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贺不疑一定要和她好好掰扯掰扯,但在她爸爸这儿,就暂时先算了,回去再跟她算账。
看他们俩也来了,冯老师把宝宝递给他们,自己换上围裙,进去厨房做菜。
如此分配下来,周佳佳和冯又又一人抱一个,那画面像个轴对称图形。
家里有幼儿智商开发玩具,妹妹现场重现了一番拼积木的表演,周佳佳感慨说,这是一个小冯又又。
冯又又很微妙的顿了一秒,等几人上桌吃饭时,她单独到妹妹面前,晃了晃手指头,半蹲着和婴儿座椅上的她说话。
几个月的孩子,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眼睛都是那样,懵懂又亮晶晶。
冯又又过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在大家的叫唤下去吃饭。
这被周佳佳收入眼底。
饭后,周佳佳找到机会,单独拉她去房间里,对她说:“你别瞎想,宝宝好得很,我们都注意着呢。”
冯又又很显然是担心,妹妹会和她“一样”。
她觉得,不要聪明,也不要笨,各项平凡、但知晓如何追求幸福,才是最好的。
周佳佳笑了笑,把宝宝的小脚丫给她戳,这是她们两口子现在的解压玩具来着。
小脚丫肉嘟嘟的,冯又又和贺不疑早送了见面礼,是一对金锁,沉甸甸的,现正挂在孩子小脚脚上,写着福禄绵延、如意平安等吉祥小字样,这是她们大人对孩子最好的期许。
男人们都在外面,周佳佳朝外描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和贺不疑住一起了?”
冯又又:“没有啊。”
“那怎么每次看你们都是一起的?”
冯又又试图列举说只是个别几天,这一列举发现——
工作日要加班,图方便,会住她那里。
周末要约会,结束往往很晚了,也懒得挪窝。
她把话卡在了喉咙里。
周佳佳在她面前晃晃手:“你发什么呆?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措施做了没,年纪轻轻的,别不学好生孩子啊。”
冯又又很不好意思,尴尬道:“没、没有。”
“啊?没做措施?那不行——”
她声音也太大了!这么差的隔音,大家都在外面呢!冯又又急死了,捂她的嘴:“不是!”
“唔唔!!”周佳佳震惊。
冯又又:“你不要乱说了!”
周佳佳点头,两只手指举在太阳穴边,做出发誓的样子,冯又又这才肯放开了她。
周佳佳凑到她面前,努力压住嗓门:“怎么回事,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冯又又窘死了:“没人有问题!”
啊?这?
这种情况实在是超乎周佳佳的意料了,她仔细的捋了半天,“你们俩认识三年半了,交往三个半月,同居时常超过一半,什么也没干过。”
“亲、亲了两次的,”冯又又说,“你别说了,我拜托你了,我们非要说这些吗!”
周佳佳:“是的,非要说。”
冯又又面红耳赤。
她还嫌这进度太快了呢。
实际执行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天马的进度也太快了,再过半个月、十五天,她都没理由不让亲嘴了。要是再过三个月,等到盛夏尾声,甚至要……那个。
啊。
不能想。
周佳佳:“……”
周佳佳:“你真是震撼我三观。”
冯又又拧过身子要走,周佳佳不干,死拉着她,要和她讨论她的情感动态。
“你什么想法,不想这些你跟他谈什么恋爱?”
冯又又:“不、不想这些不能恋爱吗。”
她和贺不疑斗嘴、玩游戏、刷剧,还有去海洋馆、手作店,上陶艺课、成人绘画课,都很开心。
为什么要去想那些。
周佳佳:“不好,不想这些就不叫谈恋爱。”
“啊?”
“嗯,”周佳佳郑重点头,无比肯定。
她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想要他。”
不然为什么要在一起?做关系很好的朋友不就好了。就是因为想要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关系,想要彼此的心灵、身体都无限靠近,融为一体,在那种战栗之中感受到灵魂的升华。要独占、要排他。
冯又又微愣。
她坐在床边沉思。
过了好久,总结:“我还是喜欢和贺不疑呆在一起。”
她不喜欢人类,不喜欢和“人”在一起,但贺不疑可以除外。这已经很特别、很排他了呀。
冯又又对自己内心的感受很清晰,她不想去下什么定义,只是……
她吸了吸鼻子:“可以不要……就更好了。”
这在周佳佳看来是理解不了的。
这什么啊?
但又怕自己乱说话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毕竟冯又又耳根子软她是知道的,所以斟酌再三,周佳佳说:“贺不疑是个好人。”
冯又又:“?”
