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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可摘星 > 第八十一章 绣女

    梁令瓒走进来,环视一圈,最后在炭盆前停下,缓缓蹲下来。

    源重叶凑过来,“看什么?”

    梁令瓒像是没听见,出神盯着炭盆。

    炭盆烧了一夜,只剩最后一缕余温,盆上覆着一层松动的灰烬,那是纸张燃烧后留下的痕迹。

    若是不小心烧着的,一旦点着,立马可以把残页抢救出来,留不下这么整齐的灰烬。

    更何况,谁都会不小心,陈玄景却不会不小心。

    ——他是故意烧的。

    梁令瓒猛地站了起来,一股怒气腾地直冲胸臆。

    昨晚果然是发酒疯!

    什么看她越来越顺眼之类的,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都是假的!

    他果然还是讨厌她!

    ********

    事实证明了梁令瓒的猜测,一连好几天,陈玄景都没有来藏书楼。

    梁令瓒提醒自己要有点志气,人家都这么讨厌你了,就莫要再缠着人家,但当读书读到脑筋打结处,又觉得志气这种东西其实也并不怎么值钱。

    这一日机缘凑巧,一位学录上楼看书,见到梁令瓒在抄默背诵,颇为欣赏她的勤奋认真,竟坐下来好好将她指点一番,此后日日必来,风雨无阻。

    源重叶拍着胸脯答应教梁令瓒射艺,顺便表示乐艺也勉强能教得,但最好的法子当然还是多多去看魏大家。

    梁令瓒非常怀疑,一旦见了魏大家的面,这位仁兄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学生。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日旬休,她原想约源重叶和宋其明去天上居,一问才知陈玄景今日要去给祖母挑选寿礼,源重叶作陪,一起就走了。她和宋其明两只菜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还是等下次源重叶有空再去。

    她正想着今天有空,可以把昨天的《孟子》复习一遍,还没走到藏书楼,就有一名仆役找上来,递给她一封信。

    信封上字迹娟秀却陌生,打开来却是春水大娘写来的,上面说梁婆婆与梁天年昨日已经到了长安,只是路上耽搁了一点功夫,没能赶在暮鼓终了前进城,在外面耽搁了一夜,这会儿只怕已经过城门了,要她速速随来人前往西市如意绣坊。

    梁令瓒急急忙忙跑到门外,门外有一名婆子在马车前等着,马车七另八绕,来到西市,在绣坊门前停下,在那儿,一个俏丽的女孩子已经等着了。

    “小香!”梁令瓒跳下马车,大叫一声。

    “小瓒!”捧香也笑容满面,喜不自禁,两个人这样久没见,抱在一起团团转,好一会儿才手拉着手进门。

    西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辆马车停在街角,马车上的人一直注视这边。

    车内一片安静,像是热闹中突然空缺出一块。

    长安这么大,他一直避着不想见到这个人,长安又这么小,这个人偏偏撞进他的眼睛里。

    源重叶从街边的玉器行出来,手里抱着一只檀木匣子上了马车:“这玉镯成色可不坏,是你自己不要,可别怨我抢你的东西。”说着,沾沾自喜,“魏大家一定会喜欢。”

    陈玄景没说话。

    源重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绣坊门口人进人出,生意很不坏。心想用绣品当寿礼也使得,只是不知道工期赶不赶得及。

    可陈玄景看了半天,却是一动不动,并没有下去挑一挑的意思。目光像是被绳子拴在了那儿,冬日里晴好的阳光照不进车内,他的眸子里闪着幽暗的光,似隐忍,又似恐惧,还似痛楚,下颔的线条紧紧绷着,分明在咬牙。

    这是怎么回事?

    从那日旬休后,源重叶就觉得陈玄景有点怪怪的,懒怠动,懒怠说话,还莫名其妙就这样苦大仇深地愣着神,源重叶简直想找个大夫来给他瞧瞧。

    源重叶悄悄问驾车的苍伯,“怎么了?”

    苍伯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忽然,陈玄景眸子一动,绣坊门口出来一个女孩子。

    源重叶立刻把眼睛也贴上去——唔,十七八岁,穿一身粉色衣裳,梳一对双环髻,长相虽说普通,却也有几分甜净俏丽,正含笑朝门内招手。

    ——什么?这么多年他终于知道了,原来玄景喜欢这一挂的!

    门内又走出来一个女孩子,穿一模一样的服色,敢情都是绣坊的绣女。只是这一个不知是怕羞还是作怪,将个篮子举在面前,挡住了脸,别别扭扭走出门。

    出了门,走路也甚是僵硬,同样的粉色衣裳,前一个穿得俏丽可爱,后一个却像是从哪里偷来的。

    陈玄景眼中有丝惊异,那一瞬间,眸子亮到惊人,他半身前倾,厉声道:“苍伯!追上去!”

    “干、干什么?”源重叶给他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喂喂喂,冷静,冷静,你这样追上去会吓着人家姑娘的……”

    苍伯一抖缰绳,马儿迈开四蹄,向着前面两道人影追去。

    *******

    朱雀大街将长安城一分为二,东为万年县,西为长安县。张诚是长安县的捕快,今日跟着新上任的捕头在西市巡街,手扶横刀,威风八面。

    原因无它,乃是新老大一上任就端了几个在西市横行的游侠地痞。那些游侠地痞横行西行,敲诈勒索无所不为,都有武艺在身,又人多势众,且会上下打点,众人也难奈他们何。可新老大一到任,便单枪匹刀将几个头头手到擒来,那几人平日里横行霸道,在老大的拳脚下却是哭爹喊娘,被揍得没有一寸好皮,从此之后,长安县的宵小全都闻严安之名丧胆,夹起尾巴做人,又因严安之姓严,干脆以“长安县里那个阎王”称之。

    张诚悄悄打量严安之——肩背削瘦,挺直如长枪,脸色冷峻,眉目更是冰寒,犯人们给他瞧上一眼便要打寒颤。张诚正想打开探听探听新老大的日常爱好之类,严安之忽然转身,揪住他往墙角一闪。

    张诚心里想的是:完蛋!准是那帮地痞报复来了!

    然而想象中喊打喊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只有两个绣坊的女孩子手挽着手走过去,一句半句随风飘来:“嘻嘻,小瓒,你完了,可不是真忘了自己是姑娘家吧……”

    严安之的目光追随着那两个女孩子,不,确切地说,是追随着右边那个女孩子,眸子竟比任何时候都柔和。

    张诚只恨自己刚才没看清那女孩的脸,不然要是能搓和老大和这姑娘,岂不是一桩妙事?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过街道,直奔这边来。

    严安之神色一凛:“张诚,拦下那马车!”

    张诚立刻扶刀上前,当街纵马驰骋,当属犯律!然而走近一步,一看到马车上的徽记,他的腿忽然就软了,“老、老大,那是陈家的马车……”

    严安之亮出令牌,笔直迎向马车:“官府缉犯,停车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