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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揽流光 > 第58章

    第58章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崔云昭就又觉得渴了。

    霍檀帮她倒了一碗茶,崔云昭吃了,才同她说了谭齐虹和谭齐丘姐弟的事情。

    这事霍檀才刚知情,听闻也很惊讶。

    “原来刘十八就是刘同,”霍檀道,“也是谭娘子命不该绝,恰逢你去施粥,若是再晚几日,恐怕凶多吉少了。”

    确实,程三姑娘也说谭齐虹已是强弩之末,再不医治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她能熬到现在,全凭心气在支撑。

    崔云昭便道:“郎君,你记得给小谭告假三日,让他好好照顾谭娘子,另外,我想着等谭娘子好了,就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咱们家做仆妇。”

    霍檀先是点头,然后便有些诧异:“来咱们家?”

    崔云昭笑了笑,道:“我很欣赏她,我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人,可她那身体确实不好,等以后调养好了,怕也不能做重活,尤其是她可能也不想再嫁人,咱们家里如今又缺人手,她也算是知根知底,倒是个好人选。”

    对于家里事,霍檀一贯都是崔云昭说什么是什么,闻言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笑了一下:“好,都听娘子的。”

    “不过我隐约记得,小谭曾说她阿姐的做饭手艺极好,来了家里就先做厨娘吧,这样夏妈妈也能轻快一些。”

    夫妻两个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崔云昭才问:“粥棚那边没事吧?”

    霍檀挑了一下眉。

    “有我在,哪里会有事?”

    他故意作怪,就为逗崔云昭开心,见她瞪了自己一眼,才笑呵呵道:“没事,你们走了之后,我让那几名厨娘继续熬粥,又让长行们发粥,有我们在,流民都老实着呢。”

    崔云昭这才松了口气。

    “那明日可否还请郎君继续帮忙?”

    霍檀深深看她一眼:“娘子还要继续施粥吗?”

    崔云昭眨了一下眼睛,随即就笑了。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霍檀的脸颊,突然捏了一下他消瘦锋利的下颌。

    “我可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再说,今日事端都是由那些亡命徒引起,流民们都是很感激的,做善事,自然要做到底。”

    霍檀被她捏了一下脸,也不恼,甚至还歪了一下头,把另一边脸也送过去。

    “娘子再捏一下?”

    崔云昭不由笑出声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作怪。”

    “娘子勿用担心,之后几日施粥,我都安排了长行,由他们负责这项差事,之前你见过的周春山全权负责,他很细心,会做得很好。”

    崔云昭倒是不意外霍檀这般行事,不过还是有些顾虑:“你这般行事,会不会有些招摇?”

    毕竟吕将军还没出头,冯朗也没有其他的动作,霍檀一个军使率先做了好事,这不是收买人心吗?

    崔云昭一开始没有想让霍檀派长行帮忙,就是这个顾虑。

    听到这里,霍檀倒是淡淡笑了一下。

    他眸子很深,黑漆漆的,却又有明亮的光。

    仿佛黑夜苍穹顶上闪烁的繁星,亘古不变,岁月永恒。

    “怕什么?”霍檀说的有些漫不经心。

    “有些事,总得有人做的,”霍檀道,“况且,有了刘十八的事情在前,我接过娘子的差事,也在情理之中。”

    霍檀看着崔云昭,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吕将军为人大度,冯刺史心胸宽广,又如何会同我这个小小的军使为难呢?”

    霍檀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崔云昭就是觉得他话里有话。

    之前的霍檀虽然也有野心,但从来没有哪一刻,霍檀身上的野心那么磅礴,让崔云昭能清晰感觉到。

    刘十八这一次的闹事,不仅让他动怒,也给了他无比强大的动力和冲力。

    他想要一路往上走,走得越高越好。

    到了那个时候,再拿出他霍檀的名头,还有谁敢伤害他的至亲?

