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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因着告示张贴在每个医馆门口,几乎所有虚假宣传的大夫都被愤怒的百姓打了一顿,区别只在于受伤的程度轻重。

    他们一开始还想让郡兵帮他们处置打人的百姓,直到看到门口的告示,整个人的脸色都白了。

    自此以后他们医馆就没了病人,哪怕等那股热潮过去,也只有零星的几个病人来医馆看病,还是因为在别的医馆排不上号,不得以才来找他们看病。

    而之前那些被他们抢了病人的医馆因祸得福,那些原本的病人都跑到了他们医馆,他们变成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的人。

    七月初十

    初赛已经进行了七日,大体上的排名已经出来,同时还反应出了大夫们的水平。

    蒋晟阳颇为失望道:“太医们已经查看过他们这几日给病人开的药方,大多数大夫都中规中矩,治疗小病没问题,但并没有治疗疑难杂症的能力。”

    “之前有个病人因为头疼去看病,在三个医馆都没有治好,最终是龟甲医馆的刘大夫看出来病人是因为风寒引起的头疼,给了开了副治风寒的药,病人才痊愈了。”

    “太医们说由风寒引起头疼是很普通的症状,那三个大夫没诊断出来不仅是因为经验少,还因为太过古板,病人说头疼,他们就一心治头疼,甚至都没多问问病人有没有其他不适,这样的大夫再行医多少年也成不了大器。”

    太医们个个都是医中翘楚,来参赛的大部分大夫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云煦泽皱眉:“就没有表现好的?”

    虽说陵州神医的称号注定只是局限在陵州各郡,可若选出来的神医是个庸医,那这比赛就成笑话了。

    总得选出来个医术尚可,有自己擅长之处的大夫吧?

    蒋晟阳道:“也有几个表现好的。比如龟甲医馆的刘大夫,他是个老大夫,行医数十年,见过的病症不少,而且喜欢和其他大夫交流,并非故步自封之人。如今在众医馆中,龟甲医馆名声极好,百姓们都愿意去龟甲医馆看病。”

    “按照最新的排名统计来看,刘大夫应该会是初赛的榜首。”

    云煦泽道:“也不怪百姓们都喜欢找老大夫,看病这种事真的是经验越多,医术才能有进步。这几日可还有其他事发生?”

    蒋晟阳道:“有良医自然也有庸医,之前徐村医馆的吴大夫因为夸大其词,被百姓们打了一顿。本以为他只是功利心重,医术还是有的,但昨日他把一个病人治得腹泻不止,病人到了另一个医馆后才知道吴大夫把其中一味药给弄错了,这才害得病人腹泻不止。”

    “那病人家中兄弟众多,如何受得了这等委屈,回家后直接叫上几个兄弟把吴大夫打了一顿,下手有些狠,吴大夫怕是一时半会下不了床了。”

    云煦泽沉着脸:“取消此人的参赛资格,把他扔出医馆。身为大夫,竟然粗心大意到把药开错,他把病人的生命当儿戏吗?”

    这次是运气好,没闹出人命,但下一次呢?

    “他是哪里人?”

    蒋晟阳道:“郁仓郡人。”

    云煦泽道:“等比赛结束,给本王一份庸医名单,这等人必须公之于众,让当地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真实水平,免得再有百姓受害。”

    这里面有不少大夫是为了比赛的银子开来的,云煦泽对此并不在意,他们治病,王府赏他们银子,这是他定下的规矩。

    但有人医术不精,还想来此骗银子,云煦泽自然不能饶过他们。

    也算是帮百姓们揪出一些沽名钓誉之辈。

    云煦泽记得前世在网上曾看过一个故事,讲的是有个人不懂医术,也不会诊脉看病,只是凭借绿豆汤就开了家医馆,还开得红红火火,成了镇上有名的神医。

    可见百姓愚昧到何等地步,必须要官府站出来告诉他们,此人是庸医,他们才会褪掉那层神医光环。

    蒋晟阳应声。

    “对了,诗会的主持找好了吗?”

    蒋晟阳道:“得知要再次举办诗会,钱四郎主动找上来,他想要再次担任诗会的主持。”

    上次就是钱四郎主持。

    云煦泽回忆钱四郎的表现,印象中还不错,并未出乱子,便道:“那便继续让他来。本王这次就不去了,让钱四郎和几个评委好好商议诗会的流程。对了,这次诗会可有女郎参加?”

