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再次预约相思楼采凝风神再现李莫野流星飞过小熊座米朵拉冷面游侠忆文

返回顶部



她看着流星飞降,纷落如雨。

她的意识一如以往,介于存在与虚幻之间,看着时空洪流之中某个段落显示的真实画面。

她看见无数的陨星碎片在大气层中冒出青烟,化作璀璨火花而消失。来时不知其根源,去时了无痕迹。不过是无尽宇宙背景之下再度化为尘埃的短暂过客。


她看着其中一道光芒褪去周遭包裹的厚实外壳,露出其中的真实面貌——


一把断剑。

她的意识还来不及处理眼前的资讯,视野和思绪便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抽离现场,直接转换到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画面。


另一处场景。

       

显然不是外空,而是地球。

一座山上的墓园。

一个弯腰俯身,细心拔除杂草的少年背影,倔强而悲伤。

       

画面闪动。

拉近。


少年手抚墓碑,嘴角嗡动,如在呢喃。墓碑上的字迹一如以往,模糊难辨。

她注意到几滴水珠落于地面——那应该是泪水。

忽然少年的动作停顿,侧头望向一旁。

天际光芒一闪而过,在不远处消逝。

       

       

画面再闪。

断剑斜插在一个凹陷的土坑底部,周遭有撞击的痕迹,但剑身却显得冰寒逼人,冷冽透体。

一只手带着犹疑惶恐伸来,轻巧握住剑柄,使劲拔起。

       

她忍不住凝神望去,希望视野能够稍微偏移,或少年可以稍稍侧过头,让她能看到更多的面部轮廓,记住足以辨认的特征。

既然她会“看到”这些,必然有其原因,只是她目前还不清楚而已。


画面再闪。

依旧是墓园,却已是黑夜,一切笼罩在某种不自然的灰色雾气中,一切景象都显得失焦而扭曲。

土坑底部剑已不在,留下一道剑孔。然而孔隙之中正森然渗出阵阵灰雾,在扭曲的夜色之中蒸腾而上,袅袅如有生命般,缓慢而坚定地将一切吞没其中。

不远处,一只手穿过泥层,带起泥屑和少许草根,颤抖著,挣扎著,不住虚抓,仿佛渴求着、探索著。

一只腐烂的手。

       

她压下内心的不安,正要细细观察,然而那猛然拉扯的力量又遽然涌现,她发现眼前画面疾速缩小,直到成为遥不可及的一个黑点。

她的意识随即被如烟火炸开般的剧痛所淹没。


       *   *   *


她猛然坐起,汗水、泪水齐齐奔流,张大嘴疾速喘息,胸口起伏不定。

周遭的人纷纷动作起来,有的替她拔去黏贴身上的监控管线,有的报上仪表数据。背景是来回走动的白衣大挂人影,以及嘈杂的人声。

       

但是她什么都听不见,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良久之后,她终于重新掌控自己的躯体,每一次心跳,每一个呼吸,甚至每一丝肌肉的律动都从心所欲。

不久之后,那熟悉的沧桑、睿智的嗓音穿透一切,直接在她脑中响起。

“你看到什么?”


她挥开身上剩余的管线,摆动双脚,下床起身,顺手接过一旁递来的军服,在行进间穿上,遮住满是汗水的裸露上身,毫不顾忌丝毫可能的眼光。

事实是,实验室里没有人敢往她多看一眼。


       

她快步而行,推开实验室大门,径自穿过一排穿着军服等候的人影,不顾他们惊讶、不悦的表情,直直走向那条幽暗的长廊。

长廊尽头,有一扇老旧的门。

她的脚步变得更精确而恭敬,每一步都像是测量过一般,绝无半分误差。

穿过长廊之后脚步渐缓,当她在门前停下时,脸上的神情已经由漠然变得肃穆而崇敬,俐落地对房门行军礼。


“我看见一把剑,和一个少年。”她静静地说。

没有任何动静,那几个肩上有星星的将领快步自后跟上,人人满脸怒容,却无人敢于出声。

军中的人都知道,“在此门前,众生平等”。

即便是对岸,以他们庞大的军力和无数奇人异士,都对这道门敬畏三分。

若没有门后那位坐镇,对岸大军早在多年前就淹没了小小的宝岛。


“我还看见一场灾难,即将发生的灾难。”她继续说着。

沉默。

人人都知道,当老将军在思考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当他做出决定,更习惯得到遵从而非质疑,得到结果而不是借口。

       

 淡淡的声音在现场每个人的脑中直接响起,沧桑、疲惫、却无可抗拒。

“去找。”

       

她和在场军官同时立正行礼,整齐如一。

她心中却有画面依稀闪过——

 那握剑的手。


       *   *   *


湛红与银蓝色的剑芒彼此碰撞,嗡嗡挥动之下交织出兹兹的电流交织声。

方剑持握剑的手腕微微翻动,蓝色光剑巧妙越过下压的红色剑体,以绝妙的角度凌厉撩起,直逼高大对手头部那几乎家喻户晓的黑色头盔。

黑武士的面具。

就在此时,方剑持又听到了脑中那清冷的声音。三天来逼得他几乎快要疯狂的莫名声音。只是这一回不再是冷哼、斥责,难得地带着夸赞的意味。


【好!】

       

好你个头!方剑持只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崩溃了,明明只是事先套好的剑斗套路,虽然经过自己改良一番,为什么会自夸了一声?莫非真的精神分裂了不成?

