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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好女人要比坏男人更会勾引人

    这场重头戏的主角回来了,站在门口,三双眼睛齐刷刷审视着他。谭瑛倒也能招架,只轻飘飘说道:“哦,大家都在这里啊。”他快步到林棋身边,带点哄孩子的口气,轻声细语道:你妈妈怎么都哭了?你快去安慰一下啊。”

    林棋冷冷道:“不用去管她,一会儿就没事了。你不是逃婚了吗?不想结就算了。”

    “哪有的事啊,我就是出去散散心,正好柳兰京在,就让他陪陪我。”谭瑛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林太太也化了妆,轻轻一蹭,就刷下来一层粉,他似乎自言自语道:“纸巾是不是太粗糙了?拿手帕擦脸好了。我看林棋昨天正好拿了柳兰京的手帕。”

    谭瑛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房间里的人都听清了,心头一震,知道他这是把难堪摆到台面上来,逼着所有人朝他低个头。柳兰京暗暗指望林棋不要认,这种事咬死了不承认,谭瑛也是无可奈何。

    林棋果然不应声,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面无表情望向谭瑛。谭瑛低头一笑,很自然地把林棋的钱包从口袋里掏出来,放零钱的夹层里就藏着柳兰京的手帕。

    柳兰京与苏妙露面面相觑,林太太则连哭声都止了。局势顿时逆转过来,谭瑛倒成了苦主。万籁俱寂,都知道谭瑛在演戏,可又戳穿不了。

    这个没人说话的当,还是苏妙露义不容辞出来打圆场,笑道:“多大点事啊,谭瑛,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多心。他们也没什么啊,不就是一块手帕的事。林棋估计也不知道是谁的,觉得好看就捡起来了。你该不至于为这个要逃婚吧?他们要是真的有什么,我会不知道吗?”她是柳兰京的正牌女友,连她都不当一回事,这事按理就能轻轻揭过了。

    谭瑛恍然大悟道:“原是这样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傻啊,都是我不好。其实啊,你们一个是我的好友,一个是我的未婚妻,又都是正派的人,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们。之前是我莽撞了,这么贸然离开事情传出去,别人估计不知道怎么说你们。现在弄得这么尴尬,你们不会怪我吧?”

    柳兰京假笑道:“当然不会。”

    “唉,实在是怪我,我这个人处处不如柳兰京,又不聪明,长得也不好,家里也就这样。林棋喜欢我,我自然是很感动的。我就是太在意她了,才把事情弄成这样。都是我不好。”这话说着,他险些要抹起泪来了。

    柳兰京冷眼看着,紧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明白他为谭瑛两肋插刀,谭瑛倒又把刀插回去了,一套过程行云流水,倒让他佩服起谭瑛的手段了。

    谭瑛的闹,是有的放矢地闹,看着是胡来,其实全没有出格。他逃婚,是林太太一个警告,证明自己随时能甩脸子走人。再把林棋的一点隐晦心思袒露,顺便把柳兰京也算计了。虽然他和林棋清清白白的,可一旦事情闹出去,面子上都不好看,少不了让人背后非议。柳兰京倒是无所谓,别说他没做,就是做了,这世道勾搭人妻也不至于把他浸猪笼。但林棋就难办了,她不是彪悍的个性,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肩膀上担不起太多的流言。谭瑛已经抢先抓到了她这把柄,以后就算他和金善宝的事暴露了,也是有恃无恐。

    林棋也看穿了谭瑛的谋算,莫名觉得讽刺,宛若昨日重现。发生在她和母亲身上的事又来了一遍。又是她犯错,对方道德绑架,迫使不得不她低头。要怪就怪她自己,当好人忍不下这口气,当坏人又狠不下心。

    她的人生转折于一场事故,一次病发。在误伤母亲后,她虽然悔改,却不致于彻底醒悟。在又一次争吵中,她心脏病突发休克了,再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了。她的病房里另有一个病人,差不多年纪的高中生,远比她乖巧,却并非家里的独女,下面另有一个要花钱的弟弟。她得了白血病,在父母一顿哭劝后放弃了治疗,说是转院,其实就是回家等死。

    林棋旁观了全程,在濒死的恐惧中,她哭着承认了错误。父母这头没什么其他表示,只是急匆匆把她送出了国。

    她寄宿的家庭是个天主教徒,并不强迫她信教,但每周去教堂都会邀请她。有一整年,父母除了打生活费外,与她全无联系,几乎是彻底将她放弃了。隐约有风声传来,他们宁愿被罚款,也要再生孩子,只是年纪太大,林母流产了一次。