    蒋晟阳道:“有,而且比上次还多。”

    云煦泽道:“那就按照上一次的规矩来,把男女分开,另外把一楼大堂一分为二,一半用来比赛,另一半安排成座位,让对诗会感兴趣的人观看。”

    云煦泽早就提过此事,蒋晟阳已经让人做好一个钱箱,就等着诗会当天收门票。

    “王爷,只用一楼,地方是不是有点小?”

    云煦泽道:“参加诗会的都是才子佳人,能当观众的也不是一般人,把门票定的价格高一些,一楼就够用了。”

    哪怕今年诗会来的人多,但也只是小打小闹,用不了多大地方。

    陵州,终究不是文坛兴盛之地。

    “钱娘子等人是不是快到了?”

    蒋晟阳道:“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会到高平城。”

    云煦泽道:“把他们招待好,他们刚到高平旅途劳顿,本王就不见他们了,等他们休息好,本王再见钱娘子。”

    “诺。”

    七月十一,高平城外

    蒋晟阳和窦林鑫带着郡衙官吏,以及各家族族长,在城门口等着钱娘子等人到来。

    没一会儿,官路上便出现一辆辆马车,来高平书院教书,短时间内回不来洛京,他们这次来都是拖家带口,车队便多了些。

    幸亏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家中不缺护卫,这一路上倒也平静,并未遇到劫道的。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钱娘子走下马车,其郎君王二郎也跟着下来,后面马车中的几位先生,也依次下车。

    蒋晟阳拱手道:“诸位一路辛苦了。钱山长这一路可还顺利?”

    钱娘子是个高挑的女郎,和王二郎站在一起也不落下风,她微微笑道:“这一路并无波澜,有劳蒋长史亲自迎接。”

    说完,钱娘子的目光落在窦林鑫身上,见他和蒋晟阳站在一起,心里有了猜测:“这位想必是窦郡丞吧?”

    窦林鑫道:“钱山长慧眼。”

    钱娘子道:“窦郡丞亲自前来,折煞我等。”

    书院归郡衙管,说起来,窦林鑫才是钱娘子的直属上司。

    窦林鑫道:“钱山长多礼了,我等都是为王爷效力,书院的事便有劳钱山长了。”

    此言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钱娘子,他不会插手书院的事。

    书院新立,朝廷其实也在摸索中,书院之中都是读书人,从山长到教书先生都没有官职,但他们都是永昭帝指派,并非一般人。

    朝廷正打算在郡衙新设一曹,专门负责书院事宜,只是还在商讨中,如今还未成型。

    一行人在城门口寒暄几句,蒋晟阳便吩咐衙役把他们的行李送去高平书院,那里就是他们今后的住处。

    当然,他们也可以另寻住处,那就得花银子买了。

    蒋晟阳在风月楼设宴,宴请钱娘子等人,也是为他们接风洗尘,众人在席间相谈甚欢,并未发生本地人排斥外来人的事情。

    宴会结束,蒋晟阳亲自送他们回到高平书院。

    次日,谨王府

    “妾身拜见王爷。”

    因为得了蒋晟阳的提醒,钱娘子今日一早就来王府拜见云煦泽。

    云煦泽擡手:“钱山长免礼。高平书院已经建成,但书院该划分出多少课程,招收什么样的学生,考核标准是什么,都由你和众多先生决定。”

    “不过按照郡衙上报给朝廷的名额,今年书院要招收一百学生,其中四十女郎,你们招收学生时,莫要超过这个数额。”

    因为高平和南夷岛略有不同,云煦泽便让人上调了女郎的占比。

    钱娘子道:“王爷放心,妾身来之前便知此事。高平有众多家族,招够一百学生想来轻而易举。”

    云煦泽也这么觉得,虽然有家族在,不免会产生利益纠纷,但他们确实增加了人才储备。

    “七月二十,凤栖楼会举办诗会,也有不少高平才俊参加,钱山长若是感兴趣,到时候不妨去看看。钱山长若是不介意,届时可以担任评委。”

    这是云煦泽临时起意,但把诗会作为钱娘子在高平的第一次公开亮相,似乎再合适不过?

    钱娘子眼睛一亮:“会不会打乱王爷的计划?”

