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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切前脚刚走,后脚就得得瑟瑟地进来了一个馆长大人——伊莱还是那副狐狸精的样貌,在看见阮向远之后,这位狐狸精哼了声很显然想起了他那些至今不明下落的鸡蛋,然后啪地一声,放了一罐黄桃罐头在艾莎的办公桌上。

    满医疗室的美女医护人员都愣了愣,全场唯一做出了不同反应的只有阮向远一个——黑发年轻人连楞都没楞一下,他直接盯着那一罐黄黄的,灿烂的,在甜蜜的汁水中诱惑地撩着大腿的黄桃罐头,看得丢了魂,看得直了眼。

    “哪来的罐头?”艾莎不太感兴趣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我不吃,减肥呢。”

    丽莎:“这不是食堂的特供罐头么?”

    阮向远:黄桃罐头黄桃罐头罐头罐头罐头罐头罐头罐头……

    医护人员们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讨论不出结果,对于这个罐头的来历,伊莱先是沉默,最后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十分毒蛇道:“吃吧,里头说不定下了砒霜,闹死你们我就清静了——放在走廊那边的窗棱上的,我也不知道谁放的,开完会之后你们进来时都没看见?放了一段时间了,拿起来的时候底座差点儿冻住。”

    艾莎:“我还以为你拿来的,我没注意……啊,这种东西真的会有人喜欢吃吗?”

    丽莎:“我觉得不如新鲜水果好吃。”

    阮向远:黄桃罐头黄桃罐头罐头罐头罐头罐头罐头罐头……

    此时此刻的医疗室中众人显然不知道,在他们当中,真的有那么一暗搓搓的人对这罐头充满了向往——伊莱环视了周围一圈之后,在目光扫到黑发年轻人脸上时,终于看见了那在一片不屑当中显得十分违和地、仿佛见了情人似的甜蜜以及迫不及待,挑挑眉,馆长大人抓起那罐没开过封的罐头指了指,十分坏心眼地说:“定情信物?眼神这么恶心。”

    “没啊,”阮向远脸上一臊,红着脸非要硬着脖子说,“真没,我就看看,没见过这个牌子的罐头,恩,好奇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句话说出来阮向远自己都不信。

    所以就更别指望能骗到伊莱这个人精外加事儿妈。

    “别不好意思,我看你就是春心荡漾。”伊莱转向美女医护人员,“刚才这小子情人来过?”

    “没人来过呀?”丽莎掰着手指下意识回答,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哦了一声,“雷切倒是来过一次,跟人家打架手上划了很大一道口子,然后小远就给他缝上了,啧啧,馆长,你应该看看我们小远那手艺,你要是让他去流水线上叠纸飞机才叫浪费。”

    伊莱不说话,也不多做表态,只是转过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阮向远,很显然,馆长大人也听说了昨天王权者争夺战上面那一场堪比狗血剧似的言情大戏,谁知道这会儿雷切居然又和黑发年轻人扯到了一起去,虽然事实上两件事儿压根就八竿子打不着边,但是此时此刻的环境之下,却由不得让人多想了一些——

    甭管是不是真的,脑补一下,娱乐下大众也是好的嘛——于是直到中午午餐的时间,伊莱跟阮向远唯一的话题就是围绕着“雷切”这位大爷神展开的,到了最后,话题变成了“听说他下面挺大的,你怎么看?用过了吗用过了吧还好用吗应该挺好用吧”,这个时候,忽然想起半年前自己心灵上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里被迫交给了一根体温计,黑发年轻人额角青筋一跳,果断毫不犹豫地将门拍在了馆长大人的脸上。

    一溜烟小跑来到餐厅推开大门,迎接自己的目光说不上是鄙视不过欢迎这种事当然不能想,在这样的注意力下,阮向远先是下意识环视一周寻找睡神求笼罩,最后寻找睡神未果,倒是一眼就看见了某个红头发正背对着门的方向,举着那刚缝针完缠满了白色纱布的手,慢吞吞地往嘴里送食物——