    林棋整日郁郁寡欢,寄养家庭便劝她去找神父。她语无伦次地用英语忏悔,把过往和盘托出。她先天病弱,父母又轻视,还因为搬家多次转学。怕被人欺负,怕没有朋友,她装出强势性格,在小团体里成为了风云人物。可她为了姐妹团强出头,误伤了一名同学,惹出事后,她们又迅速与她撇清关系。她性格是装出来的,但遇事爱动手的习惯却养成了。争吵时伤到了母亲,就彻底沦落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林棋痛哭流涕道:“我只是想让所有人喜欢我,支持我,我很害怕会突然发病,我怕我会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我想要朋友,想要爸爸妈妈关心我,我不想孤单一人,可是为什么每次我总会把事情搞砸?”

    神父道:“只要对自己的错误认真悔改,努力赎罪,就会获得真正的平静。你要把你的疾病当成是一种考验,你要忍耐生活中的痛苦,宽恕他人的过错,他人自然也会宽恕你。”

    她没有信教,但自此开始教徒一样的恪守。不动手,不争吵,默默忍耐,等待转机。转机很快来了,她第一次回国时,父母对她的改变都很是赞许,似乎又爱着她了。只是他们的爱另附条件,近于得寸进尺。既然能不吵架,那就不要争论。既然能忍耐,就要彻底顺从。她一步步后退,终于走到了这条路上。

    她忽然恍惚了,宛若在镜中回望,她现在伪装成另一种人讨好父母,和当初又有什么差别呢?她不甘心地望向柳兰京,他们是一样的苍白瘦削,一样在少年时被送往异国他乡,一样的没有家庭做后盾,为什么他能这样毫无让步地生活?

    柳兰京对上林棋的眼神,又默默扭开了头。他莫名其妙成了从犯,也是心有不甘。他没受过这种气,不愿让谭瑛牵着鼻子走,索性下定了决心,彻底与他们撇清。他清清嗓子道:“先等等,我也有一件事想同你们说一下,我准备和苏小姐订婚了。”

    这一下又把所有人打得措手不及,半晌,林棋才反应过来,说道:“那真是恭喜了。”

    “谢谢。”柳兰京一面点头,一面从口袋里掏出枚戒指,要往苏妙露手上戴。苏妙露头脑还懵着,手攥成拳头,捏得紧紧的。柳兰京捏着她的手腕,一根根把手指掰开,硬塞了上去,拖着她就往外走,颇有种强抢民女的气势在。

    苏妙露等出了门才对柳兰京发作,戒指捋下来丢给他,道:“你和谭瑛怄气,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真想证明自己和林棋没牵扯,那你干脆出家好了。反正本来你就是要出家的。”

    柳兰京由着她骂,只是微笑。等她发完了脾气,又把戒指重新给她戴上。苏妙露再要拔下来,柳兰京就把她压在门上吻,单手按着她肩膀,腾出的一只手掏她口袋,用房卡开门。又推又拉,一路吻到房间里,他右腿一勾,就把房门带上。

    苏妙露趁机一把推开他,拇指抵在他下巴上,两指捏住他面颊,道:“长进啦,小少爷,学会强吻了。”

    柳兰京眨巴着眼睛由着她撒气,忽然一扭头,作势要咬她的手。苏妙露笑着把手抽开,再要生气,自然就气不得了,只微微叹气道:“你在这种场合求婚,也是不给林棋面子。她很难堪的。”

    “他们家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现在已经够麻烦了,我们还是离远一点。”柳兰京带着点佯装的委屈,问道:“你怎么不问这戒指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难不成是你偷来的?”

    “我买了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正好今天也是个机会,就直接说了。订婚不比求婚,还有可以后悔的余地,订婚以后过上一年再结婚也不迟。主要是和你确定关系,要不然别人总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不清不楚的,我也觉得烦。”

    “我又不在乎这个。”

    “可是我在乎啊。我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不正经。早早地和你订婚,今天这样的麻烦也可以少一点。”

    “单纯为了少一些麻烦订婚,倒也不必。”

    “如果是因为喜欢你而订婚呢?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只是我还没有考虑好,让我等一段时间再给你答复。”

    “等多久?”

    “可能一两天,可能一两百年。”

    “要是我明天被车撞死了怎么办?”

