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师给两位主角上妆。
章玟有助理一二三。
宁火一个助理都没有,连海客都被丢在S市了。
章玟描上了细长的柳眉。她的容貌偏现代,流行粗眉更具美感。她看向镜子,宁火的眼睛停驻在她的脸,她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宁火想的是黄一衍的细眉,形似柳叶,却不锋利。
化妆师给章玟涂上唇彩。
章玟扫了一眼镜中的宁火。
孙总常说:“我的妻子很美。”能生出宁火这样的儿子,父母的颜值差不到哪去。
章玟和孙总的关系比较复杂,不方便明说。见过孙总之后,她和宁火之间有些尴尬。
蔡辛秋到了片场。二十六七的年纪,黑发及腰,穿衣打扮极富个性。章玟是上一部MV的女主。蔡辛秋走来打了一声招呼。
章玟戴好了发套,起身迎接蔡辛秋。
蔡辛秋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章玟拉了下宁火,“介绍一下,我的绯闻男友——宁火,新晋小鲜肉。”
蔡辛秋亲切地伸出手,“娱乐新闻里见过,跟章玟很般配嘛。”
宁火轻轻握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的道具衣物擦拭手指。
蔡辛秋和工作人员聊得很好,没有架子。穿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站导演身边,高出半个头,她立即屈膝以示尊重。
导演很受用,尖利的五官眯成了笑脸。
宁火的眼睛时不时跟着蔡辛秋,再在她回头时移开。
片场有几人见到了,连蔡辛秋也有所察觉,她略有沉思。
章玟撞了撞宁火,低声说:“你现在是我的对象。”
宁火宛若情人般亲昵,“你和蔡辛秋关系如何?”
“干嘛?”章玟微微后退,“不是对她有企图吧?”
宁火勾起笑:“你先回答我。”
章玟赶紧将视线移到他的锁骨,“你别这么对我笑,魂儿都没了。”
也就那么一瞬,她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极浅的痕迹,像是被抓伤的。这种部位,这种痕迹,带上了风月色彩。别是昨晚出去约/炮了吧?
章玟止住自己的联想,“你是我的绯闻对象,我们合作关系解除之前,不要到处勾搭女人。”
“我是托你给我介绍介绍。”他站直了身子,收回投向蔡辛秋的视线,“我在哪里见过她。”
章玟冷笑了一声,“一见钟情的说辞吗?”
“蔡辛秋以前有在酒吧驻唱吗?”
“有。”
蔡辛秋在采访中说,在酒吧驻唱了三年,被制作人挖掘出道。
“那我应该在酒吧见过她。”宁火说:“那首歌对我影响很大,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当年的歌手。”
“正常交往可以,不要越轨。”章玟提醒道:“你知道,孙总想捧你。你红了之后,就可以和我分手了。”
“知道。”他伸手,将章玟的头发别到耳后,“有些事,你知我知就好。不用一一汇报给孙总。”
“……”她拨了下头发。
宁火就是这样,不经意的动作都像勾引。要不是她定力好,早被他牵走了——
MV的剧情顺利地完成。
晚上,唱片公司请客。
酒过三巡,蔡辛秋红了脸,勾着章玟的肩膀,说几句女人间的悄悄话。
宁火眸子依然清明。
导演拿起酒杯过来,“你上镜真美啊,喝!你美你就得喝!”
宁火和导演干杯。
宁火唇才碰杯,喝高了的导演就干了那杯酒,起身拍拍宁火的肩膀,不停说:“美,真美。”他就走了。
宁火放下了杯子,一口未沾。
蔡辛秋听到好笑处,哈哈几声,擡头对上了宁火的眼睛。她一怔,收起笑脸,离座去倒酒。
宁火坐到章玟旁边,问:“说了没?”
章玟点头,“我说你是她以前的歌迷。”
宁火再问:“能给我要一个签名吗?”
话音刚落,蔡辛秋笑声响起,“宁火,要签名直接找我不是更方便吗?”
