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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就安静的餐厅,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落针可闻。

    梁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来不及伪装,茫然而又愕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静得他都好似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缓慢、加速又陡然沉寂。

    池霜抬起眼来,跟他对视。

    他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里和脸上,和在那个梦境里,被他突然在婚礼现场抛下的她的神情一模一样。

    原来感受是这样的痛快,难怪他会走出那一步。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被人伤害以后,渴望的是对方痛哭流涕的懊悔以及道歉,原来并不是这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如果薄情至此,拿着一把刀捅向她,那她也要再狠狠地捅他一刀、两刀。

    她不要他的眼泪,她要看到他的血。

    只是,她的心还是没有他那样狠,也对,眼前这个人能够从一群豺狼虎豹中夺得公司的控制权,他又怎么可能是心软的人。她永远也不会为了报复一个人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她缓了缓语气,柔声道:“本来我已经想好了,你不愿意跟我坦白,那我们就散了。现在你对我诚实,我也不能欺骗你,梁潜,我很高兴,在感情结束的时候我们至少做到了彼此坦诚。比起那些明明有了别的心思,却还是想隐瞒对方的烂人好多了。”

    “你刚出事的时候,我特别难受,也特别痛苦。”她顿了顿,“没少给身边的人添麻烦,还好他们都很包容我,一直都耐心地陪伴照顾我,如果不是他们,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后来,我也慢慢走了出来,接受了你已经不在人世这个事实,身边的人也都在劝我要向前看……”

    一字一句,一刀一剑,全都刺向了静坐在对面的梁潜身上,满是看不见的窟窿眼,正在流着鲜血。

    “逐渐地,我也注意到了一直陪着我的那个人。”池霜似是迟疑着看向他,“梁潜,你能活着回来我真的特别高兴,我相信你经过了这一遭也会明白,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

    其实,梁潜早就已经猜到了她有可能喜欢上了别人,他并不意外,因为那时候她以为他已经死了,正如她所说的,她很痛苦很难受,旁人哪怕别有用心,也确实陪伴在她身边,她有所贪恋也很正常。

    可是知道归知道,听她亲口说出来……

    梁潜缓慢地呼吸,只觉得肺部都在灼烧。他还没有忘记她最开始说的那句话,用的那个字眼,他呼出一口气,他看起来是这样的平静,但眼里却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你……爱他?”他轻声问。

    爱。

    居然是爱吗?

    池霜沉默了一会儿,也轻轻地点了下头,“是。”

    那些梁潜曾经过去想听、她却怎么也不愿意说的话,今天她说了,只是对象不是他。

    这个世界上温柔可人的人太多太多,他一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最后却恼怒于她没有为他改变。他希望她保留着骄纵生动的一面,更希望她如许舒宁一样善解人意,对他百般照顾。

    他算什么东西呢?

    她池霜永远都不会为了取悦一个男人而改变自我,她就要这样过一辈子。

    也许那个眼里心里都是她、她也付出过感情跟眼泪的梁潜早就死在了那片海里。回来的,不过是一个叫梁潜的陌生人罢了。

    “我爱他。”她垂眸,满意地看着手中的这把刀完成了它的使命,“其实现在想想,我们没有订婚也不需要遗憾什么,梁潜,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你挑选的这个餐厅很好,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

    梁潜麻木地听着。

    在她说她“爱”上别人后,他感觉喉咙,不,感觉身体全都被人冰封。他不得动弹,深入骨髓的冷,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过去两年他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捧给她,只要她开心她愿意怎么摔打都可以,他都没有听到她说过爱他。

    可现在,他等到了她说爱,只是她爱上了别人。

    池霜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最后还俏皮地举起杯子,倾身,跟他手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大约也想活跃气氛,以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轻快地说:“分手快乐。”

    不去看他的脸色有多苍白,不去看他的眼里仿佛流着血泪般猩红。

    她抿了一口红酒,歪着头仔细品味,唇角漾开天真的笑意,“这个酒还不错,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怪怪的,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祝你一切都好,身体健康。”

    说完后,她起身,在他木然的目光中,拿起手包,冲他挥手,脚步轻盈地离开。

    一步——

    “霜霜,你真的答应当我女朋友了吗?”男人难掩惊喜地问,烛光映照着他俊美的脸庞,他眼底的爱意一览无遗。

    “错了!”女人勉强憋住脸上的笑容,眼睛却很明亮,夜空中消失不见的星星都被她藏在了眼里,她微微抬起下巴,“不是我当你女朋友,是你当我男朋友。你要记住这个逻辑,不能弄错了。”

    两步——

    “霜霜,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男人单膝下跪,手中还攥着戒指盒,“我会永远永远只爱你一个人,不会惹你不开心,更不会让你难过,无论前方的路是否平坦,我都会站在你前面为你遮风挡雨,嫁给我好吗?”

