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内。
桃子扑在李怜儿的床前嚎啕大哭“县主啊!你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呀!”
李怜儿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脖子上是一道清晰的红痕。
驿丞在屋外急的瞎转,门口的侍卫还守着不让进去,驿站外还有一群挤着看热闹的百姓。
驿丞欲哭无泪,咱也不知道大将军为啥不把人节奏,咱也不敢问。
慕远清的马和王知州的轿子几乎是同时到达。
“快快快!”王知州指挥大夫跑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事的是他的家属。
慕远清不急不慢的下马,然后步伐不紧张的走了进去。
在他踏进去的同时,一辆马车快速经过,还有一些从京都来的护卫们,护着马车离开了。
王知州紧张的浑身冒汗,这刁蛮县主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她一天不成亲,责任就得在他身上担着。
众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桃子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啊!县主啊!你不要想不开啊!”桃子声泪俱下“我们回去以后就在封地待着,谁也看不了你笑话的!”
王知州听着话不对,怎么又想回封地了?
“大人,这拦着不让进啊!”大夫也着急,他望了一眼病人的脖子,那么红的痕迹,不死也还剩半口气了。
王知州瞅了眼侍卫“都给本官让开。”
侍卫低头扫他一眼,然后依旧挡在门前。
桃子啜泣几声“你们都走开,县主不用你们假惺惺的!”
“桃姑娘,这好歹也得让大夫看看,万一出现个好歹来,我也没法与圣上交待啊!”王知州擦擦汗,这都是什么事啊!
“何必找大夫!”慕远清冷冷的说“不如找个仵作吧!”
慕远清站在院子内,不靠近一步。
王知州双目微瞪“将军,这人命关天,不能戏言。”
慕远清嘲笑“县主想请我过来,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李怜儿面上纹丝不动,手却狠狠的掐着桃子,后者只能哭的更大声了。
穆青将仵作拎了过来,还没进门,桃子就冲过吼着“将军就是想拒婚,也不必如此侮辱县主。”
“不验验怎么知道,你家县主是上吊还是做戏呢?”穆青面无表情。
桃子看到穆青,先是一愣,然后又是犹豫了一下,才语气小声了些“难不成县主会拿生命开玩笑?”
穆青望了望李怜儿的脖子“这么重的伤口,居然还有呼吸?难不成你家县主会金钟罩不成?”
桃子一愣“胡说,县主才不会这种下作的东西。”
在贵族女子眼里,会武艺的人就是些三教九流。
王知州责备仵作“让你来你就来,你是归谁管的?”
仵作欲哭无泪,他是被人从炕头拉出来的,他还在睡觉呢!
慕远清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王知州喊住他,然后走过来质问“将军如此行事,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怠慢县主,拒接赐婚旨意,这明显是对圣上不敬,抗议赐婚。
“传旨内侍已经走了。”慕远清点明他的用意“就在刚才。”
王知州一愣,赶走传旨太监,而他又不能打小报告,除非县主不顾及颜面上奏,但后者也不可能上奏。
真是贼精的一个人。
李怜儿有些装不下去了,脖子上的胭脂渗进皮肤里,有些刺痛。
都说镇北将军杀伐果断,做事不留情,结果居然冷血之极。
穆青找了个空档牵制住侍卫,将仵作强行推了进去。
仵作扑倒在地上,剪刀镊子等工具撒了一地。
李怜儿再也忍不住,索性从床上跳下来,冲着门口大喊“我爹为了你爹死在这里,连尸骨都没有找到,良心被狗吃了吗?”
四周空气沉寂了下来。
老郡王的确是因为慕老将军,死在流沙之中。
慕远清停止步伐,或许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正眼看李怜儿的理由。
他淡淡的问道“京都好男儿居多,县主为何选择要嫁给我?”
圣上的旨意有些唐突,更像是将李怜儿强塞给他的。
李怜儿嘴巴一撅“本县主想嫁谁就嫁谁。”
“县主知道嫁给我,需要承担的责任?”慕远清追问。
李怜儿脸上一红,真是武夫,那种事怎么可以在这里说。
“县主可以入住军营。”慕远清突然开口“但是必须遵守规定。”
李怜儿问“什么规定?”
……………
清晨。
凌上攻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震醒的。
“发生了什么事?”她伸了个懒腰,营帐里却迟迟没有人回答。
哐当——
外面传来铜盆落地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争吵。
凌上攻跳下床,掀开帘子,就见对面营帐外,一群士兵拉扯着阿木。
阿木黑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们在干什么?”凌上攻火气窜了上来。
桃子回头望了一眼“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阿木警告道“嘴巴放干净点。”
桃子掐着腰,脸一伸“怎么你还想打我啊?勾引人口的丈夫,还不让人……”
啪!
