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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庸医啊,早上吃了啥不好的东西嘴才能这么贱。”

    阮向远用头顶上红发男人听不见的声音嘟囔着,一边说着,却还是仿佛下意识般地将那条鲜血淋淋举在自己面前的手拽过来翻看——当新上任的医护人员同志这么做的时候,因为过于认真地试图从哪些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找到出血点,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被他双手抓住的那条结实的手臂,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

    雷切垂着眼,那双湛蓝色的瞳眸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甚至在阮向远小心翼翼地带上消毒手套,在他手臂上摁来摁去摩挲的时候,也没有一点儿的表情变化,就好像此时正在哗哗往外流血的那条手臂完全和他的身体分离了似的,毫不关心。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只没有带手套的手和自己的麦色皮肤形成了触目惊心对比的白皙的指尖上,紧绷的皮肤,接触到完全不同的柔软触感,修长的指尖,指甲缝隙里干干净净并且强迫症似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真的是一双医护人员应该拥有的手啊。

    不知道怎么的,雷切忽然产生了如此荒谬的想法——事实上,这辈子进医院无数,他甚至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些医生该是什么样的,更别说“医护人员应该拥有的手”这样的细节问题。

    所以男人难得耐心地安静下来,一改平日里进了医疗室整个儿就处于炸毛状态的样子,直到自己的手被放开,英俊的面容上那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才一顿,于是,当阮向远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张挂着满脸不耐烦的臭脸——

    “如果是动脉出血的话,被你翻来看去那么久,早就把血流干了吧,小鬼。”

    阮向远:“……”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妈蛋,承认再长两条胳膊也拧不过你,老子忍。

    阮向远翻了个白眼,从座位上站起来轻车熟路地摸到医疗器具放置的柜子旁边,拉开柜子——

    与此同时,身后又阴魂不散地飘过来懒洋洋的嗓音:“哦,业务挺熟练的么。”

    阮向远:“……”

    眼角跳了跳,黑发年轻人啪地一声,将一瓶酒精放到了准备用的推车上——他妈的,看在你一手血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计较。

    噼里啪啦用三十秒不到的时间将柜子里所有需要用的东西收拾好,如果其他的美女医护在旁边,大概也会惊呼为什么黑发年轻人对于医疗室的构造居然那么熟悉——事实上,今天早上当阮向远来到医疗室后,没有哪个人告诉他相关的东西都放在哪里,这些都是之前做狗崽子的时候,因为有一个不省心的主人作为宠物的他频繁光临医疗室,在接受治疗的同时,一不小心犯了职业病而已。

    说起其他医护人员,阮向远抬头看了看,发现此时此刻的医疗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空了下来……大概是开会去了。

    于是,此时此刻整个办公室中的活体动物,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懒懒散散拖着条鲜血淋淋的手臂,没事儿人似的依靠在他的办公桌边的红发男人。

    注意到阮向远的目光,后者还十分理直气壮地挑了挑眉:“看屁?”

    你二大爷。

    阮向远深呼吸一口气,最后伸手将缝合需要用到的Polydioxanone(PDS)抓了下来,这种缝线材料属于人工合成的可吸收缝合线,通常用于体内缝合,可以提供超过两个月的伤口张力支持,原本进行手臂皮肤缝合并不需要用到类似的缝线,但是一旦想到这种伤口出现在蠢主人的身上,伤口裂开的几率……

    不是一般的大。

    无声地叹了口气,阮向远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推到雷切跟前,重新戴上新的消毒手套,不太温柔地一把将男人的手拽过来抓来自己面前,在最后确认伤口所在位置时,阮向远转头开始准备消毒用具,一边低着头忙活,嘴上也没闲着:“你不是打架很厉害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雷切大爷啧了一声,拒不合作地撇开脸:“关你屁事。”

    这答案还真够猝不及防的。

    阮向远:“……”

    卧槽,简直忍无可忍了啊。

    “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器皿弄成这样的而已,”再抬起头时,黑发年轻人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和蔼可亲笑眯眯地说,“如果是铁丝网的话,那消毒就需要仔细一点——”

    雷切挑眉:“如果不是就可以随便糊弄了?”

    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于是,新来的医护人员脸上的白衣天使之笑容立刻垮了下来:“……你是来找茬的?”

    雷切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眼中的暴风雨,看上去十分认真地说:“我只是担心而已,新手。”

    “缝针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种事我做得来。”

    话题回归到正常的医患话题,阮向远表示自己还是可以淡定回答的。

    “和别人打架时候不小心滑倒操场旁边的铁丝。”雷切盯着黑发年轻人的脸,一字一顿道。

    “哦。”奈何对方似乎完全切断了和他眼神交流的频道,无动于衷并且十分淡定。

    所以作为高高在上的,偶尔也会幼稚一下的王权者,雷切不爽了:“为什么不说‘谢谢’?”

