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您开的是什么牌子的车啊？”
傅宴钦愣了下,偏过头，简单打量面前的女孩。
目光炯炯，言语真挚,被注视久了，形态紧张羞怯,微微低了低头,很快又擡起来，朝他扯出个极为勉强的笑。
他擡擡下巴,示意她去前面看车标。
陈西瑞屁颠颠地绕去车头,看完走回原位，笑得一脸真诚：“这车标我认识，劳斯莱斯的小金人，我在网上经常看见有人晒，今天是第一次离这么近见着实物。”
他轻哂,能把马屁拍这么直白露骨,不是真蠢,就是段位过高。
对方无视其反感，言语稍有收敛,仍试图将话题完美收尾：“劳斯莱斯真好看，就适合您这种气质的人开。”
傅宴钦撩起眼皮看她，要笑不笑：“我什么气质？”
小姑娘不吱声了,脸上的笑容立时淡了下去。
挺懂察言观色，看来不是真蠢。
“多大了？”他平白无故生出几分兴致。
她唇角挂笑：“我二十一了。”
这笑并不陌生,每一个手握简历的求职者都应该十分熟悉——大方得体,自信从容,却恪守安全距离。
“还在上学？”
她保持微笑：“嗯，我是大学生。”
“我也没把你当高中生。”
“那个……”陈西瑞眼珠子咕噜一转,嘴角的笑漾得更开，“我今年读大四。”
傅宴钦重新打量起她：这姑娘皮肤白，骨架小，吃亏在带点婴儿肥的脸型上，不是很符合常规审美，不过放在普通人堆里，称得上是个小美女，光是一白遮三丑，她也丑不到哪儿去。
但他见惯了漂亮女人，尤其是那种美而自知，又很擅长利用先天优势的女人。
眼前这位……此路不通。
“脸不够漂亮，身材也不够好，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干点力所难及的事儿吧。”
陈西瑞的笑渐渐僵在脸上，傅宴钦以为话题止步于此，她倒心大，锲而不舍问了句：“比…比如呢？”
优点添一条，有毅力，脸皮厚，适合当销售。
“自己想。”他不留情面，驱车离开。
这场景在多年之后，被陈西瑞强制要求重新演绎，前面都是一样的，最后几句按照她的剧本，将整个语义改头换貌。
“脸倍儿漂亮，身材也倍儿好，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明年就三十了啊，一点都配不上如花似玉的你，快让开，我这车不长眼，别蹭着您。”
“我长得美不美，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变态吗？”
这是她亲自设计的对话，半夜捂着胸口聊起从前种种，怨气蔓延，心有不甘，要求再演一回，这一次，她要当手起刀落的女侠。
他心觉好笑，圆宝都快三岁了，当妈的闹起脾气的时候，还是像个小孩子。
“快睡吧，我明天早上还有事儿。”他张嘴吻她，状似安抚，却也是他意乱情迷的深夜独享，手探进女人里面，喘息声愈来愈重。
陈西瑞不为所动，冷下脸踹了他一脚，“你，滚去客房睡，两天之内别跟我说话。”
傅宴钦被赶出了主卧。
后来几次接触，他对她的印象逐步加深。
这姑娘性格率真，讲话幽默风趣，脸上常挂憨笑，其实比猴儿还精，很懂审时度势。
那晚陪同傅绍伟应酬酒局，打道回府时间尚早，还不到九点，胡同里幽静无声，远处稀稀拉拉传来几声犬吠。
她就蹲在路边，脚边放着一个冷藏用的泡沫箱。
两束近光灯打过去，陈西瑞仰起脸，神色一喜，下一秒眯着眼站起来。
听她跟白念瑶讲完，才知道是过来送海鲜的。
傅邵伟已安全送至家，他本可以就此离开，只是心里那念头骤然升腾，刮起一阵不小的风。
他倚着车身，娴熟点了根烟，就着寥寥夜色，吞云吐雾。
没多久，她从四合院里出来，傅宴钦扔了烟蒂用脚踩灭，擡眸问她：“会开车吗？”
陈西瑞说不会，正好她的网约车到了，她为他拉开车门：“来吧，公子，请上车。”
两人坐在后座，傅宴钦闻到了她发间的淡淡幽香，那是只有女人头发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懒懒阖眼，喉结滚动数次，脑海里是女人的窈窕身姿。
电影院那次，从她捧着爆米花走进来，傅宴钦草草一瞥，当即认出了是她。
估计是失恋了，形容委顿，哭得梨花带雨，果然约会跟女人AA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这男人很没眼光。
傅宴钦按兵不动，黑眸专注盯着屏幕，方才还能进入点剧情，这会越看越没意思，至少不如身边人有意思。
他捞起大衣，准备走，不露声色将小白兔也一并拐走了。
她很安静地坐在副驾上，比平常时候少言寡语，傅宴钦看她几眼，递给她一瓶水。
“谢谢，我现在不想喝水，刚才可乐喝多了。”她声音细若蚊鸣，显出失恋的疲态。
两人聊起天，无意间提到了他十几年前住在郊区的事儿，往事不堪回首，不过今晚气氛适合。
陈西瑞几分怔忡，很快酝酿出一番安慰的话，夸赞郊区空气清新绿化美观。
没想到自己大她八岁，还能被她变着法儿安慰，傅宴钦明显感觉出了这姑娘异于常人的情绪捕捉能力。
汽车行驶一段，傅宴钦看她一眼：“江州我去过，空气不错，来这边上学适应吗？”
“适应，非常适应，我就喜欢这种带点厚重感的城市。”
“盛产沙尘暴，空气确实挺厚重。”
她扑哧笑了：“您真幽默，我是指历史的厚重感。”
傅宴钦勾唇，静默了几秒，忽问：“心情好点了吗？”
小脸耷拉下去，她回：“一般。”
“本科毕业能成家结对的，很少，一百对里头能成一对就不错了。”
陈西瑞扭头看着他，语气少了些萎靡：“你好像很有经验啊。”
他扯了扯嘴角，讳莫如深：“又想套我话啊。”
开去林岑那里小酌一杯，这位损友明着暗着打探小姑娘的来路，她在情爱之事上，脸皮比任何时候都薄，没逗几句，脸就红了，借口上厕所跑了出去。
他淡淡睨着逃窜的背影，心里着实痒了一下。
“怎么着，你现在的审美逐渐幼化啊？”林岑打趣。
他眼皮都没掀一下，反问：“你什么时候见我动过真格？”夹了片生鱼片嚼咽入腹，“有点感觉而已。”
“真的假的。”林岑紧紧盯着他，故作夸张，“我怎么感觉傅老板是在口是心非啊。”
他撂下筷子，擡眸冷笑：“这鱼不新鲜，烦您换一份。”
欲望如藤蔓滋长，他心底渴望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