    女人眼中有泪,撇过头,不让眼泪掉下,伸手到他面前,“快给我戴上!梁潜,你知道你得到的是谁的同意吗?我就没答应过要嫁给别人,你是第一个,但是不是唯一一个,这就得看你的表现了,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哪怕只是一点点念头,我让你好看!”

    …

    池霜没有回头。

    走出餐厅后,她抬头看了一眼这夜空。

    不用灰心,也不用怀疑自己,无论多坚贞不二的爱意,也可能会转瞬即逝。但太阳底下无新事,如一座桥,有人走,就会有人来,永远都会有人怀揣着炙热的情意而来,不必留恋流星的尾巴。

    明天就是一个好天气。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她本该去往的地方。

    餐厅里,梁潜如雕像一般枯坐,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良久,他伸手放在桌上,缓缓拿起了刀叉,他闭了闭眼睛,满腔的恨意也无法平复,恨不得对孟怀谦食肉寝皮。

    他怎么敢。

    怎么敢。

    这是自受梦境困扰以来,池霜头一次体会到神清气爽是什么感受。她不在乎她的话语会给梁潜带来怎样的伤害——如果一点伤害都没办法造成,那才要郁闷,她更不在乎他会不会去猜忌她那个无中生有的“爱人”是谁,随便他猜测是谁好了都跟她没关系,总之,这件恶心她很久很久的事情,终于被她画下句号一脚踹开。

    回了翡翠星城后,她惬意地一边泡澡一边跟父母电话聊天。

    如果说她对什么人感到抱歉的话,那也只有疼她爱她最深的父母。

    “你别泡太久了,当心泡晕了!”

    妈妈在电话里扬声提醒,“京市七八月份热得哟,要不,你干脆回来,或者咱们一家三口上哪避暑去?”

    池霜叹气:“我又不是真的无业游民,七八月份不知道多忙,哪里走得开。”

    爸爸的声音也远远地传来,“我跟你妈去给你帮忙,你去休息,这一天天的,看你瘦的!”

    “我这叫匀称!”池霜反驳,“而且这一年多我都胖了三四斤了!”

    “好大的口气,还以为你胖三四十斤了。”妈妈在那边讥讽,“现在猪肉都降价了,三四斤都不值五十块。”

    池霜:“……”

    他们一家三口正温馨地闲聊。

    地下车库里,杨司机心惊胆战地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在后座闭目养神的孟怀谦,疑惑的同时这心里也直打鼓。他也不知道孟总这是要做什么,一身酒气地过来,过来以后又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以前孟总也不是没有应酬过,饭局应酬难免也会碰酒,但从来没见过他喝成这样,隔着一些距离都能嗅到他身上的酒气。

    这是喝了多烈的酒。

    孟怀谦并不冷静,不然也不会失态到让司机送他来这里。

    他体内的暴戾因子作祟,理智告诉他,他要忍耐,可仅剩的理智也要随着酒意上头而被情感全面压制。他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脑子一片混沌,记起的全是当初他作为旁观者亲眼目睹的一幕又一幕。

    他以为自己没有半点印象,其实都储存在大脑中,他无法否定过去梁潜跟她在一起的甜蜜,因为他见过她在梁潜怀中撒娇,也见过梁潜为她剔出鱼刺哄她眉开眼笑,更见过梁潜在求婚成功后,她看向梁潜时的专注眼神。

    克制再克制,还是溃败于他记起的那个眼神。

    她从未这样看过他。

    她对梁潜有过感情,他们差一点点就成为了未婚夫妻。

    隐忍了这么久,他也真的很想冲到她面前问一问她,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

    他也不允许自己以这样不理智不镇定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司机是不敢拦住他的,他要找个能拦住他的人逼他离开这里。

    接到孟怀谦电话的时候,容坤还很疑惑不解,只可惜他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否则,他一定会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就开始录音,因为这可能是他认识孟怀谦二十多年以来,头一次见他这般失态。

    “容坤,无论你用什么方法。”

    “过来,阻止我。”

    “阻止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