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他甚至把这份“有贼心没贼胆”当作是对老婆的忠诚,时不时地在心底自我崇高一下
向前捏着塑料棍儿,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本着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原则,向前忖度了下,有没有可能是高平妈买的?
很快,向前心底就否决了这个猜想。
高平妈是什么人?
那是菜市场一根葱钱都要拿回来找向前报销的人。
她会买糖?就算是山寨的,她也舍不得买。
会不会是高平?
更不会。高平是医生,不可能知法犯法。
那么……
向前心里大概猜测出,这一把糖是经谁的手,带进这套房子里来的了。
绿茶。
拿这种劣质货来讨好自己的小孩,以稳固自己的工作。
向前还没有把她往更坏的地步去想。
向前默默把剩下的几根“阿尔麦斯”全部装进自己的衣兜儿里,然后继续打扫房间。
扫了扫,越想越气,直接砸了儿童枕头,合上门心烦意乱地出去了。
向前穿过窒息的空气,去幼儿园接左左、右右。
“左左妈妈!”
向前刚牵住左左右右的小肉手,幼儿园老师便追了出来。
“老师,是幼儿园有什么事么?”向前疑惑地驻住脚问。
“左左妈妈,我就直说了!这段时间,左左和右右总是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而且午睡结束,怎么叫也叫不起来。这个年龄段的幼儿正处在发育的关键期,一定要作息规律,晚上保证8小时以上的充足睡眠。”
“啊?这样啊?好的,老师,我回去会注意的。”
向前满腹疑云凝着眉,搀着左左和右右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了。
注意力不集中?睡眠不足?
左左和右右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呢?
明明每天晚上,天气预报一播完,高平妈就带着他们进房睡觉了呀!
有时候向前回来早,就讲故事哄他们睡,基本上每天都是八点半,两个小身子就不怎么动弹了。
晚上。
高平回到家,向前一把把他拉进房间,想把满肚子的疑问说给他听。
突然!
她发现高平的竖条衬衫上,黏着一根亚麻色的长头发!
卧室昏黄的等光线下,那根骚毛越发明晃晃地刺眼。
向前屏息凝神,轻轻用手把那根毛发给拈了起来。
她和高平,盯着那根头发,同时睁大了眼睛!
“这怎么回事儿?!”
向前一下子就飚了!
核武器爆炸一般,原地腾起一朵蘑菇云。
高平怔怔地低头看了自己的衬衫一眼,他也不知道这根头发是怎么粘到自己身上的。
“可能挤公交蹭到了吧?”
高平那个愣头愣脑的性格,被抓到证据,还有点搞不清楚问题的严重性。
“挤公交?”向前拎着头发,完全不信,“你外面又不是没穿外套!再蹭还能蹭到里面的衣服上去?!”
“我也不知道啊。”高平急,却百口莫辩。
向前气急败坏地把那根头发丢进垃圾桶,然后抱着胳膊睥睨着高平,和他要说法。
一场充满硝烟的夫妻战争迫在眉睫。
“李书的吧?”
“你想哪儿去了。”
“昨天她来我家,我就看见她染得这个色儿!我说你怎么老护着她呢,原来你们背着我,还有这样的缘分呐。”
“老婆,你这就冤枉我了。”高平不服,也站起身,指天誓日道,“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男人偷腥是常事,只要不被捉奸在床,他们总有那么多的说辞。
向前平时待人豁朗大方,可一旦遇到高平的事,刻薄起来,很一句话都像拿刀在刮别人的骨。
“呵,呵呵……登堂入室,引狼入室。高平,我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辩驳的。要不明天咱们就把那根头发拿到你们实验室去,做DNA比对!只要不是李书那小贱人的,这根头发,我吞下去!”
“向前!!”
高平一锤床头柜一跺脚,不知是有口难辨,还是想百般抵赖,他急切的语气里竟然流淌这愤怒: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吗?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和她就是同门关系!我,你还不了解吗?追求simplelife(简单生活),日子过得再简单也没有的!”
“Simplelife?恐怕是doublelife(双重生活)吧?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那根头发,像一根藤条,死死缠扼住了向前的脖子,自勒得她面目狰狞,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高平叹了口气,“人赃并获”,他嘴皮子又说不过向前,脱了衬衫原地干急眼。
不过这事儿,倒真是“冤枉”高平了。
高平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李书虽然年轻漂亮,但他最多就是偶尔脑海里浮想联翩一下,偶尔沾染沾染暧昧,并不敢付诸于行动。
他若是真的跟李书有个首尾,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娃不要了?房子不要了?高平妈难不成再送回山沟沟里去?
人的天性就是利己,男人更是将趋利避害发挥到极致的生物。
高平对李书,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甚至把这份“有贼心没贼胆”当作是对老婆向前的忠诚,时不时地在心底自我崇高一下。
“我想起来了!”高平琢磨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对向前道,“今天中午午睡,李书借了我的外套盖肚子,估计就是那时候沾上的。后来下班,我衣服也没抖,直接就披上了,所以就沾到了。”
“借衣服盖肚子?”