    有些人,你不注意他时,你觉得他压根就不存在,等你注意到他了,就会神奇地发现,这人似乎无处不在地充满了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就比如说蠢主人吧,这货最近频繁出现的频率已经让狗崽子从刚开始的期待变成了现在的“卧槽怎么又是他阴魂不散”。

    坐在雷切对面的照例还是绥,在绥的身后隔着几桌的角落里坐着的是米拉,MT,鹰眼以及汤姆,阮向远暗地里给他们这个固定组合一个封号:绝翅馆三号楼的F4。

    没看见莱恩,这位仁兄已经脱离了鹰眼的管辖——放平常人,其他人会说“哟看这小白眼狼”,但是放在天仙身上,一切的规矩那都不是问题,阮向远亲耳听到一个三号楼的高层笑着说他——

    “长得那么漂亮还搞独立,有点小脾气,够味”。

    对此,阮向远除了想翻白眼,只能真的用力翻一个白眼以示自己的态度。

    F4那片欢声笑语的和谐地对于阮向远来说是绝对要敬而远之的,他原本不想管他们——准确的说是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但是当黑发年轻人转过头想去取餐的时候,却猛地用余光瞄到,那个曾经被他救下的、在病历本上也让他记忆尤神的漂亮少年汤姆,此时此刻正面无表情地从满脸挑衅的米拉手中接过酒杯,然后在MT以及鹰眼若无其事的瞩目下,爽快地将那整整一杯红酒灌了下去。

    汤姆是镜面人。

    笼统一点儿说,就是比普通的先天性心脏病更讲究的心脏病。

    如果在不出现问题的情况下,这样类型的病人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他们的生理结构和生理运作方式和普通人没有一点儿区别,稍稍注意一点儿的话,很多女性镜面人甚至能承担孕育后代的负担——但是这是不出问题的情况下。

    至少从阮向远来看,他活了二十年,更加是在暑假实习的时候在医院接触过几例这样的病例,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像汤姆这么神经病,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这么灌下一大杯酒,就好像嫌自己命长似的。

    明明在雪地里挣扎着求救。

    明明就是不想死。

    装什么英雄。

    阮向远怒了,有一种自己的鸡蛋白偷了白让伊莱挤兑了心血也白瞎了的被欺骗感——就好像从头到尾,被人耍了一道似的。

    于是黑发年轻人脚步一顿,脚尖转动一个华丽转身,从直奔领餐窗口的面向变成了直挺挺地对着MT那张桌子——大概是因为此时此刻新上任的实习治疗师职业病带来的仇恨目光过于灼热,桌子边上,除了笑嘻嘻地给汤姆倒酒的MT以及看热闹的米拉之外,鹰眼和少年本人都感觉到了似乎从哪里射来了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而汤姆对于这个的全部反映,只是给了黑发年轻人一个莫名其妙的扫视,然后以几乎不可窥见的幅度礼貌地点了点头后,直接无视。

    阮向远:“…………………………”

    当鹰眼眨眨眼,略惊讶地抬起手指了指阮向远的方向时,后者已经像个金刚似的横冲直撞了过来,一路上踩了无数个人的脚,他甚至没来得及好好停下来说声不好意思,只是一瞬间,MT的餐桌边的众人只来得及看见眼前一道灰影一闪,下一秒,就听到了“啪”地一声——

    握在汤姆手中的那个红酒杯从他手中摔落在地,应声而碎。

    “——去你娘的新人,你他妈想挨揍?”