这人讨厌起来,笑声也刺耳。宁火擡起了头。
蔡辛秋一手搭在他的椅背,另一只手端着红酒杯。
他笑了笑,“我以前见过你,你那时在酒吧驻唱。”
蔡辛秋说:“我的制作人是在酒吧找到我的,那段日子很辛苦,想都不敢想,我能出唱片,还能拿奖。”她轻酌红酒。
“我当时失恋了……”宁火停顿片刻,“你的歌打动了我。我再去酒吧听歌,你不在了。”
蔡辛秋失笑,“你这么帅,也失恋啊?”
“我的女神一天板着脸,不爱搭理人。”宁火笑容淡了,“而且,她那时有男朋友。”
章玟听着,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或者,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宁火。
助理回车上拿了唱片。
蔡辛秋签上大名,递给宁火:“送你了。”
“谢谢。”宁火收下了。
封面上与君道三个字,笔锋豪迈。
剩下两字:原创。中规中矩,没有新意——
宁火拍完MV,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训练的那座度假区。
他上期的名字虽然不至于淘汰,但离前列有一段距离。
导师见到他,已经无话可说。“别人被淘汰是努力过、尽力过,你真是太放松了。”
宁火回答:“我也努力了。”他再划水也是出了力的。
海客过来监工,嘀咕说:“你睡那么多,是比别人尽力。”
海客觉得,宁火就这样懒散到淘汰出局了。
可新一周的训练,宁火状态奇佳。
海客下巴掉了好几回,掉到后来他都习惯了,手一托,牙左右一摇,“咔嚓”归位了。他问:“你受了什么刺激?舞技突飞猛进,你是不想靠脸吃饭了吗?”海客又气又喜。
宁火漫不经心地擦汗,“一个吊车尾突然空降到前排,炒炒热度。”
海客说:“排前面的,要么没签经纪,要么大牌经纪。我们小公司就是陪玩的,多一个比赛,简历能写长一点。”
“你继续哄站姐去,我的事你少操心。”
海客瞪起眼睛,“我还从你这里分成啊,白赚钱我心虚。”
“我要继续排练了。”宁火下了逐客令。
海客叹气,离开了排练室——
这阵子江飞白那边也是轰轰烈烈。又是丈夫,又是男友,男女之事都红出圈了。
《烽火之唱》进行了四期,第五期是踢馆赛,排名前四的选手休息一周。
黄一衍终于能喘口气了。神经一放松,身体才感觉到疲倦。
她和宁火遇上赛季,又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为了缓解思念之情,她将时间投入到音乐上。
上回易昊军介绍的制作人,有一个和她的创作理念比较接近,约了一起吃饭再聊。
易昊军这一座过河拆桥的引桥,不是她的终点。
制作人以前听过金黄组合,黄一衍是否抄袭,制作人持保留态度。两人交谈非常愉快。
倒霉的是,这天吃饭选了和上回不同的餐厅,却都见到了刘永岩。
中途,黄一衍去洗手间,走到走廊,看见了那道瘦高的身影,她顿住脚步,正要折返。
刘永岩一双鹰眼贼利,追了上来。他猛地拽住她的手腕,推她进了旁边的疏散楼梯,再狠狠地扔她到墙上。
她肩膀撞得生疼。
刘永岩满身酒气,一脸通红。他失去理性,倾身要吻她。
黄一衍连忙捂住嘴巴,擡膝顶向他的下腹。
宁火经常拉起她就乱吻一通,但被他亲、被他上,那是夫妻情趣。
刘永岩一个烂人渣,她打他丝毫不留情。
刘永岩酒喝多了,步子踉跄,被她一踢,后腰撞到了栏杆扶手。他半蹲身子,像是喝醉了,又认得出她,喊道:“衍衍,我错了。”一个大男人,要哭了似的。
黄一衍揉揉肩膀。宁火再凶再强,都不舍得撞疼她。他的半强迫,看着暴烈,但从来没有真正伤害到她。
她擦了擦被刘永岩抓握的手腕,恶心透了。
“衍衍。”刘永岩跪倒在她面前,抱住了她的脚。“衍——”他打了一个酒嗝,嗝出浑浊酒气。
黄一衍又踢他一脚,“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刘永岩哀求道:“我们有五年的感情,占据了对方五分之一的生命。”
