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又又十分迷茫,她看着贺不疑霍然起身,木着脸走出客厅。
接着,砰——
关门关的好大声。
她倍感疑惑。
不就是放了他鸽子吗,本来也没有说是约他的呀,这个人脾气越来越差了。
她惆怅的叹了声气。
而贺不疑也一直没有从房间出来。
冯又又不等他了,窝回床上睡觉去。
夜里十二点,她的网络冲浪高峰期,消息框弹出:
贺不疑:“过来。”
冯又又立马从被窝里弹出来,左顾右盼,灯关了、门锁了,没有家长能发现她没睡。
安心划掉弹窗,继续看新番。
贺不疑:“我知道你没睡,快点。”
好一个怀民亦未寝,冯又又并不想理他。
贺不疑拍了拍她。
“……”
一秒、两秒……
没有坚持到第三秒,冯又又下了床。
她耷拉着脸,走到贺不疑卧室前,贺不疑已经开了门,有条缝,隐约能见到他的身影拖在地毯上。
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手搭在扶手边,眉眼藏在黑暗中。
没有开灯,但窗帘打开,城市的夜没有想象中黑,月光和灯光混杂成一种复杂的质地,投在他的侧脸上。
冯又又的确有被他帅到。
她仍然以为他生气:“你别气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贺不疑:“再唱一次。”
冯又又:“啊?”
贺不疑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现在是什么被召唤的歌姬吗!
“不唱。”
“快点。”
冯又又瘪着嘴,不高兴:“唱就唱……”
真是十分的逆来顺受。
小跳蛙唱不好,给他换个小青龙吧?
幼儿园两大劲歌辣舞金曲,她张口就能来。
虽然幼稚,但配他刚刚好,刚刚好!
冯又又刚开腔,贺不疑却松了口,“算了。”
他也觉得自己离谱,按按太阳穴:“抱歉,你回去睡吧。”
一会要一会儿不要,他真是好多变的一个男人。
冯又又很不能理解他,道:“你在想什么啊你?”
真被她问到点上了。
贺不疑目光复杂的看看她。
实在无法跟她解释。
绝世歌姬、倾城美人也就算了。
小跳蛙!?
贺不疑自认为是非常有格调的一个人,审美情趣高度在线。
这简直离谱。
所以他不耐烦的说:“问那么多,日报社出来的吗你,快去!”
冯又又生气,扭头出去。
她脚步用力的踩着地毯,但地毯是软软的,发出闷响,那声音扣在贺不疑的心里。
像隔着一层海绵,砰、砰、砰。
冯又又到门口,想到什么,回头,黑发扑在肩头,一张小脸素净单纯。
她哼声:“明天我请你吃大餐!吃完谁还气谁是狗!”
贺不疑停了良久,无力扶额:“……出去。”-
第二天贺不疑到公司,助理例行进来跟他汇报日程,他听了一遍,随便点了点头。
之后,他走出去,到总办,环顾一圈。
总办的大家被他看得既莫名其妙,也头皮发麻,怎么啦,老板在想什么招数折磨人吗?
接着被他提问:“有什么工作给我吗?”
大家:“?”
要工作,那可太多了,能从早做到晚,没空午休没空吃饭,还能外出会客和洽谈,离公司老远。
冯又又兴冲冲过去找贺不疑吃晚餐,便从他人嘴里得知,他出去忙工作了。
报复心好重的一个人,一鸽还一鸽是吧。
冯又又真的服了他了。
她一边走,一边啪嗒啪嗒的给他发信息:
“鸽子王,鸽子精,鸽子炖成一锅汤。”
“专家说,小心眼的人在年老时可能会有这几点不好:……”
“数一数爱生气给身体带来的坏处,首先第一点,长的越来越丑……”
有人在前方叫她让让,冯又又一擡头,看见几个物业的工人扛着椅子经过。
她避到旁边,见他们将之搬进了会客室。
她纳闷,跟着往里看了看。
会客室依稀还留下了痕迹,茶具摔在地面时,溅出茶渍在白色墙壁上,清洁工人正在努力去除。
她微微一愣。
这间会客室一般是贺不疑在用,很少有别人。
冯又又的脑袋瓜上线了。
……
晚间,贺不疑回公司,经理像个鹌鹑似的站在墙边等他,他随意一瞥,取笑别人:“犯天条了?别说你把送纽约的文件发错了。”
经理道:“还、还差一点。”
贺不疑一顿。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经理闭了闭眼,一口气道:“换桌椅的时候,冯总刚好经过。”
贺不疑面色一变。
打了好几个电话,冯又又都没有接,贺不疑转而找周佳佳,问她是否能联系到又又。
周佳佳听他语气,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对不起啊,昨天是我非要去玩的,不是又又。”
这会儿想起对不起了,且还没对在点上。贺不疑不和她说那些:“你试着联系一下,知道她在哪告诉我一声,多谢。”
他疾步走出公司,去停车场驱车。
经理一路小跑跟随着,也同样发动其他人找。贺不疑说不必,他知道冯又又会第一时间去找许薇。
许薇对她意义非凡,那是她从前的安全阀。
他不知道她会怎样,她的情绪病会发作吗?她能独自处理好吗?
汽车发动,刚出停车场,他手机忽响起来。他在出库,没有分神,经理拿起来一看,顿时大叫:“是冯总——!”
冯又又问他,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
“你在哪?”
“在家,”她说。
贺不疑踩了刹车。
他慢慢的将车停在路边。
半晌都没有说话。
电话里很是安静,冯又又用脑袋夹着手机,她正泡着泡面,用叉子压着盖,“你找我有事吗?”
路灯忽亮了,照着路面。
一棵树摇动,筛下一地影子。
贺不疑慢慢的说:“没事。”
冯又又“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过来,还有开水烧开的咕噜咕噜声、暖风机运作的呼呼声,杂糅成温暖的质地。
贺不疑语气变得很轻:“想见你。”
冯又又一愣。
“不是说要请我吃大餐吗,我还等着呢。”
“你自己放我鸽子……”冯又又嘀咕他。
“我现在回来。”
“我还想和你说一件事……或者我可以现在说吗?”她觉得隔着电话她更好提。
“你说。”
冯又又道:“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给许薇姐找个岗位让她回来?”
贺不疑安静下来。
…………她果然知道了。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其实很短,但因为被加诸了信息和思绪,所以载重过多,显得有些长。
贺不疑道:“见面再说吧。”
冯又又:“不能吗?”
许薇个人情况复杂,哪里会愿意回独角兽工作?而冯又又心理状态不稳定,极容易受到他人干扰,这提议并不是她用理智输出的。
贺不疑不好直接否定,想着回去再说。
但这种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冯又又端起泡面,坐在餐桌边。灯将她影子独自一条照着,头颅低垂,显得孤零零的,她像蔫了的植物:“我泡了泡面,不出去吃了。”
“那我——”
“下次再请你吃饭吧,今天困了。”
不等贺不疑说话,电话就这么挂了。
没了声。
贺不疑面色数度变换,手机握在手中,保持着那姿势。
旁边的经理的内心戏呼之欲出:*&%¥!#@!!!
贺不疑面无表情的转过脸。
经理变鹌鹑:“贺总。”
“愿、闻、其、详。”
经理内心在暴吼,哄人你一点都不会吗?说声可以是会掉肉吗!!!
闭了闭眼,只说:“您……您还年轻,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贺不疑顶着一张阎王脸往外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