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凌上攻从未觉得她的人生如此着急过,但是今天除外。
几个姑娘的家分布在宛城的各个角落,两家之间往往要赶上好久的路程。
等凌上攻赶过来时,女孩家门口,墙头上围了一群的人在看热闹。
猴子气不过吼了一声“都该干嘛干嘛去,别人家的事都那么好看吗?”但也仅仅是为他们吼出了一条道。
女孩叫晴子,父亲是个杀猪的,身材五大三粗的,母亲相对就瘦弱多了。
他们的状况和前两家不同,晴子是订过亲,他们不在乎什么名节不名节的,只在乎男方的聘礼。
因为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男方变上门讨要下的聘礼,准备另娶。
晴家当然不愿意啊!
所以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同意晴子过门,但是只能为妾,还怕影响人家男方的血统,只能吃红花,让她永远没有生育能力。
听完吃瓜群众们的只字片语,凌上攻的脑袋又大了一圈。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朗朗乾坤之下,还有这么龌龊的事吗?这种封建礼数的残害,她今日真是见识到了。
“我不要喝,我没错……我不喝……”晴子被父亲绑成了豆虫,不停的在院子里蹭着。
晴父把她按在地上,满头大汗的手里举着一碗药汁“这闺女,比猪都难伺候!老婆子,给我按住她!今天不喝也得喝!”
晴母心疼闺女,压根就不听他的,但是又怕挨打,只能站在一旁抹泪。
猴子说的一缸红花是不夸张的,因为在院子里的桌子上,真有个半米高的红花药汁水缸。只不过现在看来,是因为晴子挣扎的太厉害,所以才出此下策。
“住手!”猴子义愤填膺的冲过去,但是看到对方的体型,又硬生生的刹住脚,站在与他距离两米的地方吼着。
“这宛城是没有王法了吗?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动用私刑?”猴子说的夸张了,但这些在男人的眼里,就算是私刑了。
晴父把碗往桌子上一摔,抄起剁在桌子上的菜刀,凶神恶煞的瞪着猴子“你再说一遍?”
猴子浑身一抖有些打怵,但依旧直着脖子说“我可是慕烈军的人,你还想打兵不成?”
晴父哼了一声“你就是天王老子,插手我家的事,我也照揍不误!”
晴子被母亲悄悄扶起来解开绳子,她的眼睛看到门口人群里的凌上攻,泪眼花花的跑过去。
“夫人,你要救我呀!”晴子本身就是个泪包,这一哭更是有断气的迹象。
安安捶捶她的背,才给她缓过劲来。
晴父看到凌上攻的异族样子,气的不打一处来,举着菜刀就冲了过去,嘴里还骂着“你们这群西戎猪,残害的我们还不够,我要杀了你。”
猴子力气小,拦不住不说,还被推倒在地。周围的人都害怕的跑开很远,几个女孩也吓的躲到凌上攻的身后。
凌上攻叹口气,抬腿就对着晴父的肚子,看似没用多少力气的一蹬,晴父就连滚带爬的被踹出去好远。
“能不能换个套路,多些真诚?”是不是觉得她是女的,又太年轻的缘故,所以才三番两次的都找她下手?
晴父从地上爬起来,跳起来就又冲了一次,结果又是被一脚蹬出去老远。
“夫人,您别打了,我父亲身体不好,他这样会出事的。”晴子于心不忍,哀求着凌上攻。
凌上攻反问“你知道喝了红花的后果吗?就这样你还护着他?”
晴子抽泣了两声“可他毕竟是我爹呀,他也是为了我好啊!”
“都这样了,还是为了你好!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猴子嘟囔了一声,然后开始狐假虎威“知道踹你的人是谁吗?是咱们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以为你是谁啊!没个几斤几两重,还敢冲过来。”
晴父也是个很有眼力劲的人,菜刀一丢,开始坐在地上哭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这一个闺女,她白白的落人口舌,我不难过吗?被人虏走又不是她的错,但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就说我家闺女!不说别家游手好闲的败家子!”
晴父是这几家里,难得一位为自己孩子着想的男性长辈,只是他的方法错了而已。
“父母认为的为孩子好,不一定就是为了他们好。有些时候,也要尊重事实和实际情况。”凌上攻颇有感慨
“你是为了别人家下的聘礼吧?”安安愤愤不平。
晴母一脸苦瓜像“不瞒夫人,我们家当家的前几年摔断了腿,治疗腿伤需要二十两银子,可是我们哪里有二十两啊!这不就刚好赶上城西大王家提亲,就……就……”
“就把闺女卖了!”凌上攻接话“可是你们家,现在这种情况,二十两紧巴一下,也是可以凑出来的吧!”