    云煦泽摆手:“诗会只是给才俊女郎们吟诗作对的场所,不过是娱乐之事,哪有什么计划。钱山长是高平书院的山长,才学定是不俗,相信他们会很愿意得到钱山长的点评。”

    他们愿不愿意,钱娘子并不清楚,但她很愿意。

    她以女郎之身出任高平书院山长,连夫君都跟着她调职,心中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她需要这个展现学识的机会,告诉众人她有资格担任高平书院的山长。

    云煦泽了解过钱娘子,知道她的夫君是王二郎,问道:“王二郎愿意陪钱山长来高平,本王很欣慰,窦郡丞已经安排好他的官职,你们初来乍到,可以先在高平转一转,过几日再到郡衙上任也不迟。”

    “多谢王爷体恤。我等昨日便听说高平在举办神医比赛,这些日子治疗了不少病人,百姓们皆感念王爷之恩。”

    云煦泽道:“百姓都是质朴之人,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会感恩戴德。”

    “王爷爱民如子,理应受到百姓的爱戴。”

    云煦泽摆手:“不必恭维本王,你是书院山长,今后教导学生时,让他们记住以民为本,如此才是为官的本分。”

    “妾身明白。”

    几乎就在钱娘子拜见云煦泽的次日,高平便出现一个传闻,高平书院的山长将会担任诗会评委,点评参加诗会众人的诗词。

    这个传闻的出现,让本来没什么热度的诗会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因为高平书院的山长是女郎!

    哪怕朝廷主张推行女子为官,且早就有消息传闻书院会有女山长和女先生,但众人还是接受不了女人骑在男人头顶上。

    尤其是高平的才俊们。

    他们今后想要进书院,就必然要被钱娘子管束,这让他们心里别扭得慌。

    如今确定钱娘子要当诗会的评委,不少人磨肩擦掌,等着给钱娘子一个下马威。

    蒋晟阳本来还在犹豫诗会的门票该定价多少,得知这个传闻,毫不犹豫地定为了十两,让人把此事张贴在凤栖楼门口。

    一直在关注诗会的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告示。

    门票十两!

    只有二百张!

    百姓炸了。

    “凤栖楼是想抢钱吗?一张狗屁门票卖十两?哪个大傻子会买?”

    “就是,我才不会去买,不就是一个诗会嘛,陵州地处偏僻,这里人作的诗能有多好?上次不就是被一个安州人拿了诗魁?都是废物。”

    此人话音刚落,身体不由得打了冷颤,扭头看去,只见周围人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吓得他扭头就跑了。

    其他人看到被逗乐了。

    在陵州地界上骂陵州人,大蠢货一个。

    正在众人批判凤栖楼抢钱时,已经有人进了凤栖楼询问买门票的事。

    下一刻!

    “什么,门票没了?”

    听到这话,议论纷纷的声音顿时消失。

    “不是才张贴告示吗?怎么门票现在就没了?”

    众人听到这话惊了。

    十两一张门票,一共两百张,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

    骗人的吧?

    伙计解释道:“从宣布举办诗会开始,就说过会收入门票,因此早就有人预订了门票,到如今本就只剩下几十张,就在方才卖完了。”

    其他人懵了。

    不是说买门票的都是大傻子吗?

    为什么趁他们群情激愤的时候偷偷买门票,做人还能不能坦诚一点?

    本来打算利用舆论让凤栖楼降价的人灰溜溜离开了。

    随后,凤栖楼的天价门票再次吸引了一波热度,让诗会更加引人瞩目。

    他们都很想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山长配不配得上她的位置。

    谨王府,清云院

    章丰钊看着棋盘落下一子,笑道:“十两一张门票,王爷真是一如既往地大胆。”

    偏偏还真就卖光了。

    云煦泽道:“这次还真不是本王,价格是晟阳定的,本王也没想到他定得这么高。”

    云煦泽想的是五两银子就够高了,二百张门票就能得一千两银子,能挽回不少神医比赛的损失。

    谁知道蒋晟阳这么敢定价。

    云煦泽心里有些猜测:“门票能都卖出去,钱山长有很大功劳。”

    虽然之前门票就有人预订,但太贵了人家也有可能退订,之所以门票售罄,主要是他们都想知道钱娘子能不能在众才俊面前树立起山长的威严。

    章丰钊摇摇头:“也不知他们是去看诗会,还是去看热闹?”