    那杯从自己手中接过去的红酒碎了一地,那鲜红的液体流淌在地板上,MT大吼一声,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新人的行为简直就是在给他下面子,愤怒异常。

    此时,原本喧闹的餐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原本的对话,将目光放到了这突发事件上,而作为这件事的主角,汤姆却显得尤其淡定——事实上,这名漂亮又足够聪明的少年在MT刷地一下站起来举起拳头就想揍人的时候,第一时间看见了面对着他们坐在不远处的红发王权者皱了皱眉,而原本背对着他们坐的一号楼王权者,也正慢吞吞地转过身来——

    蠢货。

    于是在MT动手之前,汤姆伸出手一把拽住了MT的胳膊,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趁着对方看着他久久难见的笑容发愣之时,MT身边的鹰眼眼底也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烦,伸手将MT摁回了椅子上。

    桌子上的米拉悠哉哉地看着地上的酒杯:“哎呀,好可惜,上等的水晶杯子。”

    这声音嘶哑难听,但是听在阮向远的耳朵里,就他妈比唱戏还做作,于是新仇旧恨一起上,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转过身,指着满脸可惜一看就是准备作死的米拉鼻尖,阮向远唇角边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用整个餐厅都听得见的音量说——

    “你他妈闭嘴。”

    从来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的白莲花傻眼了,瞪着阮向远,张张嘴正准备回击,却再一次被抢了先——

    “一堂堂正正大老爷们能活得你那么贱也不容易,当初从三号楼楼顶跳下来的那个怎么就不是你呢?。”

    阮向远一句话,震惊了整个餐厅。

    就连不远处的雷切,脸上的表情明显一顿——当所有人以为被戳了G点的红发王权者又要发飙这个不长眼的新人即将倒霉的时候,没想到,雷切却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这他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昨天那一下亲得,能把雷切这个非人类生物硬生生给亲出人格分裂?!

    一下子被提起这辈子都不敢再想的事儿,米拉那张小脸刷一下就白了,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雷切,却发现后者甚至没有空搭理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用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眼神盯着这个骂得起劲的黑发年轻人。

    拧回脑袋,米拉也站了起来。

    他微微眯起眼,凑近了阮向远:“上次的教训不够,是不是?”

    “……”阮向远沉默,抬起头来时,却没有露出米拉希望的那种畏惧,黑发年轻人笑得特别霸气,“滚,单挑你他妈能碰着老子一根头发我叫你爷爷——脑浆都被操成精液了?咱别给脸不要脸成吗。”

    说完,也不等米拉那张便秘似的臭脸缓过神儿来,黑发年轻人顶着整个餐厅注视的压力,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反正已经出名也不差这一天”,他将炮口转向了汤姆。

    这个时候,黑发年轻人脸上的攻击性明显收敛了些,虽然还是满脸严肃,他却也没有再爆粗,只是低下头,十分平静地问那个坐在座位上同样满脸平静此时此刻正抬着头看着自己的少年:“汤姆,你觉得你的情况能喝酒吗?能大口大口的喝酒吗?你怎么想的,你给我分析分析。”

    你说这个时候,汤姆这孩子“脸上一惊”“脸上神情顿了顿”或者“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样留给后人脑补的东西都好——可是,这位比大爷还大爷的少年,脸上的表情他妈的任凭阮向远看穿了也没没能看出一点儿变化。

    他看着阮向远,那叫一个傲娇外加理直气壮地扔出一句:“你管不着。”

    “…………………………………………”

    狗咬吕洞宾。

    白眼狼儿。

    不识好歹。

    去你大爷。

    阮向远沉默,阮向远无言可对,阮向远能做的,除了暴揍病人一顿,就是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墙——不过在这样的选项里,他选了第三个选项,无声地冲着汤姆竖起大拇指,咬着后牙槽扔下一句“你牛逼”,黑发年轻人再也没多呆一秒,转头抬脚就走。

    望着那来时横冲直撞,去时杀意满满的背影,坐在MT旁边的鹰眼眼底泪痣微微一动,紧接着,噗地一声,十分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餐厅里,终于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热闹。

    绥也懒洋洋地将自己转了回去,一抬头,对视上好友的眼睛,就“哟”了一声。

    “做什么?”雷切冷鼻子冷眼睛,头也不抬地低头切自己的牛排,“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满脸算计的时候,会让人特别有想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