向前听了差点没七窍生烟!
李书的这波绿茶操作,还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说伤害性不大,是因为高平终于撇清了他和李书的肌肤之亲!
说侮辱性极强,是因为这种你情我愿的间接接触,更加讲究你情我愿,万般暧昧尽在不言中。
高平怎么肯?
向前捏紧颤抖的手,问:“你干嘛借给她?”
高平道:“她说冷,又没带衣服,我就借了。”
向前暴怒,一件衣服带着自己老公的体温,被另一个女人拥在身体最私密的一段,这李书到底是何居心?!
向前拿尖尖的食指,指了指高平的鼻尖,而后转身便兀自走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她一个人咬着唇齿间的肉,孤零零地坐在马桶盖上。
面前是,浴缸里哗哗的流水声。
也许只有这哗哗的流水声,目前才能暂时让向前平静下来,不至于情绪崩溃,做出无可挽留的事。
热水的热气逐渐氤氲满整个卫生间,向前双手捂着脸,再也止不住地嘤嘤抽泣起来!
她的压力真的很大。
整个家的经济压力都压在她身上,永无止境的婆媳矛盾,加上最近向南的事,以及关于左左右右状态问题的疑惑,向前突然觉得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她竟然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一个人在马桶上默默整理好情绪,向前关了热水龙头,又用冷水扑了把脸,擦干了出来。
“你没事吧?”高平小心翼翼凑上来问。
向前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毕竟一根头发,证据不足,向前也不能就凭一根头发丝儿,判高平斩立决。
但这笔账,她狠狠地记下了!
“没事,去吃饭。”
说完,向前甩了甩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去厨房里端菜,抽筷子吃饭。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
高平妈是喜欢轧热闹的,于是打开电视,把饭碗端到沙发那边去吃,边吃还边抠脚。
左左和右右有样学样,也端起各自的宝宝饭碗,坐到茶几边的地毯上,盯着卫视六点多的言情档肥皂剧。
向前伸了伸筷子,夹了一筷子油得不能再油的韭菜,又环视了一圈眼前满目疮痍的景象。
她心底突然有个正义的小人儿,在响亮地呐喊: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这样了!
吃完晚饭,向前依旧平静地去洗碗,擦灶台。
但此时的心境,却仿佛量变到质变一般,不复从前。
灶台不再是灶台,是她收拾心情重新出发的烽火台。
这个家,再不整理,真的就是一团污秽,杂乱不堪了。
入夜。
向前死死盯着看了看头顶的钟,眼球顺着秒针一帧一帧地转动。
时针分针夹角终成45°,整十点!
向前蹑手蹑脚地来到左左右右的房间门口。
向前前段时间刚对儿童房做过改造,房间左边一架高低床左左右右睡,右边靠墙一张单人床,高平妈睡。
向前前段时间刚对儿童房做过改造,房间左边一架高低床左左右右睡,右边靠墙一张单人床,高平妈睡。
高平妈粗俗如打雷般的鼾声从里头传来,这反而让向前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和奶奶睡在一起,左左右右总不敢太造反的。
向前停住呼吸,用最轻微的力气,慢慢往下压门的把手。
终于在十秒钟后,那平时一秒推开的把手,被她压到了底部。
“吱…………”
如风略过树叶的声音,向前小心翼翼做贼一般地慢慢推开儿童房的门。
可眼前的一幕,立刻惊得她七魂去了六魄!!!
几乎魂飞魄散了!!
只见左左和右右一人嘴里叼了一根棒棒糖,就像叼着香烟。
俩宝老辣地坐在床上,衣服也不披,光着小胳膀,左左的手里还握着一只ipad。
黑暗里,Ipad荧荧的光投射在他们的小脸儿,就像是一种蓝光毒素一般,令向前浑身汗毛竖起!
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见向前突然推开门,好容易反应过来的左左,大喊一声“妈咪!”,便抛下手里的ipad,“唰”地一下,像受了惊的地鼠一样,钻进了被窝。
反应慢半拍的右右,则用一脸惊恐的小表情,直愣愣地还盯着向前。
直到被子里的左左,拽了拽她的小腿,她才反应过来,仿佛被窝就是防空洞,赶紧也钻了进去!
向前觉得这太滑稽了!
左左右右和她之间的互动,简直就像是打地鼠游戏!
“高平!!!”
向前歇斯底里地一声巨吼,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和声带,正一起被这窒息压抑的生活给撕裂!!
“哎呦妈呀!乖乖隆地咚,什么事啊?”
高平妈睡得就跟个死人一样,这时也被向前失控的吼叫声给惊醒了。
儿童房的灯亮了。
蓬头垢面嘴角溢着口水的高平妈和穿着整齐睡衣的高平,同时出现在左左右右的被窝前。
事实胜于雄辩。
向前已经不想再描述这个被祸害的家的惨状。
她冷冷地逼近高平的面前,鼻尖抵着他的鼻尖,手往身后一挥,喊破的喉咙里挤出变了调的三个字:
“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