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与儿媳会晤时还游刃有余,见面先关心沈成良,将无辜善良演绎到极致。
沈怡佩服婆婆的绿茶功力,她姿色算不得一流,家境学历都不太出众,却能嫁入颇有声望的官僚世家。婚后生了个低能妈宝男,还能将仪表堂堂平步青云的丈夫死死栓住,借他的势在机关单位谋职,几十年喝茶看报高福利,最后还领到每月过万的退休工资,全仗灵巧的心机和手腕。
有这本事自己就能干出一番事业了,用在偏门上终究庸庸碌碌。像她这样浪费才能的女人数不胜数,都是些不敢跳出窠臼看世界,宁肯随大流钻入小格局的。
她找到指南针,就不怕婆婆的套路多而杂,直接调出手机上的证据。
“妈,闫嘉盛和那个李美琪都有孩子了,这段时间两个人已经同居,每天出双入对,过得和夫妻差不多。”
白芸猝然无防,那些照片报告似阴风,吹得她毛骨悚然。
“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就不方便告诉您了。闫嘉盛婚内搞大第三者的肚子,又公然同居,已经触犯了重婚罪,如果我拿着这些证据去起诉,他铁定要坐牢。少则一年,多则两年。”
白芸捂住额头爬向桌面,痛苦地呻吟着。
沈怡知道装病是她应付危机的拿手绝活儿,镇定问:“需要叫救护车吗?”
白芸轻轻摆手,知道眼下不宜恋战,哀声恳求:“小沈啊,我这心乱得很,你先带你爸回北京吧,我跟着就过去,有事到时再商量。”
沈怡同意,提出以一周为期限。
“我想尽快处理这件事,一周内您家不给我明确的答复,我就只能采取措施了。”
邱逸与沈家父女一道返回北京,到了首都机场,沈成良启动手机,屏幕跳出孙雪梅发来的微信。
“晚上叫二妮回家吃饭,颖颖想她了。”
外孙女只是借口,沈成良向沈怡转达妻子的真实意思:“你妈想你了,叫你晚上回家。”
沈怡记挂女儿,又顾虑着如何面对母亲,听说对方先给她台阶,紧绷的心得以喘息。
到家,饭桌已铺满五颜六色的菜肴,沈敏也在,堆笑招呼他们。
“二叔,我和二婶正念着你们呢。二妮快看,今天全是你爱吃的菜,二婶从早上起就忙活开了,比过年还上心呢。”
她不知道二婶堂妹曾掐得头破血流,以为这顿饭是专为沈成良摆的解秽酒。
沈怡走到厨房门口,被无形的力量挡住脚步,犹豫中孙雪梅转过身来,母女俩的视线仿佛两道激流相碰,在转瞬的撞击后悄然融合。
“回来啦。”
“哦。”
“在那边没出啥事吧?”
“没有,派出所没开拘留通知,不会留案底。”
“那就好,去看看你闺女吧。”
“欸。”
几句家常话像创可贴遮住彼此的伤口,道歉也大可免去。
家庭矛盾多是琐事,但题目经常超纲,与其意气用事争出对错,不如大化小小化了,谁让血缘这条纽带太坚固,挣得鲜血淋淋照样被它捆绑。
沈怡来到父母的卧室,闫殊颖正背对房门坐在床上玩手机,肉乎乎的背影像个软绵的抱枕,沈怡上前搂住她,用脸摩挲她的头顶,心快化开了。
“颖颖,妈妈回来了。”
她剃头挑子一头热,闫殊颖厌烦地推打她。
“别来吵我,烦死了!”
这丫头自来不爱同她亲热,最近排斥感更为强烈,沈怡怀疑婆婆向其灌输了不利于己的信息,握住她的肩膀柔声问:“我们三天没见面了,妈妈都想死你了,你不想妈妈吗?”
闫殊颖白她一眼:“你又不喜欢我,干嘛想我?”
沈怡心惊,正色问:“你怎么这么想呢?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妈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妈妈努力工作,想多挣点钱给你买好吃的东西好玩的玩具还有漂亮衣服,你看你现在穿的裙子就是妈妈买的,这些都是妈妈爱你的证明啊。”
闫殊颖的小脸似蜡油做的,表情一丝不变:“你动不动扔下我,好几天不露面,放假也不陪我玩,我同学的妈妈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
沈怡歉疚:“对不起,这点妈妈是做得不够好,可是……”
她想握女儿的小手,被她狠狠甩开。
“别可是了!奶奶说得对,你被人揪住错处就会找理由,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其他人都得让着你。家里人都讨厌你这点,我也讨厌,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出去,我要玩游戏,别来烦我!”
