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铁特价？你明明就一副叶问大师的气质扮相，在这边卖咖啡是不是走错棚了啊？这画风不对啊！方剑持忍住拿邻桌杯子砸在对方头上的抓狂冲动——敏感的神识灵觉告诉他，要是动手死的绝对是自己——勉强笑了笑，按照美丽总监赵云筑嘱咐，缓缓念出：
“叶里藏花一度——”
那中年人的眼眸忽然亮了，嘴角漾起笑意，连眼角的鱼尾纹似乎都缓缓淡去，成了隐没难辨的背景纹路，整个人显得年轻了起来。
“——梦里踏雪几回。”他含笑说出下一句电影对白，眼中隐含期待。
【你说的这‘电影’，改天一定要让为师看看……】
方剑持没理会剑仙师父，立刻按照赵云筑先前的指示，继续开口：“学生方剑持，此来乃为点灯。”
“点灯？点什么灯？见什么人？”中年人立刻追问，步步紧逼，眼神明亮得吓人。
啊？后面还有？方剑持不禁楞然。
当天离开止戈文创之前，总监赵云筑和方剑持交换了电话和line的账号，以便提供转介的那位“高手”联络资讯。既然有赵云筑安排，王自强也乐得轻松，撒手不管，只说需要付钱的时候告诉他就好。
当年晚上，赵云筑就在线上提供这间咖啡厅的地址。言谈之中说明此间老板
有些疯疯癫颠，平常开店卖咖啡倒也罢了，一旦牵扯到武术方面的事情便会发作，到时行事不按常理，说话语无伦次。这几年他看了王家卫的“一代宗师”之后，虽更为痴狂，却因此有了脉络可循，只消按照电影当中的台词进行引导，便能让他心怀大畅，到时拜师学武之事便有着落了。
方剑持听闻之后自然大喜过望。假作痴狂疯癫，这不就是“隐世高人”的作风吗？那一定有真本事啊！于是他直接忽略脑中剑仙的不以为然，按照赵总监的指示和这位“高人”对着切口，但是如今，他已经按照赵云筑的指示都说完了，为什么这疯子还要继续演下去？莫非真的过度入戏，演上瘾了不成？方剑持顿时大感头痛。难怪那天细节非要在线上说，连强叔都不能听……当然不能听啊！要是让他知道是来找个疯子来学武，强叔会答应才怪！
点什么灯？见什么人？鬼才知道哩！
方剑持虽然看过电影，却没把剧情记得那么清楚。不过如今他“紫府剑念”入门，意念运作速度较常人强大许多，几乎是瞬间便把强行搜寻识海深处的回忆，整部电影剧情瞬间在脑海中重温一遍。
“呃，不为见什么人，点灯只为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方剑持想了又想，只好硬著头皮瞎扯。此刻咖啡店里恰好无其他客人，只有这位莫名其妙的老板和方剑持两人，他才说得出这些充满文青风格的台词，不然多半要夺门而去，羞而愧之，逃之夭夭了。
中年人眉头微皱：“好大的口气！”
呃！答案错了吗？方剑持尴尬地笑笑，中年人只是摇头叹息，神情依然温文地开口：“你要见的人已经在等你了，跟我来。”他迈步走到店门口翻过挂牌，把“休息中”的字样朝外，随即朝店内深处走去。
方剑持依言跟上，忍不住在识海中对师父喃喃而语：【这位说话跟您倒是臭味相投，改天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想必可以聊得很愉快吧！】
剑仙大人根本懒得理他。
方剑持跟着中年人拐过几个弯，走下狭窄弯曲的楼梯，来到低矮灰暗又堆满清洁工具的地下室，在一道铁门前停下。中年人在门旁的电子面板按键上快速按了几下，电流通过发出闷响之后，中年人打开铁门，伸手一让：“请。”
方剑持跨过铁门，却发现眼前蓦然开阔，立刻楞住当场。只见眼前却是刻意挑高铺满塌塌米的宽阔空间，其中一面墙上完全镜面，像是武术道场，却又像是运动中心里的舞蹈教室。
而站在场地中央穿着白色练功服的，却正是那位美丽的总监赵云筑。尽管穿着宽松的练功服，一双长腿和美丽曲线依然完全遮掩不住。短发之下的神情原本十分严肃，却在看到少年之后露出一丝微笑。
方剑持有些无言：“赵姊！你如果要亲自训练我，何必绕这么大圈呢？”
赵云筑没理会他，先对那中年人微笑致意：“郭师兄，这次多谢了。希望没妨碍你做生意。”
方剑持侧头看去，那郭师兄单手取下老式宽边帽，露出平滑如鸡蛋的光头，却丝毫不减那股沧桑俊雅的风度，淡然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却眯成异常看的线条：“本来就没什么生意。”他神情雍然有礼地对方剑持点头之后才转身离去，顺手把铁门带上。
