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谢宴的成功举办,给上市计划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孙无虑和白天蓝趁机休了个小短假,甜甜蜜蜜地黏在一起放松了几天,但很快又奔赴各自的战场。?
孙无虑要去把剩下的课程修完,同时调研当地几个新技术研究,寻找有合作价值的项目。白天蓝回到洛城,贯彻总部的上市答谢要求,把谢礼一一送到客户、合作伙伴、媒体手中,刚忙完这些,就接到这个陌生的江城固话。?
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习惯性地自报姓名,电话那边的人却沉默着并未出声,她便追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阿虑的妈妈。”声音很轻很柔,而且带了点犹豫甚至胆怯的意味。
这回轮到白天蓝沉默,但她只沉默了半秒钟就绽开了笑容:“您好,孙太太。”
孙太太又沉默了,沉默的时间还不短,白天蓝心里七上八下,却也只能忐忑地等待,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那边才低声说:“小白,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聊聊。”
“有,时间地点您定。”白天蓝回答得非常干脆,干脆得近乎迫不及待,仿佛她盼望这个邀约已经许久。
她的利落挺有感染力,孙太太也不再犹豫,直接问道:“明天晚上七点,南郊有一家吴歌渔庄,你看可以吗?”
“没问题。”
白天蓝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牵着嘴角笑了笑。来了,终于来了,第二只靴子终于要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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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白天蓝陪一个重要客户吃了个午饭,然后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回江城,提前一刻钟到达约定地方,没想到的是,孙太太比她到得更早。
让长辈等待,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连着道歉好几遍,孙太太急忙温声细语地宽慰她,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并一再表示自己到得早是因为住得近。
白天蓝见她外表清雅,言辞温和,似乎并没有问罪的意思,原本提起来的紧张情绪微微缓解,站起身礼貌地帮她把茶杯添了七分满。
孙太太把菜单递过来,放到她面前,笑道:“小白看看想吃什么。”
白天蓝又放回去,笑道:“还是您来吧,我没什么讲究。”
孙太太随手挑了几个摘牌菜式后,侍者带着菜单离开,包间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隔了张窄台相对而坐,一时默然。
白天蓝摆出恭顺受教的姿态,面带微笑,打定主意不先开口,而且,先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用和客户相处那些寒暄客套来虚与委蛇显然并不合适,但在没摸明白对方立场的时候,她也不能先切入主题。
没想到,她不准备用废话寒暄,孙太太却笑着寒暄起来:“小白平时挺忙的吧,贸然叫你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你工作。”
白天蓝微笑道:“没有关系,我是把工作安排好才过来的。”
“上班挺辛苦的吧?”
“还好,做顺了也没什么压力。”
“……”
“……”
几句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后,两个人再次陷入死寂,幸好侍者来布菜,孙太太才找到了新话题,她温柔地为白天蓝夹菜:“今天我请客,这里的菜不错,你尝尝。”
白天蓝急忙把碗推近一些,笑道:“谢谢您。”
孙太太笑道:“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不过你们年轻女孩子都讲究节食减肥,我也不是很懂。”
“我没有减肥,也没有节食,就是天生的瘦,身体也还好。”
“……”
“……”
“你来的时候,路上堵不堵?”