“滚!”她五分之一的生命踩到了狗屎。
“你离婚了,现在又顶着抄袭的臭名,孤立无援,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刘大姐在黄一衍回邬山镇时,问过民政局的同学,得知黄一衍那趟是办离婚。至于后来,双方资料被男方撤走的事,刘大姐不清楚。因此,刘家人以为黄一衍离了婚。
黄一衍不想解释,踩住刘永岩的手。
他痛得不得不松开了她。
她往外推门。
刘永岩突然说:“蔡辛秋抄了你的曲子,我可以帮你打倒她。”
黄一衍蹙眉。这首曲子是她和金灿灿创作的,刘永岩并不知情,他如何得知是蔡辛秋抄了她。
刘永岩定定看着她,眼睛像要滴出血了,他大喘气,“前年,金黄组合唱了这首歌。我录了视频,完整的一首歌。”
黄一衍感到讶异。
他沉沉地说:“我只要你回来,我仍然爱你。”
前方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她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爬,忽然有人和她说:“我有一辆缆车载你上去,但是需要你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不比爬台阶轻松。她推门而出。
过了一会,她又回来问:“我如何信你?”
刘永岩面露欣喜,“我可以给你截取几秒片段。”
她又出去了——
晚上,黄一衍给宁火微信:「我好想见你。」
宁火已经躺床上了,立刻跳了下来。他给她打电话,“老婆,我发现了一个偷情的好地方,在围墙后边。我发地址给你,你开车过来。不过,最好是十二点过后。”
她顿时就笑了,“好。”
换作一般人,恐怕觉得宁火的建议很离谱。但黄一衍就是答应了。
训练基地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封闭。这里是度假区,外出到市里较远。为了比赛,选手们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排练,完全不外出。
但是宁火从学生时代就逃课,这训练要是不逃几回,说不过去了。
他给的地址是一棵树,一棵大树,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
黄一衍停了车,四周张望,轻巧地爬了上去。
仿佛回到中学时逃课的日子。邬山镇中学的那道围墙,她不知爬过多少回。两米五高,她只要一跳一攀,再一个翻腾就过去了。
树上黑漆漆的,月光被树叶吸收,只余几道小缝。一边是道路,另一边则是度假区。
枝丫上的姑娘静候情郎。
过了几分钟,另一道迅捷的身影爬了上来。“老婆。”声音低不可闻。
她笑了下,伸手拉他。
他拥她入怀。
黄一衍问:“这里没有狗仔吧?”
“有,在大门那。不在这条路。”宁火顿了下,黯淡光线里,她只有一团黑影。老婆的影子也是最美的。“你这样狗仔也认不出。”
她穿的一身暗色,戴了帽子,口罩,还有粗框眼镜。“我找你是有事。”电话也能说,可她就是想见他。窝在他怀里,跟靠山一样安稳。
“什么事?”宁火拉下她的口罩,讨了一个亲吻,“还有比想我更重要的事?”
“正事。”
“说吧。”
“我昨天遇到刘永岩。”
“又是他?”
黄一衍抱住了宁火,“刘永岩说,红窝平安夜晚上,他录了金黄组合的演唱视频。”
“他以此要挟你?”宁火一下子就猜出了刘永岩的意图。
“他说爱我。”
宁火讥讽:“爱他奶奶。”他正要抠她尾指上的金戒指,忽然发现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细圈钻戒。再一捏她的无名指,又一枚钻戒。
月光在外,两枚钻石收敛光芒,沉静偎依。如同树上的这双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