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三人屏气凝神,看着黑衣男子巡视着受伤的弟子,口中不停的低语,手中一个古壶,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就见尸蛊缓缓从病患口中爬出,并被男子收入壶中,所到之处,病患无不痛苦万分,脸上扭曲的神情,不禁让杜盛有些毛骨悚然。
叶复阳低声道:“他在做什么?”
段天辰道:“这是苗族的养尸术,没想到如今真的还有人会使这门邪术。”
杜盛急道:“难道瘟疫都是这尸蛊造成的?那家父不就危险了……”这一喊,惊动了房内之人,数道寒光瞬间铺面而来。
“小心。”段天辰运起太极劲力,拂袖挥去,数支银针便朝一旁墙上飞去。杜盛心惊,从针上的绿光看来,这针只怕剧毒无比,碰上连救都没得救,当场就得毙命。
段天辰丝毫没有迟疑,轻喝一声,人已窜出数里,直追黑衣人而去。虽非以轻功见长,却也称的上一流高手,但不论他如何追赶,和前方男子却始终保持在一定的距离,身后叶复阳追赶而至,两人并肩朝男子紧追而去,唯有杜盛落在三人之后。
追赶数里地之后,黑衣人突然停下脚步,转入一间不起眼的民房。
两人方追至此,就见房中人影突然飞窜出来,段天辰大惊,脚步一沉始出千斤坠的功夫,“小心。”段天辰大喝一声,凌厉的剑气同时朝人影射去。
同一时间,叶复阳剑已上手,凝劲运剑,浑厚的雄力如泰山崩顶压逼而来。黑影呜哇大吼,对两人的攻势恍若未见,双臂挥舞如长鞭舞动,叶复阳大惊,脚步一蹬,闪过鞭击。
段天辰心中也是讶异,眼前的黑影就像铁块一样,定神看去,更是惊愕万分,只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一个身形修长,双臂过膝的怪物,恐怖的面容充斥的溃烂的疤痕,手上滴漏著点点鲜血,嘴角还挂着阴森的笑意。
“这是什么怪物啊?”
“叶兄弟可别大意了,此尸只怕怀有剧毒,稍有不慎恐会立即毙命。”
“哼,真是有趣,就看是我的剑硬还是你的头硬。”大吼一声,叶复阳挥剑杀去,有如狂浪奔袭。
“后羿破日?”段天辰心头惊讶,看着叶复阳的眼神也有些不同,后羿破日乃是“六阳剑诀”中的一式,而这六阳剑诀是六阳山庄的独门绝技,非本门弟子并不外传,这叶复阳如何会使?
剑气横流,怪人呜啊乱叫,竟然不受半点伤害,反而张口喷出一股莫名液体,叶复阳大惊,但无奈距离过近,根本闪之不及,情急之下,撤剑回身,液体就这样喷洒在他的背上,一听一声惨呼,那液体竟是酸液,叶复阳的衣服瞬间被侵蚀出个大洞。
段天辰见势,不及细想,左手凝气于指,撕开腐蚀的部分,右手暗捏道印,运起玄天道诀,灼热的业火如巨龙般扑向怪人,怪人虽力大体厚,身法却是极其缓慢,且体内毒液似乎极易助燃,一瞬间,业火便将其焚烧殆尽。
叶复阳喘著大气,以剑撑地,神色颇有些狰狞。虽逃过一劫,背部却也已出现一块一块的侵蚀伤疤,受伤不轻。杜盛虽行走江湖多年,但哪里见过这样子恐怖的画面?瘫软的身子一直到此时,才缓过劲来,接着呕的一声,狂吐不已。叶复阳见敌已除,呼的吐出一口气,身子一瘫,登时便晕了过去。
段天辰忙撑起叶复阳的身子,道:“没想到真有人练成了御尸之术,方才那毒尸没一定的功力可操控不得,看来这幕后主使的人不简单啊。”
杜盛擦了擦嘴角的体液,颤声道:“这……这……这根本是妖法啊,那毒尸就是我们刚刚看见的人吗?”
