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孙无虑打完电话后,白天蓝坐了三十个小时的大巴来到容城。
容城的确沿海,但时节却不是春暖花开,而是骄阳如火,可天气温度如何,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在酒店床上躺了整整七天,吃了半箱方便面,喝了两件纯净水,干了无数听啤酒,抽了整整一条烟,没说一句话,没见一个人,眼泪流干了,嗓子似乎也哑了,该回忆的回忆完了,该放下的也放下了。
第八天一早,她起床、洗漱、换衣、化妆,踩着细细的高跟鞋,用力挺直躺得发酸的腰背,姿态款款走出酒店。
清晨的阳光洒进眼中,铺在身上,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新生活开始了。
容城因为沿海的缘故,国际贸易发达,物价尤其是房价非常高,她在江城的房子还没卖出去,手里的钱暂时不够买新房子,就只租了个小两室落脚,然后开始找工作。
她的职场履历非常漂亮,形象又好,找份满意的工作比找个满意的男人要容易得多,去同行公司求职的话,至少也可以获得分公司总经理级别的管理职位,可她不愿意和天骄集团有竞争关系,所以寻找的都是其他行业的机会,这样一来,因为行业经验欠缺,能得到的职位就不那么令人满意。
这是跨行就业肯定会遇到的问题,她早已预料到,也做好了从头开始的准备,把手里的offer综合比较后,挑了一家大型广告公关公司,做AE部项目经理。
项目经理不是销售,但是和销售颇有共通之处,都需要协调公司内部各个服务岗位,最后交付一份令客户满意的解决方案,只不过在IT公司是协调售前顾问、实施顾问等技术岗,在广告公司是协调创意、策划、设计岗而已。
这方面白天蓝有丰富的经验,同时,她在天骄集团还练就了一身客户关系维护、部门人员管理的好本事,所需要重新学习的,只不过是具体的行业业务知识。她一边看书查资料研究案例,一边向公司负责策划、创意、设计的同事学习,上手非常快,签合同时是半年试用期,她仅用两个月就顺利完成并转正。
她给母亲打电话,想要趁周末把她接来,没想到的是,白太太在乡下呆了几天闲不住,竟然又去江城找了个阿姨的工作,已经干了三个多月,和雇主培养出了感情,现在坚决不肯离开。
白天蓝气得吐血,她这位老妈操劳了一辈子,把干活变成了和吃饭睡觉一样的日常刚需,哪怕在江城陪她住的那段时间,都整天瞒着她悄悄出去给楼盘发传单、拉客户,是个屡教不改的惯犯。
白太太见女儿生气,就耐心地向她解释,说是现在的雇主和她差不多年纪,老伴重病去世,她伤心欲绝茶饭不思,儿子工作太忙,没法时刻看着,就请个同龄人陪她说话解闷,平时也不干什么重活,做饭打扫类的普通家务都是两个人一起做,闲来就看电视剧跳广场舞去附近的老年人活动中心散步,两个人好得手足一般。她舍不得抛下情绪刚稳定的姐妹离开,而且自己习惯了家乡的水土,也不想走得太远。
她主意拿得很稳,白天蓝鞭长莫及无计可施,只得平时勤打电话问情况,几次通话后,发现母亲语气欢畅心情不错,应该真的过得挺好,她微微放心,又专门问了地址,时不时给她们买些吃的用的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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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蓝转正没多久,就接到了一个大案子。
当前就职公司代理了一家名叫猫头鹰的公司的整体广告业务,该公司主营业务是生产及销售摄像头,近一年来业绩连月下降,广告费用不断攀升的同时,转化率却越来越低,其总经理寇明觉得运营他们广告的项目经理耿志远业务能力越来越水,要求解除为期五年、尚余两年的代理合同,并拒付该年度服务费用。
项目总监厉晟为整个公司的销售收入负责,他不愿意损失本年度的服务费用——毕竟已经代为支出了数千万的广告成本,更不愿意失去一个大客户,当即召开紧急会议,先是把耿志远骂得狗血淋头,后又要求其他项目经理毛遂自荐,接棒这个大客户。
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一来觉得猫头鹰今年业绩越来越差,肯定不只是广告的问题,产品质量、售后服务等方面估计也存在不足之处,而这些并非广告人员可以解决的,二来,从同事手里抢项目,会影响人际关系,干不好也就罢了,大家正好一起推卸责任,把锅扣到甲方头上去,万一干好了,更衬托出耿志远是个废物,把人家得罪个彻底。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干,白天蓝虽然已经转正,但还是资历最浅,她有作为一个新人的觉悟,不出风头不抢镜,知趣地坐在一旁静听。
厉晟见没人接茬,便一个个点名,要他们挨个儿发表意见,大家也都藏拙,推说不了解情况,不敢随意置喙。
最后一个轮到白天蓝,她和其他经理一样,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废话,不一样的是,她又补充了几句,为耿志远开脱的同时,简明扼要地道出了关键所在。
“厉总,我觉得这事不能完全怪耿总,可能还是沟通机制的问题。我们和客户合作了两三年,该磨合得都磨合好了,就一直按照既定计划严格实施,但市场是瞬息万变的,客户的产品和服务肯定也在不断叠代,而这些重要信息没有及时传递给我们的话,肯定会影响广告的转化率。”
事实上,甲方产品服务叠代,的确需要第一时间通知广告公司,而项目经理也应该保持高度警惕,高频沟通以便更新关键信息。现在的结果是双方共同造成的,甚至耿志远的责任更大些,可白天蓝这话帮他把矛头往甲方拨了拨,他很是领情,颇为感激地冲她一笑。
厉晟已经把耿志远臭骂了一顿,正好是怀柔的时候,便也就借坡下驴:“甲方是爸爸,是爷爷,他们怎么会错?所有错都是我们的!”
