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灿两腿支地不让她走,无锡回头,“夹鸡鸡。”梁灿反应过来,脸色爆红,下了车就走。
无锡踩着单车道:“诶,你别急,别以为我调戏你,真事,回去我论坛里给你扒扒。”
“你…,你…你就是故意的。”
无锡道:“你…,你…你误会了,赶紧坐别耽搁事。”梁灿扭捏着往前走。
无锡拦住他,下车道:“来来来,你载我!害羞个什么劲。”
梁灿踩上单车,无锡揽住他腰道:“你这人不行,不大气。”
梁灿跟踩了风火轮一般,起身来回扭着骑,无锡拍他道:“别扯淡,赶紧给我坐下来。”话落,“砰”的一声,车轮爆胎了。无锡“咻”的跳下来,梁灿随着自行车摔倒在地。
无锡拉他道:“你他妈给我起来,这是我借的单车。”
梁灿爬起来道:“这单车质量太差。”
无锡扶起单车看了会,“差你大爷,你不卖能不拽了!”拍了下他腿上的灰尘,“摔到没?”
梁灿道:“手掌擦破了点皮。”
无锡看了眼道:“摔还不摔的重点,这么点擦伤也够不着去医务室。”
梁灿气道:“对呀对呀,摔死我才好呢,你还能叫救护车。”指着单车,“我还不如一个车轱辘。古人云,大难临头各自飞,老师飞的比谁都快!军舰鸟都比不过。”话落,吭哧吭哧的往前走。
无锡摸摸鼻梁,“怎么不让人说话?”拎着变形的单车道:“爆胎就爆胎,你变形吓唬谁!”
梁灿返身回来接过单车,无锡无趣道:“我不跑还陪着你一起摔?你傻,我也傻…,”
梁灿拎着单车往前走,无锡追上去问:“我给你制定套大学学习计划,要不要?”
梁灿头也不回,“我不要!”
无锡撇嘴,“不要拉倒。”
梁灿回头道:“我要拿三个国赛!”
无锡仄声道:“口气不小,你也不怕噎…,”
梁灿道:“那算了。”
“算就算,威胁谁呢,我又不是主办方,弄的跟我能…,”
“你鼓励我,我拿不了A类拿B类,拿不了B类拿C…,”
“啧啧啧,梁灿,看你那出息,自己都先敲退堂鼓?”捏声捏调道:“我拿不了A类拿B类,拿不了B类拿C类。”拍他脑袋道:“没含金量的拿它干啥?有些能保研,有些没搞头,有那精力还不如闷头学习。走,带你去旁听节历史。”
梁灿放了车到车棚,无锡带着他上楼,回头看他,“怎么还使小性子?”
梁灿憋屈道:“你话少是性格使然,我话少就是使性子?”
无锡左右望了眼,啄他唇道:“好了好了,圣婴大王。”
梁灿揽住她腰加深了吻,无锡推他道:“找死?”带他进了教室找位置,“右边最后一间是自习室,五点我来接你。”走到门口回了头,梁灿下巴趴在桌子上看她。
无锡扫见前排有人在用创可贴,过去借了枚,走到梁灿旁边,拉起他手粘上去,“好了。”
…………
无锡一步两台阶的上着楼,王峰从楼上下来跟她打个正着,面色凝重道:“找你半天了,老师让你过去找他。”
无锡擦着汗问:“咋了,天塌了?”
王峰正色道:“你数据记错了,小数点往前挪了一个数,什么概念?我跟路遥平白挨了顿批,她可正窝火呢。要不是老师发现的及时,公布出来大家…,”
“关路遥什么事?你不是平白挨批,我记错确实我主责,可你是负责核对…,”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无锡不满道:“是推卸责任的时候。”
王峰打嘴道:“我口误!这事我负主责,师哥求你件事,等会你千万别跟路遥起正面冲突,我事是我办的不好!那天你交给我之后,我正要核对就接到家里电话,我爸高血压犯了,我急着去医院就让路遥帮我…,”
无锡漫不经心道:“她别不是成心…,”
王峰急道,“师妹,我保证这事谁也不是成心的。你记错不是成心,我爸高血压不是成心,路遥没仔细核对也不是成心,事赶事,都赶一块了!要是公布了学校追究起来,咱们谁都讨不着好。”
无锡敷衍道:“我不是挑事的人,你该跟师姐……,”
“好师妹,我知道你好说话,路遥要是发脾气你别搭理,这事我很为难,是我找路遥帮…,”
无锡打断道:“你说话也不坏良心?前儿你还说我是最不好打交道…,”
“我错我错,我错了!今儿才发现你最好打交道!”
无锡幸灾乐祸道:“师姐没给你好果子吃吧?现在发现我好了?”
王峰擦汗道:“女人心海底针!”
“这事她跟我使不着脾气,我不找她就行了。她既然答应核对,那态度就该严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她不懂?老师再三强调我们之间是协作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没听进去?我帮过她忙,你也帮过她忙,咱谁出过错?”
王峰应承道:“对对对,师妹说的是!”
“你和稀泥没用,一般人不指着我鼻子骂,我不承认那是在骂我。”
“放心,她绝不会指你鼻子骂,也不会提名道姓。”
无锡耸肩,“骂的着我么?”
“师妹,你心态真好!你差点把天捅个窟窿,你还…,”
“这不没捅破?”
王峰服气了,“行,你就这态度去见老师吧。”
“师哥,翻书都比不上你翻脸的速度,刚还求我的姿态呢,以后不打算跟我共事了?”