“应非同一人,但对方行藏被我们识破,随后而来的报复定然猛烈,那人既然能御尸突袭,显然准备已久,只怕……有些麻烦。”
想到古灵小屋内的人都将变成方才那种恐怖的怪尸,杜盛的心里就有些害怕,但想到父亲也身处险境,害怕顿时又转为担忧。
段天辰自然也知道杜盛武功并不如他的医术精湛,立即将叶复阳放倒在地,说道:“杜兄还是先照料一下他,待段某探清情况,再作打算。”站起身来,突然脸色一变,就见远方村民竟缓缓步行而来,脸上的神色,具是痴呆之状,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一般。
“怎会来的如此迅速……”
“现在怎么办?”
段天辰沉声道:“为今之计,只能兵分二路,杜兄弟带着叶兄弟前往古灵派求援,段某在此断后。”
杜盛面露犹疑之色,待在此处必然危险,但返回派中却也未必安全,他对自己的武功并没有太多把握,若自己遭难也就算了,若遭遇危险,那岂不是害了叶复阳的性命?
犹疑之际,远方传来一阵长啸,村民的脸色随即一转,就像是著了魔一般,蜂拥而来。
“快走。”段天辰大声狂喝,手捏道印,结起无极伏魔印,一道太极图随即在他脚下展开,唰的一声,结成了一道结界气墙,将狂奔而来的村民阻绝于外。杜盛见村民异变,也不敢再犹疑,扛起叶复阳便朝古灵派的方向冲去。
“御尸、迷魂,皆是过去早已失传的惊世邪术,怎么会在此时全部现世?”段天辰的心中扬起一阵不安之意,寻思道:“看来近月各地爆发的瘟疫,皆和此人脱不了干系,要寻得线索,唯有从此人身上下手。”
想到此处,手势一转,口中轻念道诀,运转五行道术,只见天空顿时乌云盖顶,数道狂雷从天而降,村民们虽是神智不清,但在人类求生的本能之下,也已见慌乱。
段天辰本就不愿滥杀无辜,见民已乱,使出“缥缈无踪”趁势而出,就在此时,本该慌乱的村民,竟纷纷恢复正常,翻身回首,运使道家绝学“太极劲”。只见村民在太极之力的牵引著下,相互争斗。
饥饿瘦弱的身体中,并不会有什么杀伤力,加上段天辰只是卸力并无发招,所以眼前村民虽是东倒西歪,死伤却是不大,不一会功夫,便脱出人海之中。
“中原双杰,果真名不虚传,确实是可用之才。”不远处,就见一名老者嘿嘿笑着,白发长髯,看似仙风道骨,脸上却带一抹阴险之色。
老者的身旁,站立着另一名瘦小的男子,疑惑道:“师父打算要招揽他?只怕他不会为我所用吧?”
老者神秘的笑道:“天机不可泄漏,不可说,不可说。”手中权杖一点地,只见一群尸人从村子四周缓缓涌入。“至于那小子,老夫就来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能让军师对他如此青睐。”
逃出人海包围,段天辰喘了口气,心中也是担心杜盛和叶复阳的安危。
山下小镇离古灵派并不遥远,以杜盛对此处的熟识,此时应已返回古灵,但如果敌人的魔掌已经伸入古灵派内,那杜兄他们可就危险了。
就在他犹疑之时,突然就看见远方出现几个行迹诡奇的身影,仔细看去,段天辰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行尸?