    “那你给我托梦,梦里我告诉你答案。”

    这便是婉拒了,柳兰京不应声,只低头作苦笑。意料之中,求婚没成功,不过这也不急于一时。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原点,只是位置颠倒过来,当初是苏妙露处心积虑要他动心,现在他要费尽心思让她点头。

    女人怎么诱惑男人?可以扮公主,当母亲,假装伸懒腰的猫,关键是自信,可望而不可即才最动人。

    男人如何勾引女人?可以扮骑士,当孩子,低头当只摇尾巴的小狗,关键是别太自信,没人想和教导主任共度余生,怜爱比爱更持久。

    柳兰京擡起眼,凝视着苏妙露,顿一顿,再微微往下瞥。他柔声道:“这件事你可以慢慢想,但是别生闷气不和我说话,也不要不理我。”

    苏妙露眼神动容,轻轻一转戒指,凑到柳兰京耳边,道:“那我答应你了,才怪。你这个大骗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撒娇卖可怜,想骗我稀里糊涂同意。可惜我这个好女人可比你这个坏男人更坏。不会上当的。”

    “你把我想得这么坏,我可是很难过的。”

    “想我要点头,你要再努力些,现在比分是一比零,柳先生。”

    “可是我刚才搭着你的手腕,你的心跳得好快。你还是在意的吧,一比一噢,苏小姐。你可是和我住一起的,来日方长啊。”柳兰京坏笑着吹乱她耳畔一缕头发,一股薄荷味。他嚼着口香糖,随手带上门,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柳兰京走后,苏妙露心不在焉的,胡乱换了身衣服就往外走。在走廊上,迎面撞间徐蓉蓉,她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提醒道:“你拉链没拉到头。”

    苏妙露这才回过神,急忙把裙子一侧的拉链拉上,随口道:“谢谢了。”

    徐蓉蓉冷冷哼出一声,绕开她,径直就要往前走。苏妙露急忙叫住她,说道:“你等一等,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你说。”徐蓉蓉眼神游移。

    “其实也是什么事,就是之前你结婚的时候,我去闹了一场,现在想来不太好意思,是我莽撞了。我也是这次才知道结一次婚,前期要准备这么多,稍微有一点闪失都有很大的影响。所以那是我不对,对不起了。虽然你和你妈真的很气人。”

    徐蓉蓉道:“我当你要和我说什么呢?这个啊,已经无所谓了,我早就忘了。婚礼嘛,弄得再豪华都是假把式,结婚以后开不开心才是真的。”

    谭瑛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女友金善宝,这事是金亦元和徐蓉蓉说的。他还把当年谭瑛做的一系列傻事都翻了个底朝天,连带着说了柳兰京有癫痫的事。他是有恃无恐的,反正徐蓉蓉也没地方可以泄密。

    徐蓉蓉和金亦元,自然是发生了一切成年人应发生的故事。原本她敲门时还有点慌,可望见金亦元也是一愣,她反倒安心下来……金亦元在喝酒,杯子里的冰块澄澈如水晶,她直接伸手夺过去,咬着杯沿抿了一口。

    他又给她倒了杯酒,递过去,道:“现在也是下午茶时间了,你想吃点什么吗?我打电话叫个客房服务,你吃完了想走也可以走。”

    “我不饿,不想吃东西。”

    “那你要直接走吗?”

    “我不是为了他来的,我是为了你来的。”她仰起头,醉醺醺地笑了,像是个蒙着眼睛走钢丝却坚信自己不会摔下来的人。

    金亦元笑了,说道:“把舌头伸出来。”

    徐蓉蓉照做,金亦元把威士忌浇在她舌头上,狂乱而粗暴地吻了她,然后把她抱上床。徐蓉蓉被金亦元搂在怀里,虽然是第一次,却不觉得陌生,好像在幻想中他们已经发生过千万种故事了。

    金亦元事后睡得很沉,他喝了不少酒。徐蓉蓉蹑手蹑脚起身,坐在镜子前。她以为自己身上会有一种彻底的改变,要么是彻底堕落,要么是焕然一新,但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她坐在镜子前梳头时,里面出现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女人。她隐约有些失望,但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就算要当贞节烈妇,为潘世杰这种人扛个贞节牌坊也丢脸。她并不觉得有罪恶感,顶多承认自己又傻又软弱。可是这也很正常,像她这样的人有很多,多数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浅薄。她的家庭,她所受的教育也没有教给她怎么承担责任,怎么奋起反抗。

