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去,伯祖,”洗墨把脸上擦干净,吸吸鼻子,“我们回大宅去,不要待在这个地方。”
只要回到大宅,伯祖可以坐在竹椅上晒太阳,可以偶尔指挥着他替菜园松土、除草,可以坐在他身后看着他画图,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伯祖望着洗墨,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奈的叹息;他何尝不想回去大宅的那个老院子,他大半辈子守着那个老院子,那已经是他的家、他的故乡。
“傻孩子…算了……”在被送进安养院以前,伯祖已经将大宅让渡给了洗墨的祖父,他已经不是大宅的所有人,只是个衰老不便的糟老头子而已。
并非伯祖不想回去,而是洗墨只是个学生、只是个孩子,再怎么独立、能干,他也只是个生活上依靠着父母长辈的孩子,在这个世界里怎么可能能够自己管理那么大一栋宅子。
洗墨被伯祖拒绝,心里更加的不安,要他眼睁睁看着伯祖在这个地方慢慢的虚弱、消耗他做不到,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作。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洗墨徬徨无助的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洗墨一边吸鼻子一边像以前跟伯祖述说心事的时候一样,将这几天所有的事情一一的叙说,父母、妹妹、玉明、祖父、重衣以及伯祖。
“你不在的了,你应该不在的了……”洗墨说着,眼泪又滴落在伯祖跟自己交握的手上,“可是我很高兴你在,我希望你在……”
伯祖突然握紧洗墨的手,虽然以伯祖现在的力气来说,这点力气原本就不足以让洗墨有所反应,但是一直注意著伯祖的洗墨还是马上就发现了。
“伯祖?”
“去…大宅……院子……”伯祖粗喘了几下,费力的说,“离开这里…”
“伯祖?伯祖你怎么了?”洗墨说着,伯祖又捏紧了洗墨的手。
伯祖大口大口的吸气,一副似乎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洗墨…绝对不可以…开…门……”
“伯祖?伯祖你怎么样?伯祖?”洗墨见伯祖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好的样子,急忙站起来想要叫人。
当洗墨刚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一下就软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伯祖担忧又急切的看着躺在地上好像熟睡的洗墨,看着洗墨的身影慢慢的虚化、颜色渐渐的淡去,最后整个人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的消失在空气中。
就算伯祖心急,虚弱的身躯让他也只能看着洗墨就这样消失,丝毫无法帮上什么忙。
洗墨消失以后,一个人从门外漫步的走进屋内,坐到刚刚洗墨坐的椅子上,看着警惕地看着他的伯祖。
“老人家,这样不好呢,”罗青微笑着说,“我为了开那扇门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你们,可惜您过世了,不然我可是要当面求上您的。”
说着,罗青伸手为伯祖拉拉被子,让被子把伯祖盖得严实。
“说实在,这个地方半真半假,还真的有些不好弄,”罗青有些困扰的苦笑,“为了逼真,我还亲自进来,要是弄个不好我可是连自己都给赔上了。”
没有力气回话的伯祖只能瞪着罗青,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气,看着伯祖的样子罗青反而露出了温柔斯文的笑容。
“老人家,您别急,那孩子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开那门的好处,您不是看到了吗?”罗青安抚似的拍拍伯祖的手,“洗墨他,希望你在呢。”
“我只是想搭个顺风车罢了,当洗墨打开那扇门的时候,让我进去办点儿事,又不妨碍到他,这不是皆大欢喜吗?”罗青呵呵笑了起来,似乎跟伯祖说了什么有趣的家常闲事一样。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您在那一边去世了,洗墨的记忆居然可以影响到这一边的您,我还是小看那孩子了,”罗青微微皱眉,“虽然以洗墨的记忆为基础,但是应该是不会出现违反我的心意的事情发生才对。”
“说起来呢,老人家,”罗青又将注意力放回伯祖身上,“您就乖乖的待在这休养,我呢,年纪也大了,不爱杀人,若是您安安份份的我也不会对您做什么伤人害命的事情。”
说完,罗青接收到伯祖忿忿的眼神,再次露出有点困扰的笑容,“当真是老了,以前当个恶人的时候只觉得痛快适意,现在光放个狠话让人这样瞪着我就觉得全身不舒服。”
罗青伸手在伯祖面前打了个弹指,伯祖立刻像泄了气的球一样,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在伯祖沉睡以后,房间内犹如洗墨跟罗青都没有来过一样,只有伯祖缓慢的呼吸声,安静、且压抑。
