,骑着才修好的摩托车,往市里茶楼去。

    他到了约好的茶楼,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把衣服边边角角抻平,随后才推门进去。

    他早到了十五分钟,坐着等了会儿,梁明月才踩着点出现。她先同他打了招呼,问他,“我可没迟到吧?”

    “没有,我也是刚来。”李天水起身。

    梁明月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下,接着单刀直入地说:“我这人说话不喜欢绕弯子,如果有不中听或冒犯的地方,还请理解。”

    “我就直说了。”梁明月目光直直地,不怎么客气地看向他,“基于对你的信任,我让我妹跟你去新疆,但凡换个男人,我都不放心。可李天水,你自身是什么处境你不清楚?如果说我之前高看你,但上午看见你坐在我妹车里,从酒店出来的那一刻,我对你的尊重荡然无存。”

    “咱们俩是老同学,你大我妹六七岁,但凡你是个男人,你也该有所顾虑,至少不会下飞机就带我妹去开……”梁明月嫌开房难听,说不出来。

    “我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之所以至今还能保持善良,说直白点,就是没受过穷,没吃过苦,钱堆出来的。我们姐妹生气,我买一个包就哄好了。你哄不了,因为你们家境悬殊太大,没法长久过日子。”

    中听的,不中听的,梁明月都简要地说了。她也忙,要不是上午看见他们从酒店出来、和接到梁母的电话,她根本没功夫坐这闲扯淡。她也没有夸张或放大,只是平铺直述地陈述事实,不止她反对,而是他们全家都反对。

    如果他执意,那么他们的合作将终止,她不再会往新疆发一毛钱的货。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话难听,也不会顾及伤没伤到他自尊。这事是他做的不厚道,伤了自尊也得受着。

    从她坐下到说完起身,统共十分钟,也完全不给李天水说话的余地。她很忙,约了人吃晚饭。

    出来车上接了个电话,示意司机去约好的酒店,解决扩建或搬迁工厂的事。她私心是想迁,而且已经看中了一块市里的地皮,正托人探价格。

    正捋着脑子里的事儿,接到梁母电话,也是问她工厂搬迁的事。她寥寥回了几句,让她别管这些,先好好养身体。

    挂完电话有些烦躁,其实从内心里,她对家就没什么眷恋。甚至对她来说,家就是个摆设,说出来有个完整的家而已。

    从懂事起她就清楚,梁家前后领养她们姐妹,就是出于养儿防老,目的很明确。她不会像梁巳那样,自欺欺人地去美化这件事。梁巳是只看诗和远方,无视眼前的茍且。如果一坨屎在她面前,必须吃,她会把它美化成一坨巧克力。

    当然她也很感恩,如果不是被他们领养,她如今也不知道会在哪里。只是感恩归感恩,但情感上,她做不到像梁巳那样,毫无怨言地贴身伺候他们。

    也不是说没感情,只是没有那么浓烈而已。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曾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空心人。她感觉从未真情实意地悲痛过,也从没真真切切地快乐过,就算有,可能也只是一瞬。

    在梁父做手术下病危单时,她也难过慌乱;在梁巳黏着她,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她姐,把她最宝贝的东西分享给她时,她在烦她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真切的快乐。

    如果要她把家人做个排序,她会把梁巳排在第一。因为整个童年时期,都是梁巳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啊姐啊姐地喊,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就小心翼翼和可怜巴巴地跟在她后面。

    对了,想起来了,她曾感到万分悲痛过,就是在梁巳自杀的那一年。当时梁父梁母也悲痛,梁父说他不懂,不懂平常看起来那么自信快乐、那么怕疼的小幺儿,怎么会有勇气把手腕划得那么深。

    他们不懂,梁明月懂,她懂那个爱黏着她,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妹妹为什么有勇气割腕。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对她情感最纯粹、真挚,和不求回报的人,只有她的妹妹梁巳。

    想着想着手机在包里震动,她拿出来看,是李天水发的微信,只有一句话:你们姐妹生气,她愿意低头不是因为你买了包,而是你是她姐。

    梁明月合了手机,没回。

    如果不是梁母打电话给她,她今天不会约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