段天辰心中震惊不已,在他印象中,苗族之人虽然可以以蛊趋使死亡之人,但要制作如此数量的行尸,非三五年之功而不可得,这背后的阴谋……段天辰心里打了个寒颤,难怪中原瘟疫久除不掉,原来早有苗族的奸细藏于中原许久。不行,得先找到杜兄弟和叶兄弟二人。
寻思自此,段天辰立即转身朝古灵派奔去,岂料那群尸人就像有感应一般,见他转身,竟如潮水倾泻般涌来,速度之快,就是狂涛巨浪,也相形见拙。
段天辰有些惊愕,但毕竟非凡之人,见如汹涌的潮水般狂袭而来的邪物,她又怎能真的置之不理?立刻运起五行道诀,落雷霎时之间如暴雨般落下,劈得处处焦躯烂肉,那恶心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就连段天辰自己都有些作呕。
他心中十分清楚,这般攻击只能减缓他们的速度,这群行尸就像是没有知觉和感觉一般,前仆后继的涌上,还是得想办法逃出去。段天辰且战且走,看着行尸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心中不禁暗自叫苦,这般打法打下去,不被杀死也被累死。
“看来不找到背后的施术者,这趟恐怕逃不出去。”
就在此时,悬挂在段天辰腰间的葫芦突然闪跃出一道金光,于此同时,他也趁着金光望见了伏在远方暗处的人影,当下拔地而起,直扑黑影而去。
此葫名为紫金壶,乃是无极宫镇宫法宝之一,据传闻,此物除了能提高持有者的灵能之外,更具有驱邪收妖的神力。
当然,段天辰这辈子还不曾真的碰过什么妖魔鬼怪,但那灵能倒真因为葫芦所炼制的药酒而有所提高。
这一次面对如此邪术,他就想起了此物之力,那闪耀的光芒照的暗处之人无所遁形,行尸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就像是让出了一条道给段天辰走一般。潜伏在暗处的黑衣男子没想到他身上会有如此法宝,转身就便逃,但段天辰又岂会容他逃走?当下施展“缥缈无踪”,直追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出数里之地,段天辰突然听见喀滋声响,心想不妙,莫不是触动了机关?接着脚下一空,便朝下方摔落。这陷阱就像是一条深长的通道蜿蜒而绵长,段天辰的身子下坠许久,竟还没有落地,又过一会,只听见扑通一声,他便跌进一池深潭当中。
好在他轻功不差,下墬时以梯云纵身法减缓落下之势,否则这一摔,即便潭水,只怕也得摔个支离破碎。段天辰暗运道诀,施展火眼金睛,黑暗之中,才勉强能看见四周环境。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空旷的广场,中央之处,有一座不知是人工所建亦或是自然而成的小山丘,在那上头,插满了各式长剑。
同为用剑之人,段天辰对剑也颇有研究,一眼便看出此处所埋之剑并非一般随处可见的劣品,而是各种制作精良的宝剑,但大多都已饱经摧残,有些甚至已经无法使用。
自古爱剑之人皆有收藏及建造剑冢的习惯,通常都是用来将自己曾经用过,但已经无法使用的刀剑加以收藏,却没听说过有谁将剑冢建于此处。当下段天辰就对此处产生了好奇,朝内处走去,便见深潭连接着一条细河,顺着流水而去,又见另一处广场,与方才那处相比,更加的诡谲奇妙,重要的是,此处已是尽头,并没有可以出去的通路。
段天辰叹了口气,只能另寻出路,环视四周,就见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全部都是石头所造,就连桌上的茶壶,也是石器所造,在桌椅一旁,还摆放着一张石床,从格局上看,像是有人居住在此多时一般,但从石器上厚重的灰尘,也显示著此地早已荒废许久。
段天辰看了看桌上的杯具,突然发现,这些杯具不同于其他,乃是用玉器所制,顿时引起他的好奇,仔细看去,隐约看见几行小字刻划于杯底,脚下突然传来咯啦声响,段天辰脸色一沉,身形晃动,就见寒光点点飞射而来。他连忙向后一退,就见几支利箭插在石墙之中,威力之猛自是不言而喻。再回头看去,只见桌子上刻着“虔诚叩首,另寻生机。”几个小字。
段天辰笑了笑,寻思道:“叩首?向谁叩首?难不成这一叩便会有人来救?”突然转念一想,“反正也已经如此,不若死马当活马医,心中只当对师父及三清祖师爷叩首得了。”
想到此处,段天辰微微一笑,朝着石桌跪下,诚敬的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却见桌子下也刻着几个小字,写道:“玉石俱毁,绝境逢生。”
段天辰哈哈一笑,寻思道:“这一叩倒叩出个玉石俱毁来,却不知该如何绝境逢生?”
想着,便想拿桌上的玉器起来研究,却发现这杯子竟然是钉死在桌上。
是机关?难道是要我破坏这个玉器?