    霍檀见崔云昭有些愣神,便低下头,用额头去碰她的。

    崔云昭没有发烧,额头并不滚烫,霍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娘子,一切都会好的。”

    崔云昭闭了闭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靠了好一会儿,崔云昭才开口:“郎君,无论你做什么,你都得活着。”

    只要霍檀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

    霍檀低声笑了一下,答应她:“我会的。”

    说到这里,霍檀那双漆黑的眼眸再度看向崔云昭。

    “我希望娘子也是。“

    霍檀一字一顿道:“我希望娘子平安喜乐,健康长寿,看过人间繁华,享受人间富贵。”

    崔云昭心头一震。

    记忆重新翻涌上来,她恍惚之间,忽然想起霍檀似乎曾经在她病床边呢喃过这句话。

    可那个时候她病体沉珂,精神不济,只当自己在做梦。

    崔云召又眨了一下眼睛,不由有些恍惚。

    可能,在前世的时候,霍檀真的说过这句话。

    崔云昭的那颗心,忽然又松了一下。

    对于霍檀的怀疑,从最初的五成,已经降到了几乎不存在,可最后的结果还没落地,崔云昭还不能彻底放松。

    她很清楚,霍檀是个多么坚定的人,即便做了皇帝,他也不会变。

    他说过的话,承诺过得事,都是金口玉言,从来没有背信弃义过。

    但崔云昭却还是要知道曾经的真相。

    即便不是霍檀的圣旨,可崔云昭被人毒杀在长乐别苑,也是不争的事实。

    英明神武如皇帝陛下,怎么会毫无知觉,放任旁人毒害他曾经承诺要让其一生长乐的前妻呢?

    这是第二件,崔云昭心里纠结的问题。

    哪怕不是他,可他为何没有发现,为何没有阻止呢?

    前世时候,在汴京皇宫之中,又曾经发生了什么呢?

    此时此刻,崔云昭看着霍檀深邃的眼眸,她长长舒了口气。

    她会握住霍檀的手,也认真看向他。

    “望郎君践诺。”

    霍檀深深看着她,片刻后,开口道:“以我之命,践行诺言,永不背弃。”

    崔云昭抿了一下嘴唇,终于还是看着他笑了。

    傍晚两人用过了晚食,崔云昭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便去倒座房看望王虎子。

    家里的倒座房有好几间,不算宽敞,却大多空置,王虎子便自己住了一间最小的。

    霍檀跟着她一起去的,见王虎子已经生龙活虎,丝毫不在意自己腰腹上的淤青,霍檀难得夸了一句:“是个好孩子。”

    王虎子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小心翼翼问:“九娘子,九爷,小的能跟平叔学军拳武艺吗?”

    崔云昭不用霍檀点头,便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咱们家里没有小厮,平叔年纪又大了,你好好同平叔学,以后保家护院便靠你了。”

    王虎子这下是真的感动的要哭了。

    霍檀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叔很严厉的,到时候你别哭鼻子。”

    两人看过了王虎子,往东跨院走,刚走了几步,就看到顾迎红端着盆往小厨房走去。

    她似乎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两人,顿时红了脸,低头见礼:“见过表兄,表嫂。”

    崔云昭对她倒是很和气。

    “你的病如何了?可好些?”

    顾迎红愣了一下,显得有些慌乱。

    谁都知道她这病是借口,不过是想离开顾家,不想整日里被兄嫂使唤,可现在被崔云昭这么一问,她还是得回答。

    “多谢表嫂关心,我好些了,只是,只是还得调养。”

    崔云昭就道:“那就好好调养。”