【一个光头大叔还能这么帅，还有没有天理啊？】
【虽然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徒儿你若想剃头，应该不会很贵吧？】
【师父我们之间代沟很严重，我暂时不想跟你说话。】
方剑持吐槽完毕，再度打量四周环境，注意到侧边有门另外通向像是洗手间或更衣室的地方。另一侧角落则放了不少重量训练器材，靠墙处竟还有个武器架，刀、枪、剑之类国术常见的器械都赫然在列。
“这里是……？”他脱口问道。
“郭师兄自幼好武成痴，特地在自己的店下面扩建了这场地，原本是为了他门中师兄弟聚会练武甚至切磋之用，只可惜……”赵云筑感慨著，忽然有所惊觉地收口，转变话题：“止戈文创的课程，限于当时签订的合约，我不能让你加入。但是喝约却管不着我私下授课的其他商业行为。”
方剑持的笑脸立时一垮：“商业行为？还是要钱吗？”
“不收钱，你养我？”赵云筑瞪他一眼，眼波俏丽，不过少年却丝毫没注意，只是掏出皮夹数了数，愁眉苦脸：“可是我没什么钱啊。”
赵云筑摇头，没好气地：“我会跟强叔另外算啦，不会跟你小孩子拿钱。”方剑持这才松了口气，忽然又大惊小怪：“咦！你也叫他强叔？那我们的辈分要怎么算？”
赵云筑冷然说道：“都说了是商业行为，我又没打算正式收你为徒，跟辈分有什么关系？再说，我看起来很老吗？”方剑持听出语气当中的森冷杀意，甚是乖觉地：“当然不老！能够跟正妹习武，王药师那小子不知道有多羡慕呢！”见赵云筑似乎面色较为和缓，他才又摇头叹气：“只是以为来到这么隐密的地方，是要叩见祖师，摆开香堂，正式收入门墙之类的，所以有点失望而已。”
赵云筑失笑摇头：“你武侠小说看太多了。”她蓦然神色一整，跨步来到方剑持身前，气势凛然：“老实说，你是不是另外学过武艺？”方剑持为之一愣，便见赵云筑纤腰一扭，那条长腿如急抽的鞭子强袭而来！
如此快速的袭击，若方剑持神念远胜他人，感官敏锐，根本不及反应。如今他也没有太多选择，直觉抬手，双臂并立如门户挡在面前。
腿臂相交之下骤起一声爆响，赵云筑却在接触的瞬间呼吸吞吐，把刚猛腿力转换成柔劲，方剑持只感到一股柔韧充沛的大力从手臂袭来，却没预想中的疼痛，完全不由自主地顺着力量向后退了几大步，这才讶然把手放下，不解地看向赵云筑。
“赵姊，你……”
赵云筑却早已收腿而立，右手食指轻轻点着丰唇，浑似没事一般思索沉吟著：“咦，还真不像学过拳的样子啊！但是这筋骨和反应……莫非真有练武奇才这种东西？”
方剑持听她自言自语，心中啼笑皆非。
【看来你剑术真的没练到家。刚刚她那一下，小周天剑势里明明有六种以上的变化可以一剑反制——】
方剑持毫不留情地打断剑仙：【然后呢？一记剑指捅死她吗？师父，我现在毫无真气，小周天剑劲力能放不能收，出手不是杀人就是致残啊！我刚刚差点就忍不住出剑了！】
【心里倒是挺明白嘛！好吧，这回饶过你。】
【……还真多谢了啊师父。】
赵云筑仔细打量方剑持：“你真的没学过任何一家拳术？”
方剑持挺直脊梁，眼神清澈面对赵云筑的bī视：“我没学过任何地球上的武术或拳法。”
【……还真是大实话。】
【我可是铁齿金不换，诚实可靠小郎君啊。[1]】
【这么难听的外号，实在有辱师门。】
【……师父，我们代沟真的很严重，请暂时不要跟我说话。】
赵云筑凝视着少年，发现那双秀气的眼眸中毫无犹豫，毫无阴影，明澈地让人快要跌进去一般，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怀疑纯真的少年，似乎很不该，很是罪孽深重。
“好吧，所以你是因为练跑酷所以练出一身反应和身手？”赵云筑轻轻咳了两声，略微遮掩一下内心的异样感受，才继续问道。
方剑持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啦，自己随便乱练的。”却见赵云筑神色肃然，缓缓开口：“我得问你，你知道什么是‘魔染’吗”
方剑持睁大眼睛看着赵云筑，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