    正经诗会没什么热度,多了一个钱娘子,最近的热度反而压过了神医比赛。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煦泽对此并不意外,他是经历过后世各种舆论新闻的。

    大众最关心的就是八卦新闻,比如谁打小三了,哪家出轨了,或者哪个明星偷偷生孩子了?

    至于哪个市破了什么案子,做了什么大事,本地人都不一定关注,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过,这次的事又让云煦泽有了办报的想法,控制舆论是官方必须要做到的事。

    后世大众总是倡导舆论自由,却不想想自己那脑子够不够用,别人一带节奏就跟着跑,真要舆论自由非乱套不可。

    反正云煦泽前世看到这种评论,觉得发评论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这里没有高科技产品,官报就是控制舆论的唯一办法,同时也是加强朝廷统治的手段。

    比如之前大败胡人一事,若是让人印刷数千万份官报分往大康各郡,让百姓们都知道这一大事,肯定能增加百姓对朝廷的凝聚力。

    而且把大康的各种大事都写在官报上,也能让百姓开拓眼界,知道的事情多了,就不容易被人懵逼。

    尤其是各种骗局,最应该在官报上揭发出来,以免再出现受害者。

    “王爷在想什么?”

    见云煦泽失神,迟迟不肯落子,章丰钊询问道。

    云煦泽回神,沉吟道:“先生,本王心有所感,打算创办官报,就和朝廷的邸报类似,抄录朝廷大事,或者大康各郡的重大消息,给百姓们看。”

    大康已经有邸报,会抄录一些皇帝谕旨和君臣奏议,但那是给朝廷和官员们看的,寻常百姓看不了。

    “先生觉得是否可行?”

    章丰钊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道:“王爷为何突然有这种想法?”

    云煦泽道:“并不算突然,本王早就有这种想法。经历种种,本王意识到舆论很重要,只要随意散布些消息,便能引导百姓。若是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舆论坏人名声,受害人若是没有足够的财力或者足够的势力,就没办法替自己平反。”

    “舆论若是利用得好,可以杀人于无形,既然如此,为何把舆论掌握在官府手中?”

    “正是有了这种想法,本王才想创办官报,朝廷选择性地把一些大事刊登在官报上,比如之前大败胡人之事,若是刊登出来,便能让百姓知道大康有多强盛。还可以刊登一些查处贪官污吏之事,让百姓知道朝廷是公正的,今后若有冤屈,可以向朝廷上诉。”

    “诸如种种,官报只要利用得好,能帮朝廷更好地管理百姓,最重要的是有心人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利用舆论。”

    章丰钊听着云煦泽的话,眼睛越来越亮:“王爷当真是天才!”

    他可以肯定官报绝对是一种创世纪的构想。

    对大康有着极大的影响。

    云煦泽很是惭愧,他只是经历过后世,所以知道得多一些,但这种事不好解释。

    “先生觉得可行?”

    章丰钊点头:“当然可行,只是王爷最好不要先在高平实行。”

    云煦泽疑惑:“为何?”

    “王爷说了官报最好由朝廷掌控,哪怕将来各郡官府有发放官报的权利,但最初官报应该由朝廷创办,要先树立起洛京官报的威信,才能陆续开放各郡官报。”

    章丰钊不愧是浸淫官场数十年的官员,他只是听了云煦泽对官报的简单介绍,那是就想到了官报怎么用才能把价值发挥到最大。

    高平终究只是一郡之地,不适合成为官府的发源地,这会影响到朝廷。

    云煦泽认可章丰钊的话,道:“那本王给父皇上书,请父皇派人创办官报。”

    “不可!”

    章丰钊阻止了云煦泽。

    “官报是王爷的想法,没人比王爷更了解官报,此事理应由王爷来做。”

    “可本王”

    云煦泽话音一顿。

    章丰钊抚须道:“若是老夫所料不错,明年王爷及冠后就不会回高平了。”

    如今是七月中旬,云煦泽是二月初的生辰,左右不过半年时间。

    章丰钊也是有私心的,官报太过重要,与其掌握在别人手里,不如掌握在云煦泽手里。

    云煦泽明白章丰钊的心思,沉吟道:“那便再等一等,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先生帮本王好好完善官报的构想。”

