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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食?”李驷问。

    “回爷,未食。”宋江道。

    “怎如女子一般,动辄就绝食!”良迁令道:“若真有能,就…,就把肉给老朽吃!”

    “……”

    李驷放下笔,折起密函递给宋江。布巾擦着手道:“叮嘱耿将,不可出差池。”

    “是!”宋江颔首道:“人在信在,人亡信毁。”

    “盯紧三皇子。”李驷沉眼道。

    “属下明白!”宋江退帐。

    “小觑三皇子了。他竟能跟执失部勾结。”

    “天子哀。逆子乎。逆子乎。三儿无一仁。老大挟制朝臣,老二违人伦,老三勾结外邦。欸伢伢伢伢…,”良迁令摇头出帐。

    李驷披上大氅出帐,阿史汗·桑干已三日未食。

    阿史汗·桑干戴着脚镣,坐榻上。熠熠蓝眸,也似是被铁镣锁住。案上的摆食,一筷未动。李驷掀帘进帐,阿史汗·桑干耷着眼皮,不撩他一下。

    内侍不与好眼色道:“卑鄙无耻!背信弃义!狗狼为奸!你竟要把我们王子交与大王子那秃狼!”

    “你个小儿允诺我们可汗,会把三王子一根毛不掉的交与他,你竟敢…你竟敢不守信诺!要把三王子交与那秃狼!”内侍用突厥语骂道。

    李驷擡手,宋尉把内侍拉了出去。

    帐里静下来,阿史汗·桑干擡头,直勾勾的盯住他。李驷直视,俩人对峙片刻,俯身别开眼,拿起筷子递与他。

    阿史汗·桑干嘲讽的勾勾唇,接过筷子看了看,指间一松,“啪嗒”一声掉地上。挑着长眼梢,挑衅的瞥他一眼,转身躺榻上歇息。

    李驷拿起案上的肉撕成丝,囊饼掰碎,上榻捏着他下巴,往他嘴里填。阿史汗·桑干紧闭牙关,李驷有的是办法让他咽。

    阿史汗·桑干满眼恨意,李驷起身,拿着布巾不紧不慢的擦手,垂着眼没看他。

    阿史汗·桑干翻身而起,夺过佩在李驷腰间的埙,朝地上用力掷去。

    李驷盯着他,盯着他,一直盯着他。好似内心有愧的该是他。捡起地上的埙袋,掏出埙,埙身裂了一条缝。手指摸摸裂缝,转身出了帐。

    ·

    夜已过半,正浇寒。冰面冻的炸开花,月儿也冷着眉眼,哆嗦着进了云彩眼。

    阿史汗·桑干刚合眼,忽的惊坐,李驷已替他打开脚镣。发愣间,李驷扔给他大氅。

    李驷直视前方,策马奔向九惠。阿史汗·桑干坐他身前,明白这是去柔夷部。

    天渐转亮,白皓止蹄在柔夷大帐前。阿史汗·桑干拽住他,扒开层层交领,朝着他心口上狠咬一口,直至嘴里浓腥,才翻身下马。

    脚步声渐远,李驷垂头看伤口。小野驹,真狠。

    脚步声又渐近,李驷擡头,阿史汗·桑干止在他三丈外。下颌紧绷,一眼不眨的盯住他。

    李驷努力挑挑唇,想笑,未果。

    阿史汗·桑干别开眼,泪湍,捡起地上一条木枝,一折两段,扭头奔向大帐。

    从今以往,一别两宽。

    ·

    暮冬。突厥王子无踪。皇子晏弹劾,大将军驷,有龙阳之好。

    天子疑,宽阳春,若不取王子首级,夷三族。

    ·

    早春,突厥传来讯息,阳春之战由三王子带军。战后,将娶柔夷小女为妃。

    阳春三月,南隅挥军而下,李驷骑着白皓,一身铁衣,止在阵前。对阵是一袭红衣墨发的少年。

    李驷忆得,少年喜红,逢大战,必一身赤红。三年前初次交战,俩人从马背打到马下,他的战戟刺破了他的红战衣,他瞪着眼,不可一世道:“人可亡!衣不可破!你个小儿受死吧!”