阿木真的就一耳光打了过去,在她心里,族长是不允许被别人侮辱的。
桃子捂着脸颊,没想到这个侍女居然帮着异族人。
凌上攻挤进人群,这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士兵,是些穿着军装的丫鬟。
叽叽喳喳的围了一圈,还打破了她的铜盆。
凌上攻拉着阿木就往外走,却被桃子扯住。
“她拿了我县主的玉佩,抓她去见将军。”桃子不依不饶。
凌上攻哼了一声“你当将军这么闲啊?”
她转头问阿木“下次踩着垃圾记得蹭蹭脚,万一下次继续被狗咬上呢!”
阿木点头,认真道“我知道了。”
凌上攻无语,指不定是看阿木一身女儿装,才故意找借口欺负她。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果然没有错。
“桃子,你找到我的玉佩了吗?”一身戎装的李怜儿突然出现在门口。
凌上攻翻白眼,果然,这真是住进来的节奏。
李怜儿看到凌上攻,胸口莫名冒火。
桃子捂着脸,委屈的看着她,还未开口就听到了她的骂声。
“委屈什么委屈,收拾个人你还委屈上了。”李怜儿毫不维护。
凌上攻不愿停留,刚抬脚,就听到后面阴阳怪气的说“拾金不交,与偷盗同罪,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凌上攻也不急着反驳,反说了句“县主,漠北没有胭脂铺,下次记得省着点用。”
李怜儿一脸不在乎,反正她目的达到了。
“这块玉佩,是我父王留给我的遗物。”李怜儿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我也不捉她去见将军了,过来给我磕个头,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阿木解释“族长,我只是从她们营帐前路过,就被拦住了。”
凌上攻冷哼“这的确符合她的尿性。”
就是不拿玉佩当借口,李怜儿也会拿别的当幌子,只为了给她使绊子。
“不如我们去找将军吧!”凌上攻提议“既然有罪,那就依法处置。不过要是凭白诬告,据说是要剪舌头的。”
她的手指在两人身上转“就是不知道,是要剪你们两个谁的舌头。”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李怜儿故作镇定“拿了东西还有理了,来人,给我搜身!”
说罢,几个侍女将他们围住。
她们听命行事,直接去撕扯她们,结果凌上攻扬手转了一圈,每人给了一记耳光。
凌上攻打趣“别以为穿上军装,就觉得自己是战士。”
她转身面对着李怜儿“这里是军营,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说我朋友捡了你的东西,你拿出证据来。”
军营有军营的规矩,无论何种理由的打架斗殴,都是三十军棍起,她犯不着以身试法。
“要证据是吧?你让她们搜啊!不搜怎么找证据!”李怜儿叫嚣着,认定东西就在阿木身上一样。
阿木不愿纠缠,刚要开口,就被凌上攻拦住。
“若是找不到,县主是不是要向我下跪道歉?”凌上攻反问。
“你这贱婢……”桃子扬声。
阿木威胁道“没被打够是吧?”
桃子摸着脸退到一边,刚才那一巴掌把牙都出血了。
李怜儿有些犹豫,万一桃子刚才动作没那么利索,这不就是打自己脸吗?
双方僵持之时,听见有人喊了一句“哎呦!县主,这是不是你的玉佩啊!”
正在抬衣柜的士兵踩到一块石头,挪脚一看,居然是块玉佩。
士兵捡起来,擦擦上面的灰,然后笑憨憨的递给了桃子。
李怜儿的脸拉了下来,难看至极。
“县主,大家都忙得很,没有人陪你玩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凌上攻警告道“军营不是后宅,容不得你闹腾。”
“你站住!”李怜儿也警告道“我的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你最好安分一点。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这毕竟是南朝的境地。”
凌上攻笑“的确,我眼里也揉不得傻子!”然后转身离开。
士兵一脸笑呵呵的看着桃子,本事无意。但是在桃子眼里,他就是想要讨赏赐的表情。
李怜儿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扫了一下,恶心道“给我滚!还有脸要赏赐,和个讨饭的一样,军营缺你这口饭啊!”
说罢,挑开帘子,气冲冲的进了营帐。
士兵脸色一沉,他是地位低,但不代表他没自尊。
听见这句话的士兵,心里拼命压着怒火,战场上搏命的热血,可不是要保护这种恬不知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