她使性子拍打母亲,把她当成破坏心情的障碍物。
沈敏进来叫她们吃饭,见状批评外甥女:“颖颖,你怎么能打妈妈呢?这可不对。”
闫殊颖冷哼着扭头不睬,傲慢德行惹恼暴脾气的大姨。沈怡赶忙拦住堂姐,平时她比谁都重视女儿的教养,可此刻不适合强硬。
饭后她向沈敏发牢骚,沈敏开导:“小孩子是这样的,只看得到你花在她身上的时间,看不到你为她付出的心血。我朋友的小孩还更喜欢他们家的保姆呢,因为保姆成天陪着他,不像爸爸妈妈只会忙工作,老是见不着面。等她大一些就会懂事了。”
沈怡不怕将来怕眼前:“我担心颖颖这个态度会影响我对她的抚养权,要是闫家通过法院来裁决,法官肯定会征求孩子本人的意见,看颖颖这个态度多半不会选我。”
“怕啥?你有闫嘉盛重婚的证据,大不了上法院告他去,等他坐了牢,颖颖自然归你。”
“唉,你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真去告他重婚啊,只是拿这个威胁他爸妈,让他们别来分我的房子。真告了他们能收手吗?”
这把柄相当于核武器,只合威慑对手,一旦投入使用,己方也落不着好。
沈敏劝她别想太多:“既然这样,就先保房子吧,我见过的离婚官司很多,法院通常会把孩子判给有房子的一方,你等保住根据地再想办法扩大战果。”
前路如何全看闫家的态度,一周期限很快过去,这天她打电话催问白芸,对方答复:“明天嘉嘉他爸来北京,你领着你爸妈到家里来,我们两家当面商量解决办法。”
约好下午三点,沈家准时到场,闫超的飞机晚点,得迟到一会儿。让沈怡惊讶的是,邱逸也来了。
她想邱逸了解此事的全部内幕,当旁观者也无所谓。
沈成良不知此情,觉得邱逸还要跟自家女儿做同事,不该目睹这些尴尬场面,问白芸:“这孩子来干嘛呀?”
白芸郁闷无言,邱逸忙解释:“我是来陪嘉盛的,他……他怕闫叔叔发脾气……”
闫嘉盛缩在沙发角落,面色如土,像在为末日倒计时。沈怡见过公公施暴的场面,料想待会儿免不了一场干戈,有邱逸做他的保镖,她也能少点顾虑。
僵局中人人无话可说,任壁钟滴答填补空白,邱逸则顶替张姐的职务为宾主掺茶倒水,不时瞅瞅沈怡,再转头瞧瞧闫嘉盛,为他们分别捏把汗。
临近四点,闫超来电说他快到楼下了。白芸前去迎接,走时向孙雪梅使眼色,让她跟随。
二人在小区门口见到刚下的士的闫超,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脸也暗沉如铁,仿佛摧城乌云压倒一切,先擡手止住孙雪梅急迫张开的嘴。
“亲家母,你不要急,今天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进入谈判场,这位大家长入座中央席位,闫嘉盛早已溜到沙发后,缩在邱逸身侧,似乎随时会抖成波浪形。
闫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问白芸:“我不是让你把那个姓李的女子也叫过来?人呢?”
白芸忙说:“她早来了,就在楼下,我刚给她发了信息,马上就到。”
门铃声随着话音响起,李美凤像一面招展的彩旗神气活现步入客厅,大方地朝众人问好,并加意向沈怡发射示威眼神。
沈怡微微冷笑,忽然发现这野花和闫嘉盛极为般配,都那么肤浅轻浮。
闫超认同她后半句认识,儿子是个不中用的败家子,哪能再任这利欲熏心的女人祸害,等她站定便冷冷地背身发话:“你就是李美凤?听说你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李美凤麻利地掏出体检报告:“我已经怀孕六周了,孩子是嘉盛的。”
“哼,你说是就是?证据呢?”
“看您说的,这种事还能作假?您要不信,可以等我月份再大点去做亲子鉴定,不过那检查风险很大,您得保证,出了事必须对我做经济补偿。”
“不用等了,我现在给你50万,你马上去把孩子打了。”
众人吃惊,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交代。
李美凤反对:“这孩子是我和嘉盛的爱情结晶,您就是给我100万,我也不会把他打掉!”
她胃口很大,区区100万还不够塞牙缝。
闫超果断加价:“100万不够就150万,你顶多值这么多,再贪得无厌,别怪我不客气!”
到底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一发威杀气尽显,李美凤有些慌了,忙跑到闫嘉盛身边挽住他的手,借力抗议:“嘉盛是孩子的爸爸,得问问他的意见。”
闫嘉盛犹如被捏住脖子的鸡,胆子碎成泥浆。
闫超也像被拔了胡须的老虎,猛地跳将起来,猿臂长舒揪住儿子的衣领狠狠一拽。
闫嘉盛一个跟头翻过沙发靠背滚到茶几边,密集的大脚已落下,把他当做破鼓乱捶。
白芸尖叫着扑来抱住丈夫的腿,哭嚷:“我已经骂过他了,你就不要再动手了嘛!”
闫超认为妻子才是终极肇事者,含恨撕开。
邱逸已挡在闫嘉盛跟前,严肃急告:“闫叔叔,嘉盛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打他!”
闫超往常对这孩子亲切客气,此刻怨怒难平,态度不觉凶恶。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不要管!”
邱逸双手朝后,母鸡护崽似的护住筛糠乱颤的好友,深悔当年没能及时保护他,凭着义气道出早已成形的控诉。
“你不能只怪嘉盛,他变成这样你要负很大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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