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内。
一身着墨蓝色的青年,正拿着刷子,奋力的刷着一匹正在啃萝卜的毛驴。
“军师,您怎么亲自干这些活呢?”士兵有些紧张。
自从上次下毒事件后,马厩就归基层士兵管理了。
文清撸了撸袖子,面色不佳“怎么着?你们也赶着爷走?这军营里没有爷待的地儿了?”
士兵摇头“不是不是,军师误会了,只是这里太脏了。”
文清埋头继续刷驴,就知道这慕烈军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他还不如领了那几品小官的头衔,去自己县衙玩玩。
文清越说越气,干脆把刷子一丢。
士兵见他气头上,立马躲的远远的。
毛驴感觉主人生气了,叼着胡萝卜给他。
文清摸摸它的毛感慨“还是你有良心!”
“军师这么悲伤啊!”凌上攻突然从他背后跳了出来“让我猜猜,你为何消沉?”
文清不搭理,继续刷毛。
凌上攻也不气,知道这家伙是为了圣旨夺权的事生气。
可是没办法,军师一职本就是军中参谋,并不具有实权。
“军师,你不打算去宰一把慕远清吗?”凌上攻提议。
“怎么宰?”文清显然很感兴趣。
凌上攻贼贼一笑。
黄鹤楼内。
最贵的雅间,最贵的茶,最贵的菜。
免费!
文清有些惊讶“这居然是那坑货的资产?”
认识慕远清这么多年,他居然不知道这家伙有一家酒楼。
凌上攻冷哼,原来这货藏私也不是一两天了。
文清品了品茶“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激起内部矛盾吗?”
“非也!”凌上攻摇头“我是想问军师,若是得罪了县主会关几年?”
文清瞪眼“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凌上攻用下巴指了指对面“我不开玩笑。”
透过雕花的墙壁的细缝,文清看到紫色衣裙的女子气冲冲的推门而入,门外站着两个侍卫。
“这是有多少件紫衣服啊!”文清感慨“县主是功臣烈士之后,你就是做什么,也要注意分寸。”
凌上攻自然清楚“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来做个人证。”
文清重复“人证?”
李怜儿拍着桌子,驿站的饭菜又硬又难吃,米饭里都夹着沙子,而且主食还经常是饼类面食,真不是人吃的。
桃子叫住路过店小二,吩咐道“把你家的菜单拿来,我家主子要点餐!”
店小二伸脖子看了眼里头的人,然后摇头道“咱黄鹤楼不兴赊账,还是请姑娘将这三天的银子补上。”
桃子眼睛微眯“怎么着?还怕赖账不成?你可知里面的人是谁!”
店小二保持微笑“请按规矩办事。”
李怜儿耳尖,压着怒火说道“店家你进来!”
店小二秉着职业道德,笑着进了门,谁知一杯茶迎头泼了过来。
“这位客人,你无辜羞辱我,意欲为何!”小二也是个有素质的,轻易不惹麻烦。
李怜儿哼了一声“本县主赏你一杯茶,让你擦亮狗眼。”
店小二直着胸膛“我是按规矩办事,客人要是不服气,可以找掌柜的理论,拿我一个伙计撒气作甚。”
他擦着脸上的水,面上毫无惧意。
李怜儿重重的放下茶杯,两名侍卫将小二抓住,按在桌子上。
“一个下人,还敢对我指手画脚。”李怜儿冷哼“让他长长教训。”
侍卫得令,就把人往外拖。
几粒花生米飞了过来,两个侍卫腿毫无预兆的跪了下来。
“县主最近是不是上火啊?好大的火气!”凌上攻倚着门框,笑盈盈的看着屋内。
李怜儿定眼一看“又是你!你跟踪我!”
“县主又不是绝世佳人,我跟踪你作甚?”凌上攻翻白眼。
这人也真是够了,真是够自恋的。
小二挣脱束缚向她告状“公子,这人欠了一千两银子,只是就事论事,她就想打我。”
凌上攻摆摆手“我知道,你去吧!今天早回家休息!”
店小二摇头“不用!这又不是多大的事!”然后回头白了李怜儿一样,气冲冲的走了。
李怜儿见凌上攻一副老板的姿态,不由得酸道“呦!看不出来你还是这种红尘客栈的老板娘。”
然后突然又有了优越感“这从商的人都是下贱胚子,看来什么样的人,就该是什么样的身份。”
凌上攻也不客气的走了进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完全不惧侍卫亮出来的刀。
凌上攻唇角微扬起“这是将军送我的店,我觉得这里的饭菜还可以,就收了啊!”
