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人敷着脸骂道:“她太不是个东西了,也不嫌臊,怪碘的下脸来啃。”
梁爸调着风扇问:“你这骂谁呢?”
陈美人踢他道:“就热着你了?”
“怎么不热,今儿都三十四度!”
“你热你去楼上睡,我冷!”
梁爸憋屈道:“你…,你冲我使什么!又不是我惹的你。”
门被敲了两声,梁灿探进个脑袋喊了声“妈妈”,端了杯番茄汁道:“美容养颜!”陈美人不买账,涂着手霜不理他。
梁灿把番茄汁递到她面前,陈美人道:“滚蛋,老娘不喝。”
“喝嘛喝嘛,以后我天天给你打果汁。”
陈美人撇嘴道:“不稀罕,去给你媳妇打去吧。”
梁爸拍他脑袋道:“滚蛋,人都还没追上,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在这叽叽歪歪。将来要是娶进门…,”
梁灿磕巴道:“爸…,爸不是这样的,你跟妈永远是我生命中的不可取代,媳妇也不能!我…,我…,哎呀……!”
梁爸道:“哎呀啥?这么大人了话都说不囫囵。”
陈美人喝了口番茄汁,摆手道:“赶紧睡觉去吧。”
梁灿晃着她胳膊道:“妈,你不要难受,以后我…,”
陈美人烦道,“知道了知道了,睡去!”扭头看他道:“梁灿,我有个要求。以后补课在楼上书房,宽敞资料也全。”
梁爸符合道:“小无那巴掌大的地,学习环境能有咱家书房好?你晚饭改善下伙食,你们吃过就书房…,”
陈美人打断道:“晚饭照常来。”
梁爸被识破,拉开被子上床道:“行行行,我下班早我煮。我是感觉我煮的饭,小无吃的很为难。”
……………
无锡拿着档案袋低头翻资料,许圩推她,指着男生寝室楼,“那不是我们家少爷?”
无锡擡头,梁灿大半个身体探出窗,手里拿根晾衣杆,挑了条红裤衩,来回挥舞着大喊,“无老师,无老师,你看见我了没?我是梁灿啊!梁灿!”
无锡骂了句,“傻蛋!”
许圩不解,“他怎么会在寝室楼?”
无锡问:“不着急回公司了?”
“急,但我得先跟未来老板打声招呼,让他记得我!”
无锡瞥她,“记得你翘工作办私事?”
许圩咂舌道:“我不是翘班,我是办事顺路!那事你帮我上点心,别吊儿郎当的!”话落,扭头就跑。”
“跑啥呀,不是要跟你老板混脸熟?”
许圩骂道,“扯淡,你们别提我!”
梁灿手里拎着东西,一路小跑过来。无锡拿着档案袋遮在额头,“高考剩几天了?还拉着腿乱跑。”
梁灿擦着汗傻乐,“我满脑子都是题,我想换个环境复习。”示意背包道:“复习资料都在里面呢。”又歉意道:“本来还给你带了饭呢。”
无锡看他手里的饭盒,“饭呢?”
梁灿一脸为难道:“饭被烁哥他们吃了,就是上次打篮球…,”
无锡“呵”了声,越过他往前走。
梁灿跟在她身后道:“我们在校门口碰到的,他邀请我去寝室玩,刚好你电话也不通,我就去…,”
无锡扇着T恤领,“别叨叨了,怪我。”
梁灿拿了本书替她扇风,“我跟他们解释这是给女朋友的,我就上了趟厕所,回来饭盒就空了。”
无锡朝着凉荫处走道:“你便秘?回来饭就没了?”
梁灿委屈道:“他们五个人呢!”
无锡问:“那挥的什么玩意?”
梁灿乐道:“他们晾的裤衩!”
无锡啧了几声,捏声捏调道:“无老师无老师,你看见我了没?我是梁灿啊,梁灿!”文件袋拍他头,“你是傻蛋?我瞎呀,我不知道你是梁灿?”
梁灿摇头晃脑道:“我怕你看不见我,看见也认不出。”
无锡道:“凭你这头蓝毛…,”改口问:“吃饭没?”