    云煦泽没有进过报社,对于报纸只有最肤浅的理解,想要在大康办报,显然需要更细节的规划。

    章丰钊点头答应下来

    官报的事,云煦泽只告诉了章丰钊,因为不打算在高平实验,就没告诉其他人。

    几日过去,诗会在高平的热度越来越好,已经有人在高价收购诗会门票,这就很离谱。

    而神医比赛就是在这种氛围中结束了初赛。

    复赛只有前二十名,如蒋晟阳所说,那位刘大夫位列第一名。

    除了一些被云煦泽取消比赛资格的庸医,大多数参赛大夫还是很高兴的,他们虽然没进入复赛,但这半个月凭着看病赚了不少银子,没有白来高平一趟。

    而云煦泽也很高兴,因为愿意留在高平经营医馆的人比想象中多,足足有四五十人,几乎占据了来参加比赛的一半。

    仔细了解后,云煦泽才知道大多数大夫都开不起医馆,且不说有没有租铺子的银钱,找不到药材的购买渠道才是制约他们开医馆的主要原因。

    这年头连粮食都有人垄断,更别说药材了,没背景的人连药材都买不到。

    因此这些大夫只能选择在别人的医馆打工,每月拿固定的工钱,还并不自由。

    云煦泽能留下这么多大夫,就是因为这些大夫可以在医馆坐诊,还不用担心药材的问题,而且还有丰厚的月钱。

    怎么比较都比他们原来强,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高平,还打算搬家到高平。

    为了表示对这些大夫的看重,蒋晟阳特意派了护卫护送他们搬家。

    郡兵不能随意离开高平,但商队护卫就没那么多限制了。

    神医比赛七月初三开始,七月十八结束,大夫们连续看了半个月的病人,云煦泽体谅他们的辛苦,把复赛定在七月二十三,给他们五日的休息时间。

    当然,他们这段时间依旧待在医馆,可以自行选择看病,但这时候就没有赏银了,但他们可以和病人收诊金。

    这点钱虽然远远比不上云煦泽的赏银,但好歹是点收入。

    把神医比赛复赛的时间和诗会错开,也算是云煦泽的小心思,他不想在举办诗会的时候还要操心神医比赛的事。

    复赛不像是初赛,不需要他们再治疗病人,而是考察他们的理论基础,也就是他们的基本功,这其中包括医学知识和药材识别。

    这个比赛内容是那几位太医评委定下的,他们更在意大夫的基础,基础不好,经验再丰富也没用,只会是个庸医,还有可能把人治死。

    那位把药材作用记错的吴大夫,就是典型的例子。

    同时复赛也是这二十位大夫能得到太医指点的机会,相信仅凭这一点,就不会让他们失望。

    转眼间,七月二十到了

    章丰钊已经坐马车去了凤栖楼。

    云煦泽还是待在王府,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如今大康还没有摇椅,但有清匠司在,这些都不是事,听了云煦泽的描述,没用多久就把摇椅做了出来。

    祝云凌道:“殿下不去看诗会吗?”

    云煦泽道:“没什么好看的,相信有先生在,出不了什么意外。”

    “卑职听说那些参加诗会的人对钱山长不满,万一”

    “不会有万一。”

    云煦泽很是肯定:“钱山长是父皇选出来的山长,若是没有真才实学,怎么可能被任命为山长?钱家即便只是小家族,那也是在洛京站稳脚跟的家族,家族底蕴非陵州这些地方上的家族可比。”

    “更何况,钱山长敢去诗会,必然是有把握的。”

    他虽然只见过钱娘子一面,但看得出来她并非冲动之人,想来是对自己的才学有把握。

    祝云凌皱眉:“若是如殿下所说,地方家族子弟岂不是永远比不上洛京家族子弟?”