她才不会告诉李怜儿,这是她要穿女装的报酬!
凌上攻总觉得慕远清这斯在算计她,虽然是她开口要的店,但是对方答应的太干脆,而且一接过来,就有一笔一千两的赊账!
因为客商流量大,漠北的酒楼概不赊账是规矩。
李怜儿牙龈更是酸掉了,她有些气息不稳“你这是来炫耀的……”
“对啊对啊!”凌上攻眨巴眼“要是不想接着受气,就给银子啊!”
李怜儿气的手发抖“我堂堂县主,还欠你银子不成!”
凌上攻摊开手“所以,把账结了吧!免得我哪天大嘴巴,告诉将军你就成弃妇了。”
“你说谁弃妇!”李怜儿唾沫星子喷了出来。
凌上攻转移话题“县主生气容易长皱纹,我们异族人就不显老,你控制一下。”
李怜儿站起来往外走,看到门口缩写脖子的桃子,一耳光就扇过去“没用的废物!”
桃子委屈的跟了上去。
等众人都走了,文清才迈进来。
“你让我做这样的人证?”文清感慨,这是怕县主恶人告状,所以拉他下水了。
“不过话说回来,慕远清居然把老婆本给你了。”文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字,大方!
凌上攻正色道“慕烈军里,若是有异心将领在,是不是会如一盘散沙。”
文清沉下脸“不会!慕烈军没有那么不堪。”
凌上攻有些犹豫“总觉得你们南朝皇帝这个决定,会带来很大的后果。”
文清明白她话有所指“你是想防范于未然?你一个异族人,人家不妨你就不错了!”
凌上攻叹气,她并不是想防范于未然,而是在想,这样一来,对她查清族人死亡一事,就更加难上了。
驿站内。
李怜儿将特制的枕头立在墙上,一顿猛打才将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
桃子跪在一边,举着一盘子葡萄不敢出声。
李怜儿捏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问道“将军收了信了吗?”
桃子吞了口唾沫,僵硬的摇头。
无论是门口的守卫,还是通信兵,都统一了口径,谁也不会收县主投递的信件。
就连驿丞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但现在县主之尊还在驿站里待着,将军府的门鼻都没见。
李怜儿捶着胸口,着实喘不动气“我父王若不是给他们慕烈军送粮草,至于被西戎人分了尸体?我母妃至于思念成疾而病逝?他慕远清就是这么待我的,真真是忘恩负义之辈。”
桃子小声说道“要不如……退婚?”
“做梦!”李怜儿拒绝“他就等着我退婚,然后好迎娶那小贱人!老娘不死,她永远是妾!我就不信,他敢忤逆圣上!”
桃子低着头不敢说,没准还真敢!
李怜儿抬头看了看横梁,然后又低头看了看床单。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对于慕远清把老婆本给凌上攻的事,文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大将军,我也穷,你还有没有酒楼什么的,也送我一个呗!”文清可怜兮兮的看着慕远清。
慕远清解开身上的钱袋,然后往外倒了下,几个铜板蹦了出来。
“我也穷!”他无奈的说。
文清咬牙“你给你媳妇酒楼怎么那么爽快?我居然不知道你私产?你就是重色轻友,想当年我科举刚放榜,就被你拖来这草都懒得长的地方。”
“你不也没考上状元嘛!”慕远清补刀“榜眼而已,你不是还躲过榜下捉婿了嘛!”
文清想到此事,稍微舒服了些。想当年那些老臣的马车就在贡院榜单十米之地,他反正是在睡梦中被慕远清抬走的。
据说,当时状况颇为凄惨。只要上榜,都没有完好无损的逃出来,那状元和探花差点让人给撕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帮老臣的闺女,长的集体随了爹,相当于是把岳父娶回了家。
“楚行云疑似中毒了。”慕远清抛出一个话题。
文清认真脸“或许,又是假消息?”
上次楚军刻意推进了千米,蠢蠢欲动之势,极有可能偷袭。
所以慕远清带人袭击楚军,但未料到却重了圈套。若不是那人,他就葬身黄沙之中。
慕远清摇头“真的!”
文清追问“何毒?连他都找不到解药?”
慕远清“媚毒。”
文清“……”
这算中的哪门子毒,去找人解决一下就成了,这眼线也太敬业了。
“但是我更觉得,更像是某种反噬。”慕远清有些疑惑。
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噬,会让个自律严格的人,变得如此冲动?
文清也琢磨不透“我记得凌姑娘,是在楚营昏迷了一年吧?那她所知道的一切消息,不就是………”
此时。门外士兵突然来报“将军,驿丞刚刚来报,说是在驿站里县主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