    说罢,她就被霍檀拽了一下手,便同顾迎红点了点头,夫妻两个携手往东跨院走去。

    顾迎红停在原地,看两人亲密的背影,手指死死捏着盆边。

    之后两日,霍檀让手下的队将周春山负责施粥,崔云昭就没有再去北郊,她去青浦路药局看望了两次谭齐虹,只可惜谭齐虹身体亏空太厉害,每次去的时候都在沉睡,没有能说上话。

    一晃四日过去,这一日崔云昭再去青浦路药局时,意外看到谭齐虹已经坐起身来,正在慢条斯理吃黍米粥。

    她胃口不好,不能多吃,只能少食多餐,大多都是吃些粥水。

    她身上的脏污已经洗干净了,一头干枯的长发盘在脖颈后面,露出苍白消瘦的脸。

    她生得确实挺好看,人很白,眼睛很大,只是现在骨瘦如柴,让她看起来形销骨立,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病容。

    忽然见了崔云昭,她愣了一下,然后就要下床给她见礼。

    崔云昭忙按了一下她的手,在床边坐下。

    “你好些了?今日瞧着精神好太多了。”

    崔云昭笑着问:“可还认得我?”

    谭齐虹使劲点点头:“自然认得,多谢崔娘子相救,我感激不尽。”

    她虽然满脸病容,却并不怯弱,眼睛里没有光彩,可眼神却是坚定的。

    从她身上,崔云昭能清晰看到坚强二字。

    崔云昭道:“我已经同小谭说了,你的医药都由我来负责,还要感谢你出来指认刘十八。”

    听到这三个字,谭齐虹并没有任何瑟缩,她只是冷冷笑了一下,然后才说:“崔娘子心善,这我都记得,以后有能力,我会偿还崔娘子。我检举他是应该的,因为他是坏人。”

    谭齐虹说得很坚定。

    崔云昭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

    “这倒是巧了,我本来也想挟恩图报呢,”她同谭齐虹玩笑,“我已经同郎君商量好了,等你好一些,便让你来家里做厨娘,听闻你会做药茶,厨艺也极好,正巧来我家里做仆妇。”

    崔云昭问:“可愿意?”

    方才痛斥刘十八的时候谭齐虹没有哭,说起病症的时候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可现在,听到了崔云昭的心善,谭齐虹还是红了眼睛。

    她紧紧攥着身上的被褥,手背上青筋凸起,显得很是激动。

    谭齐虹认认真真看向崔云昭,使劲点头:“我愿意,多谢崔娘子。”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低头擦了一把眼泪。

    片刻之后,她擡起头,眼眸里都是坚定。

    “崔娘子的恩情,我永世不会忘记。”

    崔云昭倒是不用她偿还什么恩情,她重生回来,本来就不想浪费自己的大机缘。

    前世她经历过战乱,经历过生死,也经历过亲人分别,永生不见的痛苦。

    重生回来之后,她每一日都活得很清醒。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力所能及,能救一个是一个,能帮一双是一双,不图什么回报。

    她也不需要人回报。

    她只要坚持自己的心,努力做善事便好了,不白白浪费这难得的重生。

    两世为人,死而复生,这是多么大的机缘?

    若是她只顾着自己,只想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去看外面广大的世界,那她才白读那么多书,白活那三十年。

    所以此刻,崔云昭的表情依旧很温柔,也很平静。

    她身上总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气度,让人不自觉也跟着静下心来。

    “家里的厨娘做饭太难吃了,”崔云昭笑了一下,“我这是请你帮忙呢。”

    谭齐虹知道崔云昭在哄她开心,不由跟着笑了一下,心里越发感激和肯定。

    她一定要好好做,来报答崔娘子的救命之恩。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崔云昭才问:“小谭呢?”

    谭齐虹便道:“我好了许多,能自己走动,不用人伺候,便让他回去当差了。”

    谭齐虹确实很顽强,方才程三姑娘也说,还没见过伤得这么重却好的这么快的人。

    她求生的意志之顽强,实在令人敬佩。

    崔云昭很喜欢同她说话,同她谈天,能让人清晰感受到开朗和乐观,能让人清晰感受到生命的活力。

    即便遭受过那么多痛苦,她也依旧要努力好好活着。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崔云昭就看到对面的谭齐虹呆了一下。

    崔云昭问:“怎么了?”

