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明月,挥手大喊:“姐!我在这呢!看见我了吗?我在这呢!”
……
梁明月嫌丢人,没应。而她旁边的李天水挥手,应声:“看见了!”
梁巳没再喊,望着他们一个劲地挥手。眼见梁明月要出来,她狗腿子似的上前要帮她拎行李,却被宋克明接了过去。
……
“你们回,我坐宋厂长的车回。”梁明月说。
……
他们都出去老大一截,李天水合上她的嘴,拉着她去停车场。梁巳难以置信地问:“他们……他们去哪?”
“去谈工作。”李天水回她。
梁巳看看前面俩人,边走边谈公事,没再多想。
梁明月系好安全带,见那俩人也前后上车。宋克明发动了车问她,“怎么愿意让我来接?”
梁明月没回,继续同他聊公事。而宋克明也没回她,轰了油门就离开。
——
李天水下来电梯就开始脱外套,进屋脱毛衣,裤子,随后穿着秋衣裤爬去了被窝。梁巳拉他,“你还没洗漱。”
李天水紧紧裹住被子,绝不肯下床。
梁巳在车上就感觉他发烧了,这会看他脸色更红,想带他去医院。原本飞机上李天水就在强撑,还没躺一会,就跑去卫生间吐。
梁巳要帮他顺背,李天水推她出去关了门。随后勉强刷了牙,洗了把脸,人再次懒在床上。
这一躺就是三天,三天低烧不退。中间梁巳态度强硬地拉他去医院,什么也没检查出来,开了药让回家养着。
梁巳打电话给梁明月,说展厅才出那样的事,会不会是沾上了什么东西?梁明月先骂了她一顿,随后过来看,问她,“他就这样睡了三天?”
“差不多。除了吃饭的时候清醒会儿,吃完就又睡了。昨天夜里嘴里一直嘟嘟囔囔,说很痛……”梁巳说着红了眼,等缓了情绪,又慢慢说:“我问他哪痛,他说浑身都痛。”
梁明月看着床上睡着的人,没做声。
梁巳坐床沿叠手里的小方巾,叠着叠着就流出泪来。怕被梁明月看见,背背身假装抻被子。
“能吃就说明问题不大。”梁明月说:“你以前也发烧三五天不退,你忘了?”
梁巳没接话。
“我说没事就没事儿。如果体内炎症大,发烧个三五天很正常。”梁明月看她,“再观察两天,不行就去省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梁巳点点头,“好。”
“我先回了。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梁巳送她出来,梁明月安慰她,“也许他就是太累了。医生不也说他没事。”
梁巳勉强笑笑,自己安慰自己道:“没事儿,我就是太担心了。”
梁明月捏捏她脸,下了楼。
出来楼栋,她给熟识的医生打电话,对方说低烧不退,要么就是没事,有事就是大事。建议再观察两天,还是不退就去三甲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梁明月犹犹豫豫,问会不会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问完就觉得自己蠢。果然,遭对方一顿嘲笑。
梁巳每隔两个钟都要喊醒他,喂喂他水,问问他饿不饿。他也总是喝杯水,喝碗粥,再喝点药,转个身又睡去。
梁巳也不时用温毛巾给他擦腋下,擦脖子,擦腹股沟。偶尔正翻身帮他擦,他会喊一声,“梁巳。”
梁巳以为他醒了,就会应一声。
他接着就嘟囔,说:“我爱你。”
梁巳同样回,“我也爱你。”
然后他再没音,已然熟睡,让人不免生疑,刚刚是不是幻听。
这晚梁巳正睡着双手紧握拳头,一抽一抽地哭,特别特别伤心。伤心到极致就醒了过来,看看一侧熟睡的李天水,伸手紧紧抱住他。
她梦见李天水死了。
后来再睡不着,她看看时间,凌晨五点,她等不了两天了。一分钟也等不了。接着就毅然决然地喊醒李天水,哄着他穿衣穿鞋,死拖硬拽地拉去车上,准备去省医院。
李天水昏昏沉沉地上车,蜷缩在后座,身上盖了张毛毯,有气无力地说她,“医生还没上班。”
“你安心睡。我们到那儿就上班了。”梁巳说。
外面有大雾,李天水再难受也不敢睡,要她同时开:雾灯、示廓灯、近光灯,双跳。
梁巳手忙脚乱,问他,“什么是示廓灯?”
