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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借君胭脂色 > 第一百零七章 饮宴

    上元节过完,正月剩下的日子也转瞬即逝。

    二月初,正是江南草长莺飞、春波翻碧的时候,栖鹤岛上的“风雅之士”们也开始了踏青赏景的活动,可怜那些充当活人背景的仆婢们不得不再一次换上花红柳绿的春装,整日在园林与湖畔、画舫中装模作样地欢歌饮宴。

    贵人们也置身其间,仿佛回到了前朝末年纸醉金迷的二十里濯玉河畔,沉醉在夜以继日的烟花笙歌之中乐不思蜀,似乎全然不知周遭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伪造出的虚假迷梦。

    容祈独坐在画舫一角清净处,冷眼看着那些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强颜欢笑的提线木偶似的下人,只觉得传入耳中的笑声如同凄厉悲鸣。

    他自问不是个好人,但即便是他,也做不出如此不把人当人的下作事情来。

    一个高髻华服的年轻妇人端着满盏美酒走上前来,琉璃盏中酒浆溅出一两滴在手背上,她浑不在意地将嫣红的嘴唇凑近,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干净,狭长的眼睛却仍一转不转地盯着容祈。

    “殿下怎么自己躲在这里,”她俯身靠近,雪白而高耸的胸脯几乎要蹭到容祈身上,口中软绵绵地轻笑道,“莫非您不喜欢这里的风景?”

    容祈没说话,只意味不明地往她脸上和身上扫了一眼。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立刻搭上了胸口,娇笑声再度响起:“殿下在看什么?说出来让妾也看一看如何?”

    可她刚说到这里,不巧旁边另一艘画舫上的乐师不小心失误,琴弦“铮”的一声断裂开来,乐声陡然中断!

    华服妇人目光骤冷,恶狠狠地瞥向那乐师,不等对方跪地讨饶,她染了鲜红蔻丹的指甲便轻弹了一下,做了个古怪的手势。

    船上立即有家仆打扮的壮汉从两旁靠近,熟练地将惊慌失措的乐师按住,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布巾,而后迅速将他拖到船尾,绑住手脚,眼都不眨一下地把人从船上扔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飞溅。

    两船上的人们却仍在饮酒作乐,仿若未觉。

    在他们不屑一顾的地方,乐师仍在疯狂地挣扎,头顶一次又一次地冒出水面又再度沉下,然而他毕竟手脚都被绑了个结结实实,这种挣扎只是徒劳,随着力气一点点耗尽,他浮出水面的间隔越来越长,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绝望。

    但就在他快要被冰冷的湖水没顶时,容祈忽然笑了起来:“你们哪!”

    华服妇人挑挑唇角:“怎么?我可没听说殿下是这么仁善的……”

    “啊——”

    她悠然的话语到了末尾,突兀地变成了惊恐的惨叫!

    容祈毫无预兆地长身而起,在桌角敲碎了玉杯,将碎片攥在手心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随后狠狠向下一掼,用力将她按到了船边栏杆上!

    一道血线顺着妇人白皙纤长的脖颈淌了下来,转眼就浸透了胸前的衣料。

    容祈垂眉敛目,笑意温软,在妇人的尖叫声中说:“孤数到三十,如果人还没捞上来,你就下去和他作伴。”

    说完,也不管那贵妇和旁边众人如何反应,他便轻声数道:“一,二……”

    那妇人近十年来都没受过这等罪,想哭又不敢哭,稍微一动就觉脖子上疼得像是要断了,慌忙吩咐下人:“快!快把人救上来!”

