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痛比意识更早地回归身体,努力张开了仿佛千斤坠着的眼睛后,陈小娇看着头顶上方的纱帷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知道陈家如何了,不知道自己被人打晕了掳回来算不算“违约”;如果这也算……
陈小娇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也算,那他又能怎么办呢?
为了陈家,他已经把他和刘彻之间的一切都赔上去了。
“……哥哥就这么不想看见阿彻吗?”
身旁突然响起那人的声音。
陈小娇受惊似的骤然睁眼,向着榻边望去,正遇上的便是那人冷得让他陌生的神情。
无论喜怒哀乐,他都不曾见过这个人冷得仿佛雕塑一般,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双专注却阴沉的眸子里透着令陈小娇陌生森然的冷意。
陈小娇心想这人是又误会了,只可惜这一次他懒得解释也无从解释。
他只知道他被人压在这张御榻上不分昼夜无论时辰地做得昏过去再醒过来,再昏过去再醒过来……一直到最后一次他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像这个人说得那样被做死在这张御榻上。
而他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意识就是自己到真能借着这个死法名垂青史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提不起应付的心思,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不疼没有一处筋肉不酸,只想着就这么一闭眼长眠过去,省得再理会这些累心的事儿。
只是刘彻显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哥哥最后还是背信忘诺,”刘彻蹲下/身来,擡手抚摸过陈小娇的面庞,语调冰冷动作却诡异地轻柔,“没关系,阿彻不怪哥哥。反正……这辈子你都不能再逃出阿彻的手掌心了。”
陈小娇的回应是沉默地看了刘彻一眼,然后把脸扭开。
刘彻却笑了:“哥哥恨阿彻啊?——那哥哥就尽管深沉地恨着好了。……你越恨阿彻,阿彻在哥哥心里面的印象就越无法抹去,不可替代——哥哥不记得答应阿彻的那些事情没关系,阿彻记得就够了。”
“……阿彻会一直把哥哥锁在手边,再不会让哥哥离开阿彻的视线超过一炷香……等到阿彻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阿彻便让人为我们建造一个帝陵,把入口封死,只留阿彻和哥哥,一起死在帝陵里——”
“即便是千年以后,都化作了皑皑白骨,我们也是相依相偎——即便是万年以后,我们都成了齑粉,也是不分彼此;——哥哥,你觉得可好?”
陈小娇面无表情地闭上眼,他知道他觉得好不好这个问题并不在变态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也就懒得浪费口舌——
——反正现在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认定自己就是背叛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任何理由了。
不再怪罪不去计较的同义词就是永不原谅,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不怪这个人当着那么多宫女侍官的面将自己拖上床尽兴施为,但这个人永不原谅他无声无息潜逃出宫。
刘启谋算的好——他真了解自己的儿子——只要自己答应了实施了,这就是一场死局,无人可解。
只有一个例外。
陈小娇习惯性地擡起手腕往自己腰间摸去,却兀然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和褴褛的丝绸。
陈小娇怔忪不动了。
半晌后他转过眼睛去看刘彻。
刘彻顺着他擡起来的手望去,而后仍是笑着:“唔,这件衣服哥哥可喜欢呢?——当初在欢水镇上的赌坊里,哥哥不是想知道那个人里面的衣服为什么没了吗?……就是阿彻要他脱下来的。说起来那个人的身体与哥哥一样的白皙纤长,就是不知道哥哥的柔韧性与那人比起来谁更好一些了……阿彻让人照着那件衣服的式样做了许多件,哥哥以后就不要穿旁的衣物了,便只穿这一种好了。”
话音在这儿顿了顿,刘彻突然没有征兆地起身在躺着的陈小娇身前衣物裸/露出的皮肤上吻咬了一下:“这样阿彻要随时随地做些什么,也会方便太多太多。——哥哥说对不对呢?”
陈小娇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听了这话更是又白了一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直接让我不穿衣服?那样旁人看着也许会更过瘾一些?”
而刘彻的占有欲自然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几乎是瞬间,那人脸上的笑容就散得干干净净,连眼眸都不自查地带上一抹阴鹜的神色:“……哥哥的意思,是要阿彻将宫里所有人都处以剜目之刑吗?”
见那人神色间竟没有半分说笑或威胁,陈小娇本来无力的火焰也有所升腾:“……你还有人性吗?——之前让人看着你怎么把我做死在床上的,不也是你?”
“……”刘彻定定地将陈小娇望着,然后突然间笑得意味不明。“阿彻……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