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桃觉得自己这些人快死了……兴许比眼前帘子里面那位压抑着泣音的小侯爷能晚一点儿。
她娘让她在宫里做个好活计,家里也能跟着富裕点儿,可她没想到进宫才两三年就能碰上这样的情况——
先是前一段时间她刚被调到未央宫里伺候着,她还觉得自己挺有福气——那可是离着刚登基的皇上最近的地方,凭她那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模样,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让皇上看上了呢?
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家里也能跟着享福。
只是她没想到,那未央宫里简直就是阴曹地府——昨天还跟她睡在一个屋的宫女阿琳,就因为给皇上端茶的时候洒出来了些,被直接拖下去杖责五十,打掉了半条命,就给扔出了宫。
而这样的事情在这半个月里层出不穷,整个未央宫的下人们都是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丢了命。
大家都说是因为馆陶宫的那位小侯爷——打小就陪着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小皇上长大,后来慢慢地被小皇帝带到了床上去,就连出宫都要带着,一时半刻都离不得……前一段时间归宫之后还闹得风风雨雨,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在小皇帝登基那日、在馆陶公主的指引下,溜出宫去逃之夭夭,一时惹得新登基的皇帝龙颜大怒,直接下令各郡县都查察流通人士,还把馆陶公主囚禁在了馆陶宫。
宫里老一辈儿的下人有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主子搞基,小的顶缸。——他们也只能大气不敢出地憋着,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一个不小心落了灾祸头上。
结果就在今天,一队军士打扮的人一路进宫,不受丝毫阻拦,直接就到了皇帝的寝宫——重要的是,这帮人还用马驼了一个昏迷着的人进来……这个人也是他们一路不受阻拦进宫的“令牌”——陈阿娇陈小侯爷。
未央宫的下人们得了消息之后都松了一口气,包括丁小桃在内,只道是陈小侯爷终于给人带了回来,他们这些下人也就不用再担心皇上迁怒降罪丢命了。
只是没想到,这口气还没松完,又给重新吊起来了——
皇上寝卧的宫殿里一阵或高或低的争吵声,听力尖一些的丁小桃甚至听见那位陈小侯爷对着皇帝叫板怒骂,还没等她感叹完这位陈小侯爷果然一如传说中的恩宠甚极,便听见皇帝在里面扬高了声音叫人进去。
他们这些人都是哆嗦了下,才咬着牙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皇帝让人去取芙蓉膏。
丁小桃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她在宫里待了也有两三年了,她也不傻,这个时候就算她猜不到那东西是什么,听小皇帝那句“——阿彻便让宫里的这些人好好看着——馆陶宫的小侯爷,是怎么在阿彻的身下宛转承欢的”,——她也该知道了。
丁小桃只觉得心里哆嗦个不停,她真不觉得这个把陈小侯爷看得比天还大的小皇帝,能轻饶了她们这些听床脚的,她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进过宫。
但是没用——
芙蓉膏还是送进来了,帘子上映的人影隐隐约约地动,帘子里面随着上面的那个人影移动间出现的暧昧水声也在一片死寂的宫殿里响起来了。
即便是害怕,也听得丁小桃面红耳赤。
她从来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啊,看着帘子上映着的男人一上一下的起起伏伏的影子也是第一次!
那个恩宠甚极的陈小侯爷从他们进来之后就再没有声音了,就在丁小桃暗自猜测那位小侯爷是不是已经被小皇帝气昏了过去,却见着帘子映着的上面那个男人的影子弯起了身体,似乎脸伏在床榻半中央的位置,轻微地高高低低似乎在吞吐着什么。
然后他们就听见了从他们进来之后,陈小侯爷的第一次开口——
“……啊…………”
丁小桃简直无法形容那一声之后自己的反应——估计殿里其他人都好不到哪儿去——她只觉得像是有小奶猫在自己心口轻轻地挠了一爪儿,带着点娇又沾着点泣音,声尾更是像打着旋儿一样地颤栗,撩拨得她都几近失态。
然后她混混沌沌的思绪里加进了皇帝近乎沙哑的低沉嗓音——
“……哥哥,大声点儿……”
再然后丁小桃便见着俯在床榻半中央的男人起伏的动作大了些,而小侯爷拼命压抑着的声音像是一把把勾魂儿的链子愈发把他们勒紧。
直到丁小桃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听见帘子里面的小侯爷兀然传来一声哭泣似的声音,随着那声音扬起的还有那一段影绰着绷紧的脖颈,还有那金属链子拉紧的声音。
然后便是重重地落下,和戛然而止的声音。
丁小桃以为这场对于他们来说同样的酷刑已经结束,却看见帘子映着的上面的男人直起身来,听见帘子里面皇帝笑得阴鹜而贪餍——
“……哥哥,你欠我的……才刚刚开始而已。”
下一秒,丁小桃听见芙蓉膏的盖子被狠狠地撬开。
帘子里面映着的影子,上位的男人擡手将身体两侧纤长而骨肉匀停的腿架在双肩上,然后垂下手动作起来。
帘子上的影子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晰,丁小桃只听见那静寂下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成了打着颤儿的泣音。
不多时后,里面一阵衣物窸窣声,帘子上男人的影子扣紧了那双弧线漂亮的长腿,缓慢而坚定地向前俯身。
那连成串儿的泣音兀然拔高——
“……阿彻——”
帘子里上位的男人和帘子外的丁小桃他们都在那声像是藏着无尽哀楚的呻/吟里僵滞了身体,只是过了片刻,帘子里的男人的影子就一下一下用力地动作起来,那双长腿随着男人的动作上上下下地跟着那时高时低勾魂儿似的声音一起颤栗。
就连那床榻,似乎都在应和着那直直往人耳朵里钻往人心里钻的声音,在那愈发大开大合的动作里,与那声音一起颤栗哀鸣。
兀然间帘子映着的影子上那搭在男人肩上的腿落了下来,压过了榻边、冲破了床帘,直露出如玉一般温润却印着浅红色的痕迹的白生生的勾/人的长腿来,直看得殿里所有人呼吸一滞,只是须臾之后帘子里便伸出手来将那条漂亮的长腿勾着脚踝拉了回去——仍是搭在肩上。
……新登基的皇帝,寝宫里的声音——百般混杂……一夜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