段天辰还没会过意来,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喀滋喀滋的声响,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怪声。回头望去,顿时大惊失色,只见一块巨石不知从何而来,竟朝自己直冲过来。
段天辰二话不说,立刻转头就跑,却突然意识到此处是条死路,左右又无其他路口,顿时心叫不妙,这回只怕无可幸免了。
万念俱灰之际,突然耳边传来咖啦声响,一扇暗门应声开启,段天辰立即朝暗门窜去,紧接着巨石轰隆一声,直接撞上外头石壁,将暗门整个封起,所有的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完成。
段天辰喘着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得这石洞主人的心思也是歹毒,想来如果没有去触动那个玉器,必然要被困死在剑冢之内;若触动机关又未开暗门,则是会死于巨石之下,而暗门开启的条件……应该就是要同时破坏石桌和玉器,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如此境地,好一个“玉石俱毁”,只要慢一步,怕毁的就是自己了。
他平复了心情,沿着黑暗小道向前走去,只觉得周围似乎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尸味,加上暗道颇有些狭小,那种奇怪的压力,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行走片刻,来到尽头,段天辰停下脚步,就听见外头传来交谈的声音。
“万蛊房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谁知道,刚才巡视的人说那白头发的小鬼现在还晕着呢,真不知道为什么堂主要这么麻烦,一刀结果了他们不就得了?咱看那万蛊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放了这么久,连个小鬼都毒不死。”
“呵呵,堂主的想法又岂是我等小人可以猜测的?还是安静些做事吧。”
前方一阵交谈之声渐渐远去,段天辰的眉头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他们二人口中所说的白发少年,除叶复阳之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但为何叶复阳会被抓到这来?万蛊室又是什么地方?
段天辰轻轻推开小道,看看四周,似乎是在一处酒窖当中,转头便见巡视人的背影,他连忙追了出去,追踪一段路,段天辰突然觉得此地十分的眼熟,自己似乎曾经来过,但却又想不起来,究竟何时来过。
巡视的两人缓缓的走到一处房前,那名较高的男子说道:“你进去看看吧。”
身材较矮的男子道:“为什么是我?上回我已经进去过了,这回可该你了吧。”
高男子有些犹豫,说道:“我不要,这地方这么毒,我想这地方他们应该也跑不出来,就算了吧?”
矮男子道:“那怎么行?堂主可是千交代万交代,定要确保那两人不会逃掉,放心啦,我上回进去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
高男子苦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打开房门,走进去似乎也没多久,高男子便快速走了出来,脸上神色十分难看。
矮男子道:“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高男子摇摇头,接着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便快步离去。
段天辰隐在暗处,心中暗自好笑,从那高个子的表情就能看出,他根本没有真的进到内部,嘴上说着没什么,心中的畏惧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不过会让他们如此恐惧,这万蛊室只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得快点将他们给救出来,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想着,便伸手将门开启,突然脸色一变,就见一具白骨迎面扑来,扑到段天辰的怀中,随即听见一声巨吼,喝道:“拿命来!”
喝声未断,就见一道寒光朝段天辰的咽喉袭来,速度之快,剑势之狠辣,若是一般的人,定然闪躲不过。但他并非常人,对方剑势一出,他便运气凝劲,以骨代剑,口中轻念道诀,就见一道雷光缠绕着白骨,顿时吸住来袭之剑。
来人见状,咦了一声,说道:“玄天功?是段兄吗?”
段天辰叹道:“是的。”
来人哈哈笑道:“我就说嘛,那群废物中怎么会有这般高手,竟能躲过我一剑。”
段天辰苦笑道:“若非段某反应快,此刻已是剑下亡魂了。”
“若连小弟一剑都躲不过,那双杰之名岂非冤了?”来人边笑边走到段天辰面前,正是失踪的叶复阳,但令段天辰意外的是,另一个人竟然不是杜盛,而是一名从未见过的女子。
虽然在黑暗之中,但段天辰依旧能感受到这名女子身上那脱俗不凡的气质,那一头卷卷的长发,和水汪汪的大眼,透露著一股我见犹怜的气息,但眼神之中,却是充满灵气。
段天辰只觉得她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她到底是谁,只知道此刻杜盛并不在此,便回头看着叶复阳问道:“杜兄弟呢?”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当时杜兄背着我突围,原本已快到达古灵派,结果一个怪人突然出现,将杜兄打成重伤,随即我便失去了意识,醒来时,人已到此。”
段天辰点了点头,道:“先出去再想办法寻找杜兄弟吧。”
突然,黑暗中一阵狂笑之声响起,说道:“不用麻烦了,本座现在就让你们去和他作伴吧。”说罢,随即发出一阵狂啸,宏亮的声响,激荡著段天辰三人,一时之间,大地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