    她从小就被教育要走最简单的一条路,过舒适安逸的生活,她沦落到这地步,恰证明了她是双亲的好女儿。她的母亲在家里是不受重视的,没读过大学,人又发福,在家里当了太久的家庭主妇,多少带点蠢钝相。徐蓉蓉在家对她是直呼其名的。

    母亲在别的地方也没有发言权,只能尽力打扮她,装点她,把她当成一个奶油蛋糕,趁着新鲜时推出去。

    她二十岁之后,家里人就开始有意无意把她往外引荐,似乎已经定下了一个目标,要在二十五岁之前让她结婚。他们并不把这种行为等同于相亲,相亲是小市民会做的,以交配为目的。他们这是交际,以互惠互利的婚姻为结果,通过她的婚姻,让整个家庭向上爬一爬。徐蓉蓉对这些事并不强烈反对,也不完全支持。她并不太明白阶级,只知道要依靠个不错的男人过好日子。

    父母领着她从高到低地一路相看男人。最高一档自然是柳兰京这样的,可见了一次面,就杳无音信,显然是看不上她。然后找上了些年纪的有钱人,也是没指望。到选中潘世杰,已经是降了两档了。

    徐蓉蓉想,要是没有结婚的话,现在她躺在金亦元的床上,父母会觉得是一件天大喜讯吧。

    她只想一辈子过轻松的生活,没想到是轻轻松松失去了尊严。她有许多后悔的事,后悔留学时没有好好读书,后悔实习时得过且过,后悔没有认真找工作,后悔事业后当了家庭主妇。后悔没有攒下钱,她没想到自己这么能花钱,一年用去三十万,离婚的话,她除了衣服和化妆品就真的是一无所有。

    徐蓉蓉现在无计可施。她一直以为父母是爱她。可结婚后,她哭丧着脸回家,父母也一样摆出不耐烦地神色来。她这才明白,爱是有条件的。她的父母在物质上从不会亏待她,可在精神上完全不在乎她的想法,像是一个古董花瓶,装在丝绒的盒子里,等时候到了,就移交到丈夫手里。

    她想要自尊,但是真的让她放弃一切去过苦日子,她也舍不得。金亦元此时出现得恰到好处,他像是她命中注定的出轨对象:英俊多金,浪漫叛逆,肆无忌惮,一下子就把她从所有的困局中解救出来。

    潘世杰说的没错,要想跨越阶级,金亦元是个很好的对象。她甚至觉得自己爱上了他。

    金亦元和柳兰京打架回来,躺在房间里,都是徐蓉蓉照顾着。他醒来倒也没什么表示,只是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不愿久待,连夜就要走。徐蓉蓉问道:“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金亦元咧着嘴一笑,反问倒:“怎么?你还想见我?是觉得我比你丈夫好太多了,对吧。”徐蓉蓉点头。他继续道:“我要回加拿大了,难不能你还要跟来啊?”

    “也不是不可以。”

    “那可就太乱来了。”金亦元哈哈大笑,略带赞许道:“不过你要是有这个胆子,我也是很佩服的,你不妨试试。”说着就把地址抄给她,又和她在社交账号上互加为好友。

    “你为什么选我?”这句话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因为你身材不错,皮肤也好,还不是那种先丑再假装漂亮的女人。”

    “什么意思?”

    “我讨厌两类女人。一类是以前长得丑,后天努力装饰了一番像点样子,又心虚又张扬,和暴发户没什么差别。还有一类是长得无聊,却假装自己性格有趣的。看着真可怜。像是只癞皮狗学跳舞,以为别人都盯着她跳舞,其实我只看到了癞皮狗。”他扭头望着徐蓉蓉散漫一笑,说道:“对了,我觉得你剪短发比较好看,可以试一试。”

    金亦元走后,徐蓉蓉在他房间睡了一夜,不理睬潘世杰发来的成串消息。她到婚礼时才勉强坐到潘世杰身边,敷衍着尽一个妻子的义务。

    这场婚礼极尽梦幻,白的粉的玫瑰,由香槟色的缎子装饰着做成拱门,中间穿过一条长长的红毯,蓝色的绣球花在两侧铺开,更外层是白色的蝴蝶兰。若说有人会在这花海中溺毙,倒也是可信的。两个托着新娘的婚纱,往外撒花瓣和喜糖。新郎掀开新娘头纱,俯身去吻她。新娘落泪了,脸上晶莹一片。

    潘世杰对徐蓉蓉说,“这里正对着风,你小心着凉。”说着就给她披外套。台上台下,都是伉俪情深,恩恩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