这几句行业里通用的自黑话一出,大家都会心一笑,厉晟心里已经有数,雷厉风行地做下一步安排:“小白说的有些道理,给你这个新人一次机会,你来做这个客户的项目经理,搞不定老寇,拿你是问。另外,志远,你资历老,经验丰富,对猫头鹰和老寇也比较了解,让你当监军,多照看着小白一些,她要失手,你得负连带责任!”
一个棘手问题在厉晟和白天蓝的心照不宣中圆满解决,想干事、能干事的白天蓝负责去搞定客户,作为直属上司的厉晟帮她解决耿志远可能会存在的敌意和不配合,而耿志远先受了白天蓝一言之恩,后又受厉晟威压、负监军之责,也不会心存芥蒂使绊子,皆大欢喜。
白天蓝接管猫头鹰后,立刻调出了该公司以前所有广告业务相关资料,并召集项目相关人员,前往甲方实地调研,连续一个周的沟通研究后,基本找出了症结所在。
原来该公司去年年末把产品线做了更详实的划分,但营销策略却没有随之而调整,导致广告做得铺天盖地,却没有通过更精准的渠道而触达真正有需求的潜在客户,转化率自然惨不忍睹。
找到了原因,就全力以赴地解决问题,白天蓝以及项目里策划、创意、设计等岗位经常泡在猫头鹰,和他们的市场人员仔细沟通需求,推敲方案,经过一个月的奋斗,终于形成了包含视频硬广、行业稿、新闻稿、社会化媒体营销在内的一揽子广告计划,得到寇明批准后,开始执行。
这套用诚意和专业熬成的广告方案效果非常显著,面市没多久,销售量就开始回暖,真正形成社会影响后,销量开始飙升,全年最后两个月,竟然完成了年度近一半的指标。
这炫丽的成绩让所有人都喜出望外,寇明打消了终止合同的念头,并且如约支付了该年度的广告费用。这笔费用让厉晟出色完成业绩,他自掏腰包,请白天蓝团队去当地有名的旅游胜地原家村度假,晚上体验了民俗小吃一条街后,又去特色唱吧唱了半夜的歌,每个人都喝了一肚子啤酒,东倒西歪地回酒店睡觉。
白天蓝被热情的厉晟灌了不少,脚步已经有些飘飘然,回去后随便卸了个妆倒头就睡,第二天起了床,觉得胃有点不舒服,就没有再跟大家出去玩,独自一人准备去楼下的鲜奶吧买杯热牛奶解解醉。
她随便穿了件风衣出门,买了牛奶后转身回住处,路上觉得嗓子干就低头喝了口,因这一个大意没看路,身子直撞上一台黑色雷克萨斯。车主紧急刹停,擡头一看,惊道:“师妹!”
白天蓝手里牛奶撒了一车,人倒是没事,一见郑方舟,也不禁叫道:“师兄!”
郑方舟飞速下车,拉着她的胳膊打量了一圈,见没有受伤,总算放心,打趣道:“师妹,你什么时候改行碰瓷了?”
白天蓝哎哟一声:“我这种大美女哪里需要碰瓷?”罢了反应到自己形象不堪入目,又不好意思地摸着乱糟糟的头发笑,“别说,我这没洗漱没化妆的,的确像个碰瓷的中年妇女,嘿嘿。”
郑方舟不接她的贫嘴话,转身去车里取出毛巾,把前盖的牛奶擦干,之后把弄脏的毛巾扔去路边的垃圾桶,双手一轻拍:“上车,去聊聊。”
白天蓝坐上副驾,笑问:“你怎么来啦?”