梁灿微噘嘴道:“没呢,本来带的是俩人份…,”
无锡吁了口气,看了眼满头汗的梁灿,替他扇了两下风,“真他妈热,人大也该提提意见了,高考往前提几天。”
梁灿嗡嗡道:“烁哥是南方人,他说起初最不习惯的就是洗澡,他没见过大澡堂子,更没见过一周洗两次的。”
“合着南方学校的澡堂子是单间?夏天谁不是天天洗?冬天零下十几度,天天洗早晚洗残他们。我冬天一周洗两次,不过,我天天洗屁屁。”
梁灿“哦”了声,红着脸不好接话。
无锡瞟了他眼,好心情道:“我们寝室就有南方姑娘,冬天骗她去洗澡堂子,她腼腆的穿条裤衩进去,桑拿房蒸了会出来,身上搓下来的灰是一溜一溜的泥,从那以后她再不说别人脏了。”
梁灿笑道:“烁哥说他们那很少卖搓澡巾,他们冲完水就沐浴露。到北方才知道用澡巾搓。”
“南方叫过水,咱这才叫洗澡。”看了他眼问:“你们就在寝室扯牛皮?”说着擡步进了食堂。
梁灿打量了食堂,跟在无锡身后打饭道:“老师,你们学校氛围真好,烁哥寝室的人都在埋头苦学,准备国赛…,”
“没见过世面,你去清北转转,那氛围更好!”略显得瑟道:“我大二就拿了国赛,大学四年拿了三个。”
梁灿问:“A类么?”
无锡翻眼,“你歧视?我ABC类都拿了。”
梁灿磕巴道:“A…,A类很难吧?”
无锡耸肩,“轻而易举,我随便拿的。”
梁灿崇拜道:“老师都拿的什么赛?有适合我的没?”
“很遗憾,如果学校有全国厨师大赛,你当之无愧!我拿的是数学!”点着他额头,“你望尘莫及!”
梁灿噘着嘴道:“打击我很开心嘛,你总不能都是数学!”
“还有英语跟…,”
梁灿拍胸脯道:“英语英语我行,我能大满贯!”
无锡啧声,“对,日耳曼英格兰都不如你标准。”
盛饭的大妈喊:“前头的情侣,你们到底装不装饭!不装挪挪位别杵那耽搁事!打情骂俏也不捡地。”
无锡端着饭往餐桌道:“咱这的大爷大妈就不能学学南方?管闲事是能长寿命?”
梁灿欢喜道:“我觉得挺可爱!”
“可爱你个头!”瞥眼他餐盘里的瘦肉,又看看自己的肥腻腻。撇嘴道:“凭什么你红烧肉又瘦又多!这大妈心是歪的?”
梁灿跟她换了餐盘,摇头晃脑道:“大概因为我的颜值吧!”伸手比划道:“我也会拿三个国赛的!”
无锡不咸不淡道:“高中我们班转来个姑娘,别校的年级拔尖。她在我们班不过一个学期,整个学习就崩了,每次考试吊车尾,老师一批评她就哭,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她妈说是我们教育水平不好,又给转了校。”
梁灿嚼着饭问:“什么意思?”
“这姑娘总是最早到班最晚走,比谁学习都辛苦,可就是不出成绩。我分析是她太要强,给自己定的目标太高,能力还撑不起野心,慢慢心态就崩了呗。”
梁灿问,“老师在说我?”
“好好吃饭,别瞎对号。我是在说,一个人想要提高学习,订目标不是根本,解决之道是让自己静下来,这个“静”的境界非常高,尽量找到学习方法跟乐趣,让自己沉浸于其中。不要急不要躁,不要逼自己。”
梁灿认同的点点头。
无锡看他那傻样,“别急着定目标,看见别人有自己就想要,得斟酌自己有没那能耐!别老想攀高儿。”懒懒的补充道:“我就认识这么个货,高考还没考上,就扯皮要拿多少个国赛,他以为这比喝水都容易,这不瞎扯淡。”
梁灿擡头道:“你就是在说我!”
无锡耸肩,“谁说你,谁王八!