    阮向远:“什么?”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雷切伸出手,指了指阮向远的鼻尖,“所以你难道不用说‘谢谢’?”

    “…………………………谢谢啊,多谢配合。”

    敷衍地回答着,阮向远放开雷切的手,指着伤口往上大约十厘米的地方示意男人自己压着那里先暂停止血,对于这项命令,向来只适应发号命令而不是服从命令的红发男人先是疑惑地顿了顿,在又被催促了一声之后,这才慢吞吞地,抬起手压住出血点上方的血管处,这时候,那个背着他的黑发年轻人也拔开了新的那瓶酒精——那个穿在他身上显得过大的白大褂下摆,也随着他的动作软软地摆动,那被修剪得比较整齐的黑色头发刚好遮盖住颈脖,小小的尾巴刺猬似的扫在白大褂的衣领上……

    雷切缓缓地眯起眼。

    于是,当阮向远将两根消毒棉签放入酒精中时,他听见蠢主人在后面正儿八经地叫他“医生”,不知道此时此刻男人已经开始走向变态次元的黑发年轻人很是天真,头也不太地应了声,并且还嘴贱下意识地问了句——

    “做什么?”

    “你是医生啊。”

    “我只是个实习的,手拿过来,先消毒——”

    “管不管性欲萎靡不振?”

    “………………………………………………”

    阮向远手一抖,面无表情地将整整一瓶酒精眼睛眨也不眨地尽数倒在红发男人的伤口处,当对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跳起来,粗暴地一脚踹开放置医疗用品的推车,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而只有当事人,表示非常淡定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唯一幸免于难可惜一滴酒精也不剩的深棕色玻璃瓶,微笑:“消毒完毕。”

    雷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通常情况下,大多数人被二号楼的王权者用这样的目光看时,都会被吓得直接躲开目光。

    但是阮向远没有。

    他笑容不改,甚至逐渐加深,直到加深到他那个只有一边的酒窝变成深得不能再深的深坑,这才转过头,重新走向医药柜。

    “喂,”雷切皱皱眉,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些被他弄了一地的医疗用品,“用地上那些就好。”

    “脏掉了,自己的身体,好歹爱惜一点。”

    阮向远头也不回,照着原本的样子重新拿了一套工具,当他重新走回雷切身边,发现后者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瞪着他——这幅表情当然不适合仿佛永远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蠢主人,于是,黑发年轻人这一次勾起的唇角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深呼吸一口气,拿起已经消毒好的银器缝针——

    “那要开始了哦?”

    “这种哄幼儿园小孩的语气收起来,早餐都要恶心得吐出来了。”

    “…………………………我开始了。”

    “只不过是缝个针而已,你深呼吸个鬼啊。”

    “对不起这只是我的习惯动作而已,以及请不要紧张。”

    “那就——啊啊啊,干!轻一点啊庸医!”

    “闭嘴。”

    ……

    所以,当开会完毕的医护人员们重新推开治疗室的大门时,所看见的就是一地狂风过境般的狼藉,以及嚣张地坐在办公桌上,阴沉着脸,却异常老实地配合举着自己手臂的二号楼王权者——在他的目光所及的地方,一名身穿白色外套的黑发年轻人手上戴着消毒塑胶手套,头也不抬地全神贯注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头的工作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熟练,扎针毫不犹豫,扯线时,无论是角度还是速度还是力道,都标准得像是从教科书里搬下来似的那么精准——

    当门推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抬头。

    直到阮向远深呼吸一口气,用银剪咔嚓一声轻轻剪断多余的线,顿了顿似乎终于发现周围气氛似乎有什么不同,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医疗室门口已经站满了瞪着眼的美女医护们。

    阮向远微微一顿,脸上终于有一闪而过的不好意思:“啊……”

    一句“抱歉擅自行动主要是看你们不在我又不能让他失血过多死在这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作为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丽莎已经甩着她胸围的胸脯冲了上来,先是捧着阮向远的脸,用力在他脸颊上啵了一个,之后转过身,不顾红发男人奋力反抗,粗鲁地抓过他的手惊叹——

    在看清楚雷切那手臂之上,一排整整齐齐的缝合线时,丽莎瞪大了眼:“埃,不错嘛小远!手脚很利索啊!”

    “什么什么?”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所以我就说不用让他从文职起啊,现在可是春天到了,那群精力旺盛不知道往哪放的臭男人可是事儿很多的,好不容易有一个帮手——”

    “说起来,雷切你这次怎么这么乖啊,居然没有喊痛……”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抓着雷切的手臂七嘴八舌地开始夸奖——

    直到雷切大爷不爽地甩开她们,拯救回自己的手臂:“放开——老子又不是大熊猫,研究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