王峰摇头,“师妹绝对误会了!”
“师哥有我原数据…,”
王峰拿出数据表道,“给你圈出来了。”
无锡嘀咕道:“我核对了几遍,别是个乌龙…,”
王峰拍她肩,“师妹,我就等你这句话。科研就需要你这种精神,我急切渴望你拿出理论去反驳老师的事实,网传爱因斯坦的观点,“如果事实与理论不符,修改事实。”
无锡印证了半个钟,摸摸鼻梁没话说。组织好语言,敲开了老胡的门。
老胡坐在办公桌,埋头写资料,眼睛越过半脱落的镜框,翻了眼门口的人,“来了,我伟大的学生。”
无锡无趣道:“老师,别磕碜我了。”老胡继续写资料,没搭理她。
无锡被晾了五分钟,自解尴尬道:“老师,您真英明…,”
老胡擡擡手,不急不缓道:“别埋汰我,英明的老师不会有你这种学生。”
“老师,这话不对。苏格拉底跟孔子也有平庸的学生,柏拉图跟颜回也会犯错…,”
老胡停下笔看她,“你是柏拉图?”
“不敢不敢,我是打个比方!”
老胡喝口茶问:“印证过了?我指出的可有错。
“没有,绝对正确。”
老胡道:“你最近状态不太好,要不把手头的事搁搁,歇一阵?”
“老师,我…,”
老胡不疾不徐道:“成年待实验室确实枯燥,你要不想往这块发展,就别浪费国家资源,你就跟那谁一样去公司混个班,感受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无锡没接话。
“我对你也算尽力了,将来跟何老师也算有交待。你憋在我们学校算屈的,你使本事完全能考到清北。何老师当年把你交我手里,我就觉得责任大。除了引导你耐着性子沉下心搞研究,我没有更好的捷径跟资源帮到你。去年琢磨着你还算块材料,想办法打磨打磨让你留校,我最近看你压根没这心思。既然这样,那我就更没负担了。”
无锡道:“老师对不起,我保证,这错误是最后…,”
老胡惆怅道:“你师哥师姐暗地怨我偏心,老孙也说我偏心,可我压根没往心里去。人非圣贤,扪心自问,哪个老师没有偏心的学生?你胜在争气从没让我落过脸,让我有得意的底气!今天这组数据生生扇了我一巴掌,我随便拽个大四生,他们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联合王峰跟路遥,你们把我脸打肿了,这组数据要是公布出去,我直接辞职再无脸出门。”
无锡诚恳道:“老师,我保证…,”
老胡拍桌子道:“有屁用!不想踏实的搞研究趁早离开,大把的人挤着进来!这比实验失败更让我痛心,浪打过来都没翻,水塘里一阵波纹把你们给撂了,还是一锅端!”端起杯子要去接水。
无锡接过道:“我去…,”
老胡擡手道:“使不着你,柏拉图。”
无锡试图解释,“老师,那天我做数…,”
“一切解释都是为自己开脱。”
无锡站在书柜旁,再说不出话。
老胡拿起笔写了会,大片刻,擡头问:“未来十年,你有什么规划?”
无锡解释道:“我没有不愿意留校,我考虑留校太难…,”
老胡埋头写道:“我答应尽力让你留校,肯定是有两分把握的。你只管拿出成绩就行,后面我会替你争取。”
无锡“哦”了声。
老胡擡头道:“不管学校还是社会,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聪明人!你沉下心踏实的钻研,要让自己蜕变的更优秀,不是圆滑的小聪明。”摘下眼镜道:“后面我会帮你争取,尽量国外磨练个一年半载。前提,你必须得拿出配得起的实力。”
门被敲了几声,老孙推门进来道:“哟,我赶上热闹了。”
无锡招呼了声,“孙老师。”
老孙“哟呵”一声,“老胡,我就说吧,你的学生都欠□□,效果立竿见影!我可从没指望能从你学生的嘴里,恭恭敬敬的应上声“孙老师”,平常她跟路遥走路带风两眼望天…,”
老胡打断问:“有事?”
老孙坐下道:“没事就不能串门?”
老胡朝无锡道:“明天你们都交份检讨,好好自我反省吧。”
老孙幸灾乐祸道:“哟呵,这是集体犯案啊?”
无锡要出去,老孙道:“别急着走呀,染蓝头发穿白T那你谁?”
“我弟弟。”
“别跟我扯犊子,明显就情侣。”从兜里掏出卷烟纸,细撚着烟道:“老胡,你这徒弟不干人事,她跟男学生公然在校打情骂俏,那孩子撑死读大一!”
老胡看无锡,“有这回事?”
“他不是我们校…,”
“崩管哪个学校,是不是大一的吧?”
无锡含糊道:“差不多。”
老孙朝老胡道:“别跟她张罗那事了,将来她要跟学生捅了窟窿,指不定都连累谁呢!”
无锡道:“老师要对学生谆谆善诱…,”
老孙咂舌道:“老胡,你这学生可真能耐。忒能屈能伸了。”
老胡揉着额头冲无锡摆手,“注意影响。”无锡应了声离开。关上门的瞬间,吁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支口香糖,上了六楼靠在栏杆上,眼神迷茫的眺望着学校的一角。
她扪心自问了半个钟,好像并没有什么志向跟理想,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要随波逐流?好像又不能心安理得。
无锡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不由的哀从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