“哪里有那么简单!”晴父跳起来,指着门外一群看热闹的人。
“他们这群人天杀的嘴,一人一个字就能把我闺女压死!她要是没了这门亲事,以后谁还敢给她提亲?就算以后嫁人,那也是嫁给那些要进进棺材的老匹夫。我闺女不能这么委屈!”晴父愤怒的指着门外那些看热闹的人。
或许在他眼里,与其嫁给那些老匹夫,不如嫁给青年人当妾,起码年龄相当看起来不委屈。
凌上攻也是明白了这位父亲的用心,但是对于他的做法真是不敢苟同。
“今日我就是来这里向乡里乡亲们说明情况的。”凌上攻拉着晴子“我用慕远清的名誉保证,她没有受到沙盗一分一毫的染指。”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别扭,但是用慕远清的名誉保证,别人自然是不敢再乱说什么。
晴父得到了这个保证,自然是踏实,但是转头一想“不对啊!那我闺女的婚嫁怎么办?难不成退婚啊!”
晴母的脸更难看了“刚开始的聘礼是二十两,现在五年过去了王家说连着利息,怎么也得四五十两了。”
“利息高出本金,他们怎么不去抢?简直和那群沙盗一样。”猴子吐了口痰,真是对这群小人的嘴脸恶心的透透的。
凌上攻安抚着晴子“好好和你爹娘生活,嘴长在别人身上,听他们说几句话,还要不要生活了?你们夫家这事,需要去知州府衙门,先按照制度来,其余的后续在说。”
晴子乖巧的点点头,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多谢夫人,夫人真是个好人。”
凌上攻叹口气,她其实也不想管这么多事的,现在真是觉得李怜儿有句话说的蛮有道理的。
平乡僻壤出刁民,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人们的愚昧和无知,会无形中伤害一个家庭,毁了别人原本的生活。
解决完这一家,凌上攻是拖着双腿回营帐的。还好花娇娘的父母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造成多余的麻烦,难得在中原见到这么开明的父母。
但是花家提的请求,又是让她脑壳一痛。
“要不麻烦夫人,给我家娇娘介绍个小伙子吧!”花父笑的威胁“军营里,不有很多小伙子吗?你随便介绍个就行了,我们没有什么要求,就是别好吃懒做就行了。”
随便介绍?不好吃懒做??
她去哪里找这样的人,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解决,还给别人当红娘。
凌上攻掀开帘子,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盘荷叶肘子。似乎是京都的做法,微微泛着甘甜。
“阿木,你又从哪里学的菜呀!偷炊事营的猪肘子,这样好吗?”凌上攻伸手就捏起一块猪皮,并惊讶的发现,猪肘子是炸过后,又淋上的汤汁。
“凌姑娘,这菜是我们县主做的。”桃子站在门口,一脸紧张。
凌上攻瞬间没了兴趣,她擦了擦手“县主什么时候转性了,这肘子不会是从炊事营克扣来的吧!”
桃子连忙摆手“不会不会,这是我早上去集市买的,没有乱用军营的东西。”
“我家县主,是想给您道歉和感谢的。”桃子察言观色的说着“以前是她不懂事,所以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同时,也谢谢您能把她救回来。”
桃子说的很小心翼翼,但是过于小心,却会让人起疑心的。
“不用客气,这盘肘子你就拿回去吧!我无功不受禄。”凌上攻拒绝。
这李怜儿说来也怪可怜的,大家伙都准备收工打道回府了,才想起来还有个县主被关在地窖里。
等人下去的时候,李怜儿也气的快奄奄一息了。
若是桃子私下里,为了感谢买的东西,她还敢稍微尝尝。这明码标人说是县主送的,她可真没胆子尝。
桃子有些失落,她从怀里掏出一块被布包着的酥糖,很珍惜的样子。
“凌姑娘,这是我离开家时娘亲给我的,这糖是她亲手做的,你要是不嫌弃就给你了。”桃子忍痛割爱。
“我是以个人名义谢谢你的,若是县主在沙盗那里死了,我们都是要陪葬的。我们下人也不容易,以前有什么错处,还望姑娘别计较。”桃子将东西一塞,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
凌上攻打开布包,被切的整齐,沾着花生的酥糖看起来颇有食欲。
她捏了一点放进嘴里,客气道“挺好的!糖我收下了,肘子你端走吧!”
桃子点点头,端着盘子就离开了。她离开了以后,凌上攻将糖往桌子上随便一扔。
“我倒想看看,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李怜儿要弃恶从善?那是个伪命题,不然糖里怎么还会加了料?
李怜儿扒着门,看到桃子回来急切的问“怎么样?那包糖她收了吗?”
桃子一脸愁云的点头“县主,我们这样恩将仇报,真的好吗?”
李怜儿懒得搭理她,自顾自的说“我到要看看,到时候你身败名裂,慕远清还要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