    云煦泽叹气:“不能说绝对比不上,但大多数情况下是如此,这便是家族底蕴。你以为父皇为何要创办书院?就是为了用朝廷的力量缩短这种差距,只是短时间内很难奏效。”

    包括他的蒙学也是一样。

    都是短时间难以奏效的办法,但好歹有用。

    只要有用,就值得一试。

    世家势力不是那么容易削弱的,而且倒了一个世家,还会有下一个世家站起来。

    云煦泽早就看明白了,在大康,只能想办法削弱顶级世家的势力,同时提升底层家族的势力,让众多家族分庭抗礼。

    最终都要依靠皇室,加强中央集权,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大康的国祚就短不了。

    至于人人平等,那是不可能的事。

    特权阶级永远存在,他们可能会换一种形式存在,但绝对不会消失。

    何况云煦泽现在就是最大的特权阶级,他着实没资格说什么。

    祝云凌对这些事情隐隐有些感觉,但是第一次直白地听人说这些事。

    云煦泽看他道:“家族都是一代代发展起来的,表兄努努力,也可以把祝家发展起来。”

    祝云凌道:“那只能依靠兄长了,卑职做不到。”

    “表兄何必妄自菲薄,即便自己做不到,好好教养下一代便是。差点忘了,大表兄已经有了嫡子,你应该还没见过吧,本王允你几日假期,去南夷岛看看侄儿。”

    祝云凌知道这件事,道:“多谢殿下。”

    他确实想去看看侄儿。

    “表兄还不打算成亲吗?”

    祝云凌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云煦泽精准地捕捉到他的情绪,眼睛一亮:“莫非表兄有了心仪之人?”

    祝云凌挠挠头,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想欺瞒云煦泽,低声道:“那个,霍五娘子”

    云煦泽:“”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干巴巴地说了句:“表兄眼光真好。”

    这眼光可真是太好了。

    霍幼云是云煦泽封地内最有事业心的女郎,尤其是得了云煦泽暗示,有可能升官后,霍幼云更是打了鸡血一般,不仅把市舶司管理得井井有条,还经常在零阳郡到处跑,了解零阳郡的民生和各项政策。

    云煦泽敢保证她现在绝对无心考虑婚姻之事。

    祝云凌垂着头:“卑职配不上霍五娘子。”

    霍幼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还在云煦泽身边当亲兵,今后大概率也是个亲兵。

    当然,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云煦泽道:“表兄,这并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霍五娘子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而且今后祝云凌会随着云煦泽回洛京,但霍幼云最起码还得在南夷岛待几年,有没有机会到洛京任职还不一定。

    总不能夫妻两地分居,云煦泽并不是太看好两人的未来。

    祝云凌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情绪有些低落。

    云煦泽忍不住好奇道:“表兄,你为何会心仪霍五娘子?”

    祝云凌道:“卑职很佩服她运筹帷幄的样子。”

    他跟着霍幼云在海上漂泊了半年多,亲眼看着她怎么和土著打交道,明明语言不通,但似乎不影响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祝云凌觉得他或许就是被闪闪发光的霍幼云吸引。

    果真是缺什么就喜欢什么。

    云煦泽默默腹诽。

    祝云凌不算聪明,所以会喜欢聪明的霍幼云。

    但若是如此,这就好办了。

    云煦泽道:“表兄放心,等到了洛京,本王会为你寻一个聪慧的娘子。”

    祝云凌有些泄气,不甘心道:“殿下,霍五娘子不行吗?”

    云煦泽沉默一瞬,道:“霍五娘子虽然是本王的下属,但本王不会干涉她的婚姻大事。表兄过几日不是要去看侄儿吗?不如借此机会问一问霍五娘子,若是她不愿意,表兄也好打消这个念头。”

    祝云凌点头:“卑职知道了。”

    他也做不出逼婚的事,如果霍五娘子不愿意嫁给他,他除了放弃,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说完此事,气氛有些怪异,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云煦泽吩咐小福子:“去打听打听诗会进行得如何了?”

    第一次诗会是云煦泽安排,他有自己的私心,在诗会中加了一场策问。

    这次是由钱娘子等人负责,就是很标准的诗会流程,众人一边鉴赏诗词,一边作出自己的诗词,只要在诗会结束前作出自己的诗词,就有资格参与评比。

    因为整个过程都是鉴赏诗词,每个人的诗词都会被点评到,若是不满意评委的点评,可以提出自己的观点。

    那些才俊为何敢给钱娘子下马威,就是因为诗会的规则让他们有机会。

    既是比赛,也是交流。

    当然,前提是他们的才学真比钱娘子高。

    等消息的过程,云煦泽闲着无事,把玩章慕娆送来的魔方。

    自从云煦泽回高平后,两人平均每个月通一次信,在上一次通信时,章慕娆玩腻了冰场,便让云煦泽想一些好玩的东西,云煦泽便想到了魔方。

    这东西在现代容易制作,但古代就不容易了,因为这里面其实也涉及到机关。

    但章慕娆不愧是机关巧术的佼佼者,她还真把魔方制作出来,一共做了两个,给云煦泽寄来了一个。

    章丰钊得知此事后,还吃味了许久。

    云煦泽从初中开始迷上魔方,但能力有限,至今也只会玩三阶魔方,哪怕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后,他还在出租房放了个魔方,闲来无事时便会转一转。