郑方舟不答,反问:“那你怎么来了?”
白天蓝笑道:“我来追求远方的诗和田野。”
郑方舟听她又耍嘴皮子功夫,懒得搭理,只淡淡嗯了一声。白天蓝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你来这儿干嘛?总不会是旅游吧?”
郑方舟轻飘飘地说:“来看一位朋友。”
白天蓝更好奇了:“男的女的?”
“女的。”
白天蓝长长地哦了一声,笑嘻嘻道:“我也常驻容城,叫她出来吃个饭,大家交个朋友,好不好?”
“不好。”
“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叫不出来,她已经死了。”
白天蓝一愣,急忙致歉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郑方舟失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提出一个疑问,我答了一个事实而已。”他脸上在微笑,声音却冷静得听不出半点情绪,就好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个与他无关的人。
可也正是这过分的冷静,让白天蓝觉得事出有异,联想起郑方舟平日的作风,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难怪对异性都这么冷淡,看来是心有白月光,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郑方舟又是一笑:“自以为是。”
车里就他们两个人,这话当然是说白天蓝的,白天蓝奇道:“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郑方舟笑道:“别忘了你是我带出来的,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与其追究我的朋友,不如说说你为什么因为一个孙无虑,就连生你养你的城市都不要了。”
久违的名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耳朵,白天蓝轻轻一震,半晌后无所谓地一笑:“想换个春暖花开的地方,不行?”
“行。”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车在古朴典雅的小巷中穿梭而过,两边小店错落有致,特色作坊鳞次栉比,处处可见“原家村”三字招牌,原生态的农家生活气息让人有种时空倒流的错觉,又情不自禁地想要放空身心,彻底融入进来,白天蓝心想,是个不错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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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行道是原家村非常有名的清酒吧,格调高雅,环境清幽,挺适合吃完饭去品品酒、谈谈天,聊一聊诗词歌赋或者人生哲学。?
但郑方舟并没有点酒,他要了壶清茶,要了份水果拼盘,要了些甜点,白天蓝前一晚喝得不少,到现在胃还不舒服,可闻着酒香又嘴馋:“我要一杯深水炸丨弹!”
郑方舟当没听见,帮她点了杯热牛奶,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问:“跟你老板怎么回事?半年前,他满世界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白天蓝笑容一滞:“没什么。”
郑方舟点头道:“行,拿稳了别说,我以后正好可以装不认识你。”
白天蓝奇道:“我得罪你啦?干嘛装不认识我?”
郑方舟冷冷道:“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我觉得丢人!”
白天蓝不说话,埋头喝了一口牛奶,拿纸巾擦了擦嘴巴:“我跟你说……”
郑方舟打断道:“别跟我说,我不想听。”
白天蓝一愣,怒道:“我失恋了,心里难过,想倾诉一下,行不行?”
酒吧有人侧目而视,郑方舟妥协,伸手做个有请的动作:“行行,你说,声音小点儿。”
白天蓝也感受到了旁人异样的目光,悻悻地低下头,仔细说了当初孙太太找她的事,末了摊手一笑:“你说,我能怎么办?抵死不从,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郑方舟更想装不认识她了,他觉得一贯能干的白天蓝把这件事处理得一团糟,摇头道:“孙太太就是做不了儿子的主,才来捏你这个软柿子,可孙无虑跟你处了这么久,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就该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去说服自己的母亲,一个人走掉,有什么用?”他恨铁不成钢地轻敲桌面,“白天蓝,告诉我这蠢事不是你干的!”
白天蓝瞪他一眼,低头喝奶,神情颇为倔强:“随便你骂好了,反正我觉得他妈妈说得对,找个实力雄厚的岳家真的可以提供很多助力,让他过得轻松一些!”
既然对他有好处,我的退出也就有意义,再说了,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未来日子那么长,此刻爱得再热烈再深刻,也必将有被时间冲淡的一天,一时的短暂痛苦去换取一生的长久裨益,多有经济效益的一场交易。
只是,想到他终会忘掉她,她的心就不自觉地抽搐,你以为扛过痛欲死的日子就会海阔天空,可其实那些刀绞般的尖锐疼痛早已融入骨血中,变成你生命里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的伤疤,让你因每个夜深人寂的动情而痛彻骨髓。
郑方舟微微摇头,傻不傻啊姑娘,跟老板来真的也就算了,还陷得这么深,不过这似乎又是必然的结果,眼前这姑娘他还是了解的,看似能屈能伸,内心却十分骄傲,对付客户用尽心思、使尽手段,都是为了漂亮的业绩,而对业绩的执着追求,正是由于本性的不肯伏低。在与孙无虑的相处中,因为雇佣关系、社会身份等客观因素,她本就处于心理劣势,全靠感情来维持脆弱的平衡,那就更不会挖空心思去攀附,交出主动权而消极应对几乎是唯一选择。
白天蓝说完这些,端起杯子把牛奶喝完,飒然一笑:“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新生活已经开始,我现在好得很。”
郑方舟笑问:“找到新男朋友了?”