想归想,动作却丝毫不打折扣。方剑持剑势凌厉,眼见便要伤到黑武士,让台下观众也都发出期待的声响。


黑武士虽然高大,脚步却异常灵敏,何况这一招早已套练过无数次,只见他刻意斜斜侧腰配着一个大翻身,黑色披风刻意扬起,险险避过这一剑,同时左掌向前猛然推出!


方剑持抓紧时机,猛然向后跳起。配合腰带上早已扣好的透明绳索,舞台侧面的同学默契地同时发力拉扯,方剑持便如同被“原力”轰击一般飞了出去。


 花而不实。

       

方剑持来不及吐槽内心那诡异的声音,认准了身后早已准备好的道具弹簧垫,双脚借力,反向黑武士弹射而来。


他尚在半空,黑武士已经双手挥剑,舞动红色剑芒带着风雷般的嗡嗡声响挥砍而至。


方剑持在空中直接发力,扭腰旋身,硬生生避过红色光剑之后沉身而下,以帅气的姿势半跪于地,手中的银蓝光剑却以刁钻的斜角插上,“穿透”了黑武士的腋下,造成一剑贯胸的舞台效果。

  

咦?      


充满张力的经典姿势停格了许久,台下的学生观众暴起如雷掌声。

布幕垂下。

方剑持没理会脑中那莫名的声音,不顾身上还穿着绝地武士的戏服,毫无气质地松手放剑,直接呈大字倒在地上。

“黑武士”摇头,顺手脱下头盔,露出浓眉大眼的圆滚脸庞。他是方剑持的好友——王药师。

“有这么累吗?排练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方剑持阖眼,一脸疲倦。

“这几天都没睡好,我一直听到……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什么样的声音?先起来再说吧!大家要整理场地了。”


王药师伸手,待方剑持抓住之后施力将他拉起。一百九十多公分的庞大身躯,显得毫不费劲。

“不用谢幕吗?”方剑持好奇地问。

王药师笑了。

“又不是舞台剧或摇滚乐队,谢什么幕啊!走,等一下我请你吃冰。”


       *   *   *


大口吞下一嘴的芒果冰,清凉的疼痛直冲脑际。

“爽!”方剑持眯起眼睛,回味无穷。他只希望这份冰凉的感受,能让脑袋里那莫名其妙的声音消失。


一声叹息。

       

方剑持挫折地把汤匙扔在一旁,双手揪住头发,简直要起笑了。


两人此刻正在前来演出这所学校旁的冰店内,相对而坐。店里来来往往,几乎都是和两人差不多的青少年。

“我们自己跑出来吃冰好吗?你那些大学学长,会不会不高兴?”方剑持决定转移注意力。

王药师正大快朵颐地享用整盘高高叠起的水果冰,一脸不在乎。


“没有我的武术底子,这些阿宅哪能演出这么精采绝伦的戏码?何况我还把你找来扮演绝地武士,不然只好唱独角戏啦!照我看,这‘星战扮演爱好会’马上就要红了!搞不好这会已经有人上传影片到网络上了。”

“你这就叫恃宠而娇吧?看你那嘴脸,哈哈!”

“反正该给的酬劳他们还是得给,喂!别转移话题!”王药师瞪眼,“你小子到底怎么了?你说听到声音,究竟是听到什么样的声音啊?男的女的?好不好听啊?都说些什么?”说着那憨厚的脸竟然出现些许猥琐的意味。

      

 被这有些出乎意料的问题给问住了,方剑持迟疑了一下。

“应该……应该是男人的声音吧?”

        

【…………】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和讯息,方剑持却发誓他感觉到一种自嘲的笑意在脑中回荡著。 

嗯,肯定是男人,方剑持暗自点头。


“说是没说什么,似乎是不太多话的类型,多半是对我的各种不满。”

“对自己的不满?听起来像是某种精神分裂的症兆啊!”王药师神情严肃而担忧,但是方剑持却觉得这小子的眼角似乎带着笑意。


方剑持自从父亲过世,就是由王药师的父亲王自强暂时收养,寄居在王家。两个原本就颇有交情的家伙住在一起,情感更佳,简直就像亲兄弟一般。但是打闹吐槽也向来不少,让王自强头疼不已。


“精神分裂你个鬼啦!”方剑持笑骂,忍不住压低声音,“我比较担心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王药师脸色一变。

“不会吧?哇靠,你小子前两天上山去看伯父了对吧?是不是在那里干了什么犯忌讳的事情啊?”

      

方剑持想了想,皱眉:“应该没有吧?不过我倒是带了一样东西回来。”

“带回来?从墓园?”王药师一脸不可置信:“不会吧?你有这么蠢吗?”

方剑持哼了一声,相当不以为然。


“等你看到就知道了,不是什么鬼气森森的东西。而且…… 而且我总觉得它跟我有缘。”


又是无声的喟叹。

      

“有缘?”王药师忽然觉得好奇了起来。“走,回家吧!让我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

方剑持有些无言地看着王药师那兴奋的表情,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