    阿史汗·桑干从不与南隅人讲话,他说不配。

    少年手里武器一震,身后大军齐声:“嚯!嚯!嚯!剿灭南军!剿灭南军!”

    “乎哉,乎哉!”良迁令摇头道:“口号可改矣。三年前就这般喊,如今我军皆在。”擡擡手,身后大军喊:“嗬!嗬!嗬!平突厥匡天下!平突厥匡天下!”

    “军爷,气势堪比天!”宋尉道。

    阿史汗·桑干示意大军后退,自己往前骑了两丈。宋尉问:“爷,这个婢儿要作何?”

    “单挑!”良迁令道。

    李驷擡擡手,大军后退,自己也往前骑了几丈。

    俩主将身不动,眼睛对视。

    红衣少年乘了匹高头大马,异常高大。骑出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李驷扬扬眉。

    红衣少年勾勾唇,一股桀骜不羁的姿态。忽以猝不及防之势,朝李驷冲了过去。李驷避开,俩人擦马而过。

    良迁令拧眉道:“不该,不该。”

    “何事不该?”宋尉问。

    “三王子不应骑这马,笨拙,反应迟缓。”良迁令正色道。

    俩人已战五回合。阿史汗·桑干每攻击,李驷必能灵敏避过。李驷出击,阿史汗·桑干显吃力。

    良迁令察觉不对,正要敲鼓休战,两军沸腾,一军哀鸣,一军振臂高呼。良迁令回头,李驷手中战戟已将阿史汗·桑干穿透。

    宋尉呆愣,回头扯宋江,“可…,可是我眼花了?”

    宋卫看着僵在战场上的将军,摇头道:“王子有意为之。”

    “可…,可为何…,”宋尉语无伦次。

    “因王子首级,可保将军府上下百十余口姓命。”宋卫说着,眼睛猩红,持着武器朝战场半跪下去。

    ·

    “将军,你可心仪本王?”少年嘴角淌血,蓝眸熠熠,勾唇一笑。

    ·

    文德十二年,天子令,大将军驷,囚于古塔寺。

    文德十三年,庶人李驷,夜犯心悸,死于古塔寺。

    郊外林间,一处不显眼的土堆里,葬了一只微裂的埙,一身发旧的里衣。一位青衣老者,捋捋胡须,执杖而去。

    土堆生了杂草,长势喜人。春招碟子,秋挂果儿。

    一双鸟儿落在土堆,一只头顶一撮猩红,一只头顶一抹苍翠。红鸟儿啄了枚小青果儿,咂咂,呸呸呸!

    翠鸟儿啄了枚绀紫小果儿,不及咂,红鸟儿夺食而去。咂咂,呸呸呸,朝翠鸟儿扑棱一下翅膀,翠鸟儿滚下土堆。

    红鸟儿呆愣会,头一扭,叼一枚小果儿,急急忙忙跳下土堆。翠鸟儿已爬起,理理毛,背翅而站。

    红鸟儿喂他果果儿,翠鸟儿别开头。红鸟儿理理他毛,尖嘴贴着他颈。翠鸟儿翅膀拨开他,往前跳了一步,背翅而立。

    红鸟儿眼变色,扑棱着翅膀,朝翠鸟儿头上忽,嘴里喳喳叫:“彼其娘之!彼其娘之!彼其娘之!”骂完,朝树上的玄鸟飞去。

    翠鸟儿被打懵,仰头看看树上的玄鸟,理理毛,扑棱着翅膀飞上去,朝玄鸟身上啄。红鸟儿扑棱着翅膀,一翅把玄鸟拍下枝。

    翠鸟儿理理红鸟儿颈上的毛,红鸟儿理理翠鸟儿背上的毛。俩鸟儿交颈而卧,好不欢喜。

    玄鸟怒视,林儿大,什么鸟都有!

    《完》

    作话:初次写耽美文,先写个短篇试试水。朋友们要觉得还行就留个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