梁灿笃定道,“你就是在说我!”无锡埋头吃饭不理他。
梁灿鼓着脸道:“我就没见过天天打击学生的老师!你要是教高三,班里学生都得崩。”补充道,“搞不好还出人命。”
无锡敲他餐盘,“赶紧吃,凉了对胃不好!也没见你跳楼。”
梁灿扒着饭道:“我心态好,抗击打能力强!要是我表姐,指不定就跳楼了!”
无锡自我反省了会,踢他道:“我寝室有个姑娘…,”
梁灿捂耳朵,“我不听,我不感兴趣!”
“别耽搁事,这是励志的,适合你这种人听。我寝室这姑娘老家是云南的,听她描述是个穷乡僻壤,她们那靠采野生菌卖游客,几个月收入勉强维持一年。她爹是个穷酸老师,教书也没几个钱。她那村里从没女孩出来读大学,勉强初中毕业就出来采野生菌,过不了两年就找个本地汉嫁了。在她爹的教育跟支持下,她考进了我们校。大一她计划考研,大二她着手准备,大三那年被学校保研,本来是要在国内读的,他爹来我们学校了趟,父女俩不知谈了什么,她目前就读耶鲁大学。”
低头喝了口汤,轻声道:“他爹是扛了个尿素袋来我们学校的,里面都是给我们带的吃食,他爹很干净清瘦,穿着过时的中山装,笑起来很有亲和力。这姑娘去耶鲁的钱他们村里人凑了点,银行贷款了部分,我们学校也募捐了些。”
梁灿道,“很优秀了!”
“对,这大学四年寒暑假她都在打工,学校的奖金她差不多拿了个遍,人不卑不亢的非常开朗。这几年一直有争论,高考有没取消的必要。”指了下梁灿道:“对你们这种家庭的确实不重要,你们路多,不必要走这条路证明自己。但对大部分的人极其重要,我们必须靠这条路。高考能改变命运,这句话绝没有危言耸听。只是等都明白过来,已为时晚矣。高考确实残酷,但它已经是目前比较公平的一种制度。我这室友最常说的话,丰富的知识拓宽了她的人生,高考改变了她的命运,人类永恒的阶梯就是学习。要不是有高考,她就会早早嫁人窝山里一辈子。”
梁灿惆怅道:“我们班上优秀的同学,都是家庭氛围好父母格局高的,他们也都出过国…,”
无锡晃着腿道:“你们资源好又上进,那些普通家庭怎么办?他们得更努力才能出头。这就是现实,站的多高看的多辽阔。高考是第一道坎,会最早筛下去一拨人。大学是一个人半脱离学校教育迈入社会的过渡期,这个阶段更是一道坎,把握不好也会筛下去一拨。将来能在社会上蹚多远,站多稳,眼界有多宽,这跟家庭和学校教育有直接关系。”捏了下梁灿的脸道:“你,就是盘古手里的那把斧头,多他妈会投胎。”收拾了餐盘离开餐桌。
梁灿追上去道:“老师,你拥有了我,你不就是盘古!”
“NO,你这辈子注定是个傻蛋!”
梁灿牵她手道:“咱俩正好互补!”
无锡扯掉他手,“注意言行,这是高校。”
梁灿硬牵着她手,“又不是高中。”
“欠揍?”
梁灿道:“男打女是渣男,女打男也是渣女!”
“行行行,你有理!”
梁灿晃着俩人交握的手,美滋滋的问:“老师,我们去哪?”
“去你大爷那!”
“我爷爷是独子,我没大爷!”
无锡看了眼时间,骑着单车,载着他往教学楼。梁灿不情愿的叉开腿坐上去,无锡回头,“不能侧坐?”
“女生才侧坐,我载你你又不让…,”
“行行行,你叉开腿你阳刚!我怕你把我载沟里。”
梁灿双手缓住她腰,脸贴在她背上傻乐。无锡道:“起开,我热!”梁灿不理会她。
无锡脚点着地,回头问:“知道为何不让你叉开腿坐?”
梁灿预感有陷阱,无锡为难道:“我们学校的学弟,他就照你这姿势坐单车,还离车座很近…,”欲言又止,踩上单车就走。
梁灿两腿支地不让她走,无锡回头,“夹鸡鸡。”梁灿反应过来,脸色爆红,下了车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