    立刻又是扑通扑通的一阵落水声。

    另一边饮宴的老大人们刚刚还仿若聋子,此时却集体康复了一般纷纷赶了过来,见状全都吓了一跳,为首的韦大人面色尤为晦暗,但还是立刻二话不说地躬身请罪:“小女骄纵任性冒犯殿下,全是老臣家教不严之过,请殿下责罚老臣!只是臣如今只剩这一条血脉,还请殿下开恩,看在老臣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容祈垂眸望着湖面上热火朝天的景象,许久,见那半死不活的乐师终于被捞了起来,才轻轻地吐出最后两个字:“三十。”

    韦氏被面朝上地按在栏杆上,看不见下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这个数字,当即吓得一激灵,正要再度尖叫,但随即却觉颈上一松,她如蒙大赦,连忙捂着脖子踉踉跄跄地跑开,拽住韦大人的衣裳躲到他身后,哭道:“阿爹!”

    韦大人脸色难看极了:“哭什么!还不向殿下认错!”

    韦氏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恨恨地瞪向容祈:“为什么要认错,我根本就……”

    “就没有错,是么?”容祈替她说完了后半句。

    不等韦大人父女再开口,容祈就笑了声,随意擦了擦满手的血,向前一步,毫无怜悯地踩上了软绵绵瘫在地上的乐师,脚下微微使力,压得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湖水,随即猛烈地呛咳了起来。

    容祈看都不看那乐师一眼,嘲弄道:“诸卿年纪都比孤要大,孤还以为你们也会更清楚大齐究竟是怎么没的呢!”

    几个老头子全都愣了愣。

    仍旧是韦大人反应最快,连忙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在韦氏震惊又委屈的目光中大声道:“老臣有罪!”

    又回头斥责女儿:“这些年为父怜你不易,却宠得你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若人人都像你似的草菅人命落人口实,咱们往后还怎么共图大业!”

    ——重点并非是草菅人命,而是落人口实。

    韦氏琢磨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只得不情不愿地也跟着请罪。

    容祈笑微微地抬了抬手,示意韦大人起身:“孤知道你们只是说得好听,心里多半在破口大骂——不必辩解,孤不在乎,孤在意的只是你们这副鱼肉百姓的难看吃相若让上下离心,到时候你们拍拍屁股又跑了,找个地方继续做富家翁,可孤就只能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了!”

    韦大人刚站起来,闻言慌忙又跪了下去:“臣不敢!臣甘为殿下赴汤蹈火,此心天地可鉴,还请殿下息怒啊!”

    旁边一班老头子也纷纷跪地附和。

    容祈喜怒难辨地笑了声,看不出信了没有,片刻后,回头瞅了那乐师一眼:“以后跟着我吧,免得有些人阳奉阴违,今晚就让你暴毙了。”顿了顿,又讽刺道:“至于韦氏,三分颜色里两分要感谢胭脂铺子,也敢做出一副娇娆之态凑到孤面前招摇,如此又丑又蠢,难怪周家将太子妃的位置捧到你手上你都坐不住!”

    “太子妃”三个字硬梆梆地砸到韦氏脸上,她呆愣一瞬,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脸色陡然涨红,但随即却又变得惨白,若非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简直就像是个诈尸出来的死人。

    这桩旧事简直是韦家上上下下的命门,一戳一个准。

    直到容祈先回去休息了,剩在画舫上的一群人还没缓过来。

    韦氏素来娇艳的面容扭曲如鬼,怒气腾腾地把船上能找到的瓷盘玉盏全都砸成了碎片,却仍不解气,最后咬牙瞪向角落里噤若寒蝉的三两婢女,伸手一指:“来人!把这几个看笑话的贱人都给我扔到湖里喂鱼!”

    那几名婢女惊恐欲绝,慌忙磕头求饶。

    可韦氏尖锐的呵斥还没有落下去,紧接着突然就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韦大人挥手重重将韦氏扇倒在地:“蠢货!”

    韦氏尖叫一声,刚要闹腾,却突然察觉了父亲眼中慑人的冷光,不由自主地就闭了嘴,安静了几息,才小声试探:“阿爹……”

    韦大人原本慈和的眉目间此刻只剩阴狠:“我养你二十多年,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坏我的大事,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韦氏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