“不算很堵。”白天蓝一笑,她终于受不了了,一句话夺回主动权,“太太,您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孙太太正在艰难找话题,好让气氛不这么尴尬,听了这直截了当的一问,酝酿了好几天的话就要冲口而出,但一看到眼前姑娘那带着笑容和期待的美丽面庞,忽然又心生不忍,话到嘴边几次都咽了回去,最后只苦苦一笑,低下了头。
白天蓝一见她为难的神色,便已明白了大半,毕竟只有不好听的话才会这么难以启齿。
她心中酸涩,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淡淡说道:“没关系,您直说。如果实在不好开口的话,回头叫阿虑来说,也是一样的。”
孙太太听到阿虑两个字,一咬牙,总算是下了决心:“小白,你是个聪明孩子,我找你是为什么,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你和阿虑……真的不合适。”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柔,但在白天蓝听来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她点点头,眼泪就欲夺眶而出,用力睁大眼睛逼回去,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就这么笑着说:“我明白。”
孙太太一阵难过,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做这种棒打鸳鸯的缺德事让她很有负罪感,而惹得一个年轻姑娘肝肠寸断也在切割着她的恻隐心,为了让对方好受一点,她又耐心地解释道:“小白,你不要难过,我不是说你不好,你挺好的,漂亮又懂事,可是,有些事不是好不好就能改变的,那些……都是现实。”
白天蓝已经做足了准备,短暂的失态后,早已恢复如常,听孙太太提起这些她自己也曾纠结过千万遍的事情,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她长长吸一口气,笑道:“我知道,我明白。”
她的通情达理让这次谈话意外顺利,却也让孙太太更加愧疚与不安,只能想着用更多的话把事情解释得更清楚,她刻意提起了一件旧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促使她做出拆散他们的决定。
“十年前,洛城有个政府高官的女儿喜欢阿虑的哥哥,可他哥哥却不喜欢那位千金,反而爱上了一个普通大学讲师的女儿,并且坚持娶了她。后果就是洛城的业务一直做不进去,碰壁碰得头破血流,喝酒喝得胃出血做手术都没有半点进展,最后,他不得不选择收购赖昌允的公司,赖昌允又不是什么好人,给阿虑添了多大麻烦,你也是知道的。”
白天蓝总算明白了当初孙无忧为何会收购有贪腐之嫌的赖昌允公司,给予他那么大的权利,做出那么大的让步——都是因为走投无路。而这种走投无路,竟然只是因为没有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然而,即使已经走投无路,他也是拼命寻找其他突破口,而不是向不爱的人妥协。这一刻,她对那个没有任何正面交集的前老板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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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太提起这些陈年旧事,颇为唏嘘,再说到眼前的事,就更加动情。
“现在轮到了阿虑,他跟他哥哥一样可怜,一样苦命,别家孩子二十岁都在读书,他们却要把整个家整个公司都扛起来,时常忙得三更半夜沾不了床,吃饭都没时间细嚼两口,全国全世界地跑,应酬喝酒喝到吐……”
她再也按捺不住,隔着桌子一把握住白天蓝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我是当妈的人,我心疼我的儿子,我不能让阿虑走上他哥哥的老路,就想着他能找个有点背景的岳家,给他的事业提供一些助力和支撑,让他不必活得这么辛苦……”
白天蓝心如刀绞,她强忍着情绪,右手回握住孙太太,左手抽出纸巾递过去,轻声道:“不要哭,您的意思,我都理解。”
孙太太接过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孩子,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也是想了好几天,才决定跟你说这些,我心里也很难受,你如果要怪就怪我,不要怪阿虑,他什么都不知道……”
白天蓝无声惨笑:“谁也不怪,这就是命。”
她缓缓站起,稳了稳身子,定了定神,徐徐说道:“我的工作需要一段时间交接,两个月后,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我先走了,您慢用。”
孙太太愕然看着她,脸上泪痕犹未干:“你不吃饭了?”
白天蓝摇头一笑:“不了,时间宝贵,要争分夺秒。”
她低着头,快步走出包间,走出大堂,走出饭庄,走到停车场……坐上车的那一刹恍觉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掌心满是泪水。
她失笑,有什么好难过的,这一天不是意料之中的吗?难道两年了都没做好准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有醉就会有愁,有喜就会有忧,总不能只享受痛快而不承受痛苦,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是的,道理她都懂,这一天也早已料到,可还是有眼泪潮水一般不断往外涌,还是有止不住的凉意过电般把全身袭了个遍,她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窖里,浑身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最后终于忍不住趴着方向盘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新晋期过啦,这文因为某些缘故进入大改期,之后会改成隔日更甚至一周两更(已发章节修改后我会标上小修、大改的字样,小修是指修长部分场景、大改是指加主要剧情),具体看情况,小天使们可以养肥了再来看,多谢一个月来大家的支持和厚爱,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