洗墨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父母家里那个他的房间,刚开始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瞬间探望伯祖时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让他猛地从床上撑起身体环视周围。
确定了自己不是在探望伯祖的安养院,洗墨气愤的捶了床板一下,懊恼的用力趴回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
再怎么疑惑沈迷,洗墨这时候也知道了,一定是有人在他的生活中搞鬼,甚至可能操作了他的行动;想到最近所有一切的怪异可能都是某个人操作的,洗墨不禁有些忿忿。
洗墨趴在床上思考着伯祖跟他说的话,似乎原因就出在大宅花园的那块白玉碑上,那块白玉碑说起来也没什么,要说特殊性的话就是他是一整块宽三米、高五米的白玉打磨而成的长方形玉碑,而且整块都是白玉没有杂质。
但是说是碑,上面却没有任何题字铭文,就只是一块通体光滑无纹的白玉而已。
看来还是得再去找伯祖一次,还是说先到大宅看看那块白玉碑……
洗墨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躺的床上身边有点不太对劲,似乎旁边有个人跟自己挤床位一样。
洗墨刚想从床上跳起来,就觉得一个重物往自己背上一撞又把他给撞回床上,脸部正面重重的趴下去,虽然有枕头当缓冲但是那冲击还是让洗墨鼻子酸得发麻。
洗墨正一股闷气无处发,反手就往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东西拍过去,不拍还好,这一拍让洗墨自己都给拍蒙了。
这触手的感觉根本就是光溜溜不着寸缕的皮肤肉感,洗墨不敢相信的还上下摸了一下,似乎还摸到身上那人的痒处咯咯笑了起来。
你压在我身上!还不穿衣服的压在我身上啊靠!
那人笑了,洗墨却怒了,这几日来一直憋在心里的闷气让洗墨奋力一推一掀,一个翻身就把那人给推下床去。
那人没有提防到洗墨会这样粗暴的就将他推开,被洗墨一下给推跌下床,狠狠撞了一下躺在地上哼痛不起。
洗墨翻身起来以后才看清楚那人,不看还好一看真吓出洗墨一身的鸡皮疙瘩,躺在地上的那人不只是上身没有穿衣服,下身也连条内裤都没有,就是光溜溜的肉鸡一只。
“你谁啊?你想做什么?不要过来我要叫了!”洗墨见那人从地上站起来,惊慌的退后到背靠着墙壁,眼角还不停的搜寻逃生路线。
可惜那人刚好就挡在床铺跟门之间,不然洗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绝对就马上夺门而出。
那人这边揉揉那边捏捏以后,才抬起头来跟洗墨面对面,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人长相的洗墨又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洗墨,”那人一脸委屈可怜的看着洗墨,似乎控诉著洗墨对他丝毫不手下留情,“我是狻骑。”
洗墨顿时呆了,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狻骑是谁,只是盯着对方看。
眼前这人一头杂乱的金红色头发,一双比头发略浅的黄褐色眼睛看着他眨呀眨的,表情就像狻骑被他发现玩闹时撞倒了画架一样无辜,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人的长相洗墨每天都会在镜子里面看到。
狻骑在被洗墨打量著的时候也正在探索自己的新模样,先是动动自己的手指,然后摸摸自己没有毛的脸、好奇的抓抓自己的头发,最后还坐到地上玩脚趾头。
洗墨看狻骑在地上重心不稳的乱滚才渐渐地冷静下来,并非对狻骑出现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疑惑,只是觉得如果眼前是真的狻骑,至少不是会让他的状况更糟糕的对象。
“洗墨你起来了没…喔!”柳妈妈打开门进入房间,马上就被躺在地板上试图用脚抓脖子的狻骑给吓一大跳。
洗墨瞬间僵硬在当场,狻骑就这样大剌剌的躺在柳妈妈面前,这么大一个人不要说藏了,连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当洗墨还在想到底要怎样想办法解决眼前的状况的时候,柳妈妈一声惊呼,开始伸手抓门边柜子上的衣服。
“洗墨!…你这孩子怎么搞的,连衣服都不穿,”柳妈妈抓起旁边柜子上的衣服丢在狻骑身上,抬头又对着站在旁边的洗墨说话,“既然起床了就快出来吃早餐,你上学要迟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出房间,顺手还把门给带上。
洗墨看着被关上的门,再望向地板上的狻骑,狻骑对着洗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口白牙莫名的亮得洗墨有点觉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