周佳佳十分的努力,洋洋洒洒夸了一大段贺不疑,年轻帅气多金,知根知底人品上佳,而且工作压力那么大,每天睡眠也不足,说不定不是很行呢。
冯又又:“……”
冯又又不明觉厉,那感觉好像在是听古典文学博士毕业的高中语文老师上课,虽然很厉害但是不知道她说那么多是干嘛的。
终于周佳佳夸完了,冯又又举手提问道:“佳佳,要不你教教我?”
她还是想让周佳佳教她,怎么顺滑的把天马计划周期拉成两到三倍,最好能拖到明年去。
周佳佳沉默,那眼神在说:本小姐对牛弹琴。
最后,她双手一摊、我不知道,送了冯又又出去。
冯又又挠了挠后脑勺。
老房子的格局不科学,这间卧室对着厨房,冯又又先探头看了看在厨房的爸爸,再从走廊出去。
她在客厅的老电视机前见到贺不疑,贺不疑单手按着遥控,不知道是不是电视节目很坏,他一副不想搭理全世界的样子。
他经常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生气,死物又不能动,要怎么顺他心意呢?因此冯又又在这种时候,都是选择绕着他走。
绕了两步,被贺不疑提溜住,扯着后领口:“冯又又。”
冯又又回头,“啊?”
贺不疑看着她。
片刻,冷酷的说:“你爸让你去买酱油。”
冯又又:“哦哦。”
她去买了酱油回来,还有一堆生活用品,想着他老人家用得上。
走在老家属楼的水泥楼梯上,拖鞋啪嗒啪嗒的拍打着地面,一个想法突然冒进了冯又又的脑子里。
她站在楼栋里,给贺不疑发信息,手机幽光照亮她秀美的五官。头顶的灯是声控的,她不得不每隔三十秒跺一跺脚,跺了好几次,贺不疑出现在黑暗的楼梯中。
虽然是自己家里,但是一个人站在夜间的楼道也会有点怕,看见他终于出来了,冯又又马上凑上去,拉一拉他的胳膊,有点抱怨:“你怎么这么久。”
贺不疑一动不动,眼眸垂在她脸上,他手插口袋,还是冷冷的模样:“叫我出来干嘛。”
冯又又:“当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呀。”
贺不疑心念微动,轻哼一声,没去捏她。
“说。”
冯又又支吾了一会儿,说:“你陪我一起去把邻居借我爸爸的东西要回来吧!”
“……”
要东西时冯又又是主力,叔叔阿姨的叫着,一样样的数,这都要拆迁搬家了,人家不好意思不还。
但话说回来,有贺不疑这个快一米九的黑脸阎王站在后面做背景板,谁又能说他不算主力呢。
拎了一堆东西回来,还有邻居也跟在后面,因为物件大,冯又又让他们自己扛。
哪有给你借东西,还得自己扛回来的道理?
冯老师对此感到很尴尬,关上了门,还说:邻里邻居的,没必要这个样子,人家用好了自然会还的,上门要算怎么回事,搞得好像人家借了不会还一般。
不用等冯又又开口,周佳佳怼了回去,冯老师察觉到她们不高兴,也就闭嘴了。
之后不再提这茬,清点起了借出去的东西。
一家人聚到晚上十点多,离开老家属楼时,月亮爬了上来。
冯老师把他们送到楼下,看着两个女儿的车一前一后的离开。
这月亮照着十几年前人,也照着十几年后的-
车开出家属楼小区,沿着学校的外墙开,道路狭窄,不能开太快。贺不疑握着方向盘,除了看路,眼神也时不时往冯又又脸上掠。
只看,不说话,等冯又又看回来,他依然面无表情。
如此几个来回,冯又又忽然大声叫他停车。
贺不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一脚刹车踩停,靠了右,他整理心情、表情,转过头——这时冯又又迅速跳车。
他难得懵了一秒钟。
很快,他知道不对,皱皱眉,赶快跟上去。
他这才发现,路边灌木丛里藏着一窝流浪猫。
母猫居然是只英短,皮毛破损,肚子下有鼓包,小猫瘦不拉几,不知混了个什么爹,样子还挺可爱。
之所以引起了冯又又的注意,是因为有两只小猫被尖尖的树杈穿过了小腿,串在了一块儿。
她极其揪心,下意识的转头叫贺不疑,贺不疑揽了揽她后背,示意不要慌。
他立即将八万八的外套脱了,垫在地上,两人合力把小猫放进外套里,兜着带回车上。
母猫一声也不叫,眼巴巴的跟着他们。
冯又又伸手要抱,被贺不疑擡手拦住,“小心抓人。”
接着自己一手一只,拎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