    谭齐虹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门扉方向。

    崔云昭从进来之后,一直背对着病室的门,此刻才意识到谭齐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她回过头,立即就发现门缝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间病室同之前崔云昭取药的雅室挨着,门扉的方向正对着药柜,从门缝这里,可以清晰看到门外来往的人群。

    若是仔细看,甚至可以看出对方的长相面貌。

    初看时,崔云昭没有看清外面的人影,直到对方往后退了半步,崔云昭才看清外面的人是谁。

    那是白小川。

    崔云昭倏然回过头来。

    她又看向谭齐虹,就看谭齐虹死死拽着棉被,嘴唇泛白,眼睛直勾勾盯着门缝,一眨都不眨。

    崔云昭微微眯了眯眼睛,觉得此事一定有蹊跷。

    她轻柔开口:“怎么了?碰到熟人了?”

    听到她的问话,谭齐虹才如梦初醒,猛然收回了视线。

    她微微偏过头,似乎不想让外面的人看到她的身影。

    崔云昭也没有起身去关上病室的门,之前王虎子就说过,白小川为人谨慎,她忽然关门,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崔云昭便轻轻挪动了一下椅子,用自己的背影挡住了谭齐虹的侧脸。

    “谭娘子,你不用怕,有什么都可以同我说。”

    谭齐虹擡起眼眸,目光慢慢爬上崔云昭的脸。

    第一次见是在北郊粥棚前。

    崔云昭那么金尊玉贵的一个千金小姐,却戴着围裙,挽着袖子给流民们施粥。

    看到她受伤并没有惊呼,反而很谨慎低声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崔云昭看上去还未及双十年华,可她却比自己沉稳,也比自己机敏又聪慧。

    即便面对刘十八那群人的暴动,她也临危不乱,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惊慌失措来。

    也正是因此,当时谭齐虹才生出那么大的勇气。

    她挣扎着爬起来,痛斥刘十八的种种罪行。

    崔云昭就如同天上月,昭昭煌煌,光明卓越,云昭这个名字,当是她的写照。

    谭齐虹深吸口气,仔细回忆着:“放才外面路过的那个人,似乎是一名军爷,我在武平见过他。”

    崔云昭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她就回过神来。

    “他是一名长行,曾经跟随夫君的部将们一起去武平剿逆,你在武平见过他,是很正常的。”

    崔云昭顿了顿,问:“不过,你为何对他这般警惕?”

    谭齐虹的目光悄悄往门缝里看去,见白小川已经走了,才对崔云昭道:“因为我不是在剿逆时见到他的,是在同刘十八流窜出武平时,见到的他。”

    谭齐虹听闻这人是霍檀手下的长行,一瞬有些犹豫,但很快,她就定了定心神。

    霍檀救过她的命。

    当时那些流寇作乱,闯入他们家的茶摊,在抢了家中的财物之后,还想要侮辱她。

    若非夫君拚死反抗,牢牢把她保护在身后,她也不能好好活到现在。

    但是那些流寇凶神恶煞,足有七八人,霍檀孤身一人,就敢冲进来救人,实在是英雄所为。

    谭齐虹记得,那时候霍檀一个人对战七八人,虽然最后把那些流寇都杀了,可那一仗打的艰难,他也因此而受伤。

    她这条命,是夫君给的,也是霍檀和崔云昭救下来的。

    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辜负这些人的付出。

    谭齐虹深吸口气,道:“若他是霍军使手下的长行,那九娘子一定要同军使说一句,这名长行有些问题。”

    崔云昭眯了一下眼睛。

    “你说,我听。”

    谭齐虹道:“当时武平打仗,乱成一团,刘十八等人就把军服换了,抢了几身流民的衣裳,身上藏了许多银钱就要趁乱出城。”

    “那时候百姓们都被战火吓怕了,怕武平战事不平,围城数月,那就活不下去了,所以便都拥挤着要出城。”

    “那位才长行正是守门的士兵之一,我跟着刘十八排队到了他面前,他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来刘十八是逆贼手下的军匪。”