……
李天水直接从后排跃到副驾驶,坐好,一一教她,随后全程目不转睛地看路面,一句干扰的话都不敢说。
等车龟速到医院,李天水才放松精神,很严肃地说她,“就你这水平,可以直接吊销驾照了。”
“吊吧吊吧,李交警!”梁巳不跟他废话,一心事,催他跟他表妹打电话。
过八点,他表妹出来,给他们个号,要他们等结果出来拿给她。原本梁巳没想检查,但考虑到机会难得,俩人把能做的,挨个排队做了个遍。
整轮检查过程中,梁巳都面色严肃,李天水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等结果都陆陆续续出来,表妹看看,说啥事也没啊!身体好得很嘛!
李天水确认,“全都没事吗?”
表妹笑他是不是傻子,哪有盼着自己有事的,随后说了几句安心话,催他们回去,让以后少来医院。
俩人去往车位,梁巳做梦似的摸摸他额头,竟然真退烧了。这才真真正正地、彻彻底底地放了心。
李天水的肚子咕咕直叫,快饿死了。梁巳开车停在美食街附近,李天水下去十五分钟,大兜小兜勾了满满的手指头。
随后上车坐好,跟沉睡了一千年似的,吃小笼包、吃油饼、吃菜角、吃火烧夹肉……一面吃一面再三确认她:你真不饿?
他埋头,吃地认真,边吃边说怎么感觉像饿了三天似的,怎么能这么饿呢?说着夹在火烧里的肉片掉了裤子上,他迅速捡起,敷衍地吹吹,直接放了嘴里。
梁巳回过了头,专注开车。她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老人常挂嘴边的那句:能吃是福。当她再次回头看向窗外时,车窗里影出她一张泪流不止的脸。
她永远也不会告诉李天水,那么梦多么多么地真切,多么多么地可怕。
——
晚上到家,梁母跟小姨在沙发上聊天,梁父在餐桌前喝着药接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小姨回他,“我可不是贼!”
梁母见她回来,说给她留了饭。她厨房盛了饭出来,梁父跟小姨还在擡杠,擡不知从哪听说日本正研究一种药,可以延缓寿命的药,将来人平均年龄能活到一百五十岁。
梁父觉得要是能延长年龄,最好延长20—50岁这个年龄段,无论从社会层面还是个人层面都最佳。他很有逻辑,“七十岁都老得不中用了,要是再活上八十年……老龄化岂不更严重?我们这帮老不死的能把国家拖垮……”
梁母懒得听他们擡杠,朝梁巳说马上要冬至了,她身体也好了,等周末她们去超市大采购。
小姨撺掇,“去吧去吧,我就没见你们家逛过街。今年多备几种馅,多吃几样饺子。”
梁巳斟酌了会,看她,“妈,冬至那天让李天水也来吧。我想让你们见见。”
梁母随意地应下:“好啊。”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既然这样,我让儿媳抱着俩孩子也来,让周全也来,咱们好好热闹热闹。”小姨想法很简单,“反正一碗饺子是煮,二十碗也是煮,干脆一锅乱炖!”
梁父附和,“行行,让都来吧,热闹!”
梁巳点点头,很开心,“那我可跟他说喽?”
梁母好笑道:“说吧。谁还拦着你。”
??最好的朋友
因为要照顾李天水,梁巳三天都没去工厂,工作积累了很多。而李天水自从医院出来,整个人就精神焕发,生龙活虎,一扫之前的死气怏怏。要不是亲眼所见,梁巳都怀疑他在装病。
而在他病好的第二天,就来了车间跟着宋克明学经验。也看不出宋克明有什么意见,还是老样子,工作上认真负责,待人上不冷不热。
唯一不同的就是,以前是一条尾巴,如今是两条尾巴,跟左右护法似的,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李天水的学习和吸收能力远高于梁巳。以前宋克明说什么事,会频频扭头告诉梁巳。而李天水跟了他二天后,他再说什么,就频频看向李天水。梁巳干着急,每当他扭头跟李天水说,她就想是不是自己哪做错了?后来索性不想了,只要宋克明跟李天水说话,她就追过去,认真地看着他说。
而宋克明也每回正跟李天水说着,见她竖着脑袋,支棱着耳朵,一副谦虚好学的样子,他就很无奈。他曾跟梁明月反馈,说成人世界最大的谎言就是努力就会有收获。笨蛋小孩就是笨蛋小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