白天蓝摇头笑道:“暂时还没人要。”她有勇气奔赴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生活,但她没勇气开始一段新感情,而且也根本提不起兴趣。
郑方舟凉凉地说:“那你不行啊,孙无虑就比你高效得多。”
白天蓝一愣,心中一片茫然,嘴上却下意识地问:“什么?”
“听说,他和金城地产的董事长千金在一起了,还为她新成立的公司去剪彩。”郑方舟顿了顿,又解释道,“不过,这是道听途说,我不保证可靠性,也不负任何法律责任。”
白天蓝默然,猛地拉过手机,颤抖的指尖把那两个名字输入搜索框,弹出的新闻应接不暇,大红的背景板前面他们并肩而立,携手笑视前方。
嗯,国内最受瞩目的年轻企业家和美丽清秀的豪门千金的组合,檀郎谢女一对璧人。
挺好的,门当户对,才貌般配,他们会获得尘世的祝福,会在月下花前的浪漫与柴米油盐的日常中相守,他会过得很好,会继续他春风得意的人生,这就够了,她觉得欣慰又心酸,就像是个悲壮的殉道者。
郑方舟静静地看着她:“与其在这里黯然伤神,不如回江城把人抢回来。”
“我才不呢。”白天蓝撇嘴一笑,星眸里泛出点点清光,“顾晓萌和他挺般配的,家世相当,年龄也差不多,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相互知根知底,处起来也轻松。晓萌虽然有点任性,但拿不住他,他会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享受岳家的助力而不受其掣肘,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这些话她在心里想了一千遍一万遍,此刻说出来一气呵成毫无停滞,可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本能地替他辩护,同时也宽慰自己,他有更好更合适的选择,他会过得更轻松更快乐,所以她的退出是有意义的,她受的所有煎熬和痛苦也都是值得的。
郑方舟一笑:“继续说。就算骗不了我,骗过自己也能好受点儿。”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干嘛要骗你骗自己?”白天蓝自嘲,“师兄,这可是你教我的,做人要理性,要善于权衡,难道这不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吗?”?
郑方舟笑道:“我也教过你,对同事、对领导、对客户、对对手,对所有利害相关的人,绝不能动真感情,就算动了感情也最好克制。”?
白天蓝喉头一哽,眼见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偏偏露出个笑容来:“我知道,但我克制不住啊,我就是克制不住我有什么办法!”?
郑方舟帮她叫了杯百利甜酒,又递过来一张纸巾,他凝视着她,眼里一抹异样情绪转瞬即逝:“可实际上,情丨欲是人类最容易控制的欲望,这也是人和低等动物的根本性区别。”
“你拐着弯骂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算了,低等动物就低等动物!”白天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觉得这甜酒不够带劲,便要了瓶伏特加,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郑方舟倒了一杯,“来,师兄,今天不醉不归!”
郑方舟看着她干杯,自己抽出一根烟点了:“酒精对身体有害,恕不奉陪。”
白天蓝很是惊讶:“你竟然抽烟?”
“偶尔。”
“尼古丁对身体伤害更大,你干嘛还抽烟?”
“酒精让人沉醉,但烟让人清醒。”
“都众人皆醉你独醒了,还要怎么清醒?”白天蓝自顾自地灌酒,指着他哼了一声,“你就是没义气,不够朋友,还找这么清新脱俗的借口!”?
郑方舟一笑置之,随便她骂,白天蓝不再劝他,自己喝了个爽快:“你说,要忘记一个人最快需要多久?”?
“不知道,也不用知道,我并不想忘记任何人。”
“其实这样挺好的,反正迟早要重新开始,那么早点开始岂不是更好?可为什么我开始不了?其他男的我看都不想看!为什么他就可以?你说他是不是没良心?”
郑方舟理也不理她,淡定地叫人买单。
“他这么快就有新人,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他以前说一点都不喜欢顾晓萌,说不是一个物种,可转眼就跟她在一起,他是不是骗我的,你说,他以前是不是骗我的……”
白天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抹着眼泪喝完了一瓶伏特加,然后顺着卡座溜下去瘫到地上。
郑方舟垂着眼帘看她,目光异乎寻常的冷静,没有一点波澜,任由她躺了一会儿后,才弯腰抱起她走出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