    如今再上手,虽然触感不一样,但感觉是一样的,随手把魔方打乱,照例先把第一面还原。

    祝云凌看着云煦泽手速飞快地旋转魔方,夸赞道:“王爷好生厉害。”

    他试着玩过魔方,虽然云煦泽可以告诉他公式,但需要自己还原第一面,但祝云凌死活做不到这一步,只能放弃

    良久后,小福子回来了,兴冲冲道:“王爷,诗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针对钱山长,理由是他们都想瞻仰钱山长的诗才,让钱山长先作诗一首。”

    祝云凌问道:“钱山长同意了?”

    小福子摇头:“钱山长岂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当场就拒绝了,以对评委无礼为由,把那几个挑事的人扔出了凤栖楼,不准他们参加接下来的诗会。”

    云煦泽勾唇笑了。

    这才是山长该有的手段。

    山长需要有才学,但更应该有手段,因为这个位置是管理者,她需要管理好高平书院的先生和学生。

    若是学生要求点什么她就同意,那这个山长哪还有威严?

    钱娘子这一手杀鸡儆猴用得极好,最起码威严初步立起来。

    祝云凌听到有些兴奋,道:“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诗会正常进行,但还是有人不服气,做了一首诗后,请钱山长当场点评。结果钱山长把他的诗从头到尾批了一顿,批评那人读书不认真,作诗作得乱七八糟,讽刺他这种水平也敢来参加诗会,骂得那人掩面而逃。”

    云煦泽:“”

    这战斗力出人意料啊。

    云煦泽想到之前和钱娘子的见面,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么彪悍的一个人,能把人骂得逃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祝云凌都懵了:“钱山长这么厉害?”

    小福子乐道:“他们都低估了钱山长,诗会这才开始多久,就有数人离开了凤栖楼,关键是钱山长并非故意针对他们,看到好的诗词,钱山长并不吝啬夸赞,她已经表扬了两首诗。虽然言语犀利了些,但因为钱山长说得没错,他们不知道怎么辩解。如今诗会已经完全在钱山长的掌控中。”

    云煦泽道:“父皇为高平书院选了个合适的山长。”

    能镇住场子,这个山长就初步合格了。

    小福子道:“听说在诗会上,钱山长还邀请了几人到高平书院读书,只可惜他们并不是高平郡人,不能进高平书院。”

    云煦泽笑了:“你真以为钱山长会不知道他们不是高平郡人?不过是故意打高平才俊的脸罢了。”

    睚眦必报!

    云煦泽对钱娘子又多了一个评价。

    高平才俊对她不满,一心想要算计钱娘子出丑,钱娘子就以牙还牙,让高平才俊在外郡人面前丢尽脸面。

    祝云凌道:“如此一来,他们的矛盾岂不是更深了?”

    云煦泽摆摆手:“不必在意,书院名额关系到太学,他们也就敢小打小闹,只要他们还想进太学,就不敢过于得罪钱山长。”

    永昭帝赋予各书院这个权利,本就是为了给书院山长撑腰,这些山长到陌生的地方管理书院,若是没有些筹码傍身,很难在当地站稳脚跟。

    就算钱娘子真在诗会丢了面子,也影响不到她山长的身份,她依旧是书院最高管理者,掌握着太学名额的决定权。

    同理,今日这群高平才俊丢了面子,也不影响他们得到进入书院的名额,毕竟他们确实是高平才学最高的一批人。

    不过不影响归不影响,但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今天这波

    高平才俊vs钱娘子

    钱娘子完胜!

    祝云凌放下心,便更加幸灾乐祸了:“谁让他们瞧不起女郎,活该!”

    云煦泽瞥了祝云凌一眼,可能是因为霍幼云的存在,祝云凌对女郎更加认同一些。

    要知道即便是现在,王府官吏也没有完全认同女子官吏,更多是因为云煦泽的强势,他们无力反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