    “当时他就要把刘十八等人扣下,刘十八就直接把怀中的财物拿出来一些,要塞进他手中。”

    谭齐虹道:“我那时候就在刘十八身边,他为了装得像一些,还让我假装成了孕妇。”

    “我能看到他至少给了那名军爷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可不是小数目了。

    如今战乱频发,矿产不均,一贯钱可直接换一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二十两银子,大约是白小川小半年的俸禄。

    一下子就收到半年俸禄,即便是长行们也会心动。

    况且这样混乱的时候,放出一两个人,根本没有大碍,霍檀即便治下很严,也不是三头六臂,不能盯着手下的长行们各个都秉公执法。

    崔云昭便道:“他收了吗?”

    若是白小川收了,这就是个罪证。

    谭齐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位军爷当时没有收下刘十八的贿赂,却把他单独从队伍里叫了出去,窃窃私语了一番。”

    “等到刘十八回来,我们就顺利被放行了,”谭齐虹道,“后来我好奇,问了刘十八是怎么回事,刘十八就狠狠骂那军使。”

    听到这里,崔云昭就明白了。

    果然,谭齐虹说:“刘十八当时给了二十两,那军使嫌少,又开了个价,说可以一并放走刘十八手底下的兄弟们,两个人讨价还价,最终给了这个数。”

    谭齐虹伸出手掌,五个手指上都有冻疮,却不影响她的动作。

    崔云昭若有所思:“五十两?”

    谭齐虹道:“是,五十两,刘十八在武平那几个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他上面还有上峰,下面也有兄弟,他们又大手大脚,以至于没攒下太多银钱,这五十两已经是他积蓄里的八成了。”

    “要不是那五十两,刘十八最后也不会铤而走险去得罪霍军使,非要绑了九娘子你来要挟钱财。”

    崔云昭听到这里,终于明白白小川看病吃药和吃酒的银钱是哪里来的了。

    小小年纪,倒是把这些讹诈威胁本事学的炉火纯青。

    谭齐虹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地看向崔云昭:“我说这些,会不会连累霍军使?”

    崔云昭便笑了一下:“不会,还要多谢你讲出真相,否则他一直在郎君手下为非作歹,以后事情闹大了,才会连累郎君。”

    谭齐虹见自己所说有用,不由笑了一下,看起来很是开心。

    两个人说完话,程三姑娘就进来了。

    她给谭齐虹把了脉,就说谭齐虹已经不需要再行金针,回去后好好吃药换药,大约月余就能好转,以后只需要慢慢吃药调养就好。

    崔云昭直接把谭齐虹送回了家中。

    谭齐丘依旧住在家中的老宅里,一共只有三间房和一个窄小的院子,崔云昭见他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谭齐虹那屋子也收拾一新,薰笼炭火都已经备好,便夸奖道:“小谭真是好孩子。”

    送走了谭齐虹,崔云昭才往家里去。

    路上,夏妈妈便开口道:“这个白小川不能留,他为了银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像刘十八那样的凶徒,他也能说放就放,没有一丁点作为长行的操守。”

    夏妈妈这话说得非常中肯。

    乱世之下,人人都自私,作为一名长行,本来就是拿命赚前程,这种情况下,他们偶尔有些小动作,上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作为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要有底线。

    既然一早就知道武平的军匪们为非作歹,欺凌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种人就不能放任。

    哪怕给再多的钱,都不能做这样的事。

    放任凶徒,就是放任百姓处于危险之中。

    人可以贪财,但不能为了钱失了良心,失了道义。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钱来收买,那还要刑统何用呢?

    想到这里,崔云昭不由攥紧手心。

    她忽然想到,白小川如此行事,一开始霍檀可能没能察觉,他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官位越来越高,等道霍檀发现时,可能已经要许久之后。

    那时候,霍檀不会留白小川在身边。

    被赶走的白小川,肯定生活不如意。

    那么,他会不会为了银钱,铤而走险,去做杀害她的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