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菲青春活泼、明艳动人,在大学里是众多男生追逐的对象。她憧憬着未来,认为脚下的道路将会越发宽广,她喜爱冒险,认为机会无限,人生的格言是“不虚此行”。对于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追求者,廖菲不屑一顾,她心目中完美的男士,应该是个风流倜傥、成熟稳健、谈吐幽默、事业有成的“男神”,一般的“草根”和“屌丝”自然不入她的“法眼”。再加上自己未来的计划是要去留学深造,所以一直躲避着丘比特之箭。
不料事与愿违,就在她大学毕业、寻找留学机会之际,却遇上了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周强。
周强比廖菲整整大十三岁,如果按照当地的风俗,廖菲叫他叔叔也不过分。但就是因为那次偶然的聚会,廖菲被周强的成熟稳重和风趣幽默深深吸引,一下感到了心如鹿撞的悸动和憧憬。他们彼此在目光相视的一刹那,再也无法阻挡故事的发生。廖菲和周强陷入了爱河,由憧憬变为了炽热,由相互吸引到如胶似漆。在那时,爱情就是廖菲的一切,她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爱火之中,将留学梦抛到了脑后。那些曾为之努力拼搏的无限机会和宽广的道路,也不再是生活中的重点。廖菲甚至连周强有家室的事实,也毫不在乎,她认为爱情是纯粹的,与婚姻无关。她不顾家人强烈的反对,和周强私建了爱巢,享受着、沉迷着,从二十岁一直到二十五岁。
这五年,周强一直对廖菲呵护有加,虽然不能给她婚姻,周强却尽力做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职责。周强的事业越做越大,几家公司的业绩都蒸蒸日上,廖菲的生活也奢华舒适。但不知怎的,廖菲在极大的物质满足中,心中的空虚却日益加大。她渐渐不能满足LV、Dior带给自己的虚荣,每日独守空房手足无措。周强工作的日益繁忙,与她聚少离多,几次廖菲做好了饭菜,周强都以“有应酬”为由,中途变卦。敏感的直觉告诉廖菲,周强在妻子和自己之间做着平衡,他的爱根本无法全部给予自己,而是有选择性地施舍。廖菲痛苦至极,经过多日的思量,做出了一个重要的选择,那就是离开周强,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
“你爱他吗?”萧然问。
“爱过,曾经爱过。”廖菲回答。
“那你又为什么选择离开他?”萧然又问。
“因为……他对我的爱,远远小于我对他的。”廖菲回答。
萧然点了点头。看押所的窗外,种植着郁郁葱葱的芭蕉树,远方天上的云层非常厚,天空显得特别低,不久前还阳光明媚,一会儿就又下起了大雨。越南有着反复无常的气候。
在提出分手之后,廖菲离开了周强为她搭建的“金丝笼”,她不想过多纠缠,想与过去一刀两断。却不料周强不断纠缠,与廖菲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他不但阻拦廖菲将东西搬走,还几次找上门去,让她立即回到自己身边。
廖菲的父母愤怒了,质问周强是否能与妻子离婚,和女儿名正言顺地结婚。周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不但没有半点儿愧疚,还咄咄逼人地要与廖菲见面。在纠缠中,廖菲的父亲被周强打伤,廖菲惊呆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信任崇拜的男人,竟然是这个样子。她歇斯底里地抓挠周强,两个昔日如胶似漆的恋人,如今竟成为相互攻击的死敌。
从那次之后,廖菲心灰意冷,人变得麻木少语。她的梦破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献给了一个冤家、一个禽兽。廖菲整日躲在屋子里不敢见人,恍恍惚惚地度日如年,她在短短半个月里瘦了十斤,一切幸福快乐似乎都离她远去。而周强,却仍不时找上门来,不依不饶地要见她一面。廖菲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生活已经重重塌陷。
这时,她想到了逃离,与过去的人和烦恼一刀两断。
廖菲虽然已经离开周强,但她仍是周强一个公司的股东。这五年的青春不能白白浪费,廖菲决定要让周强付出应有的代价,为自己弥补损失,支付这些年自己的“青春损失费”。她私刻了公司的印章,伪造了相关手续,在周强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公司的二百万元资金转到自己的账户后提取现金,之后持早已办好的护照,远走他乡。这一去,就是四年。
“你当时走的时候,想到过后果吗?”萧然问道。
“没有……”廖菲叹息,“我只是想和过去一刀两断,再无关系。”
萧然默默地看着廖菲。对方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但生活的状态却是天壤之别。
“在那个阶段,我多的是冲动,少的是勇气,习于安逸,所以最终的选择是逃避,而不是面对。”廖菲说着,似乎是自言自语,“我曾经认为钱是那么重要,有了它便可获得一切,但之后才慢慢明白,钱只能带给我短暂的满足,并不能让我找到真正的快乐。”
萧然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要求吗?我们能帮你做到的?”
“我……”每次说到要求,廖菲总是欲言又止。
“没事,说吧,对于你合理的要求,只要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我们会尽量满足。”萧然态度温和。
“我在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廖菲抬头看着萧然说。
“孩子?”萧然诧异。
“是的。”廖菲点头,“我在越南和一个老乡恋爱了,孩子才刚刚一岁。”
“你们结婚了吗?”萧然问。
“没有。”廖菲摇头,“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之所以没有结婚,是因为在越南没法登记注册。”廖菲解释着。
“我没有曲解你的意思。”萧然尊重地回答。
廖菲叹了口气,“他是我在公司里的同事,人很好,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不能大富大贵,但人本本分分的,很诚实。”廖菲对自己的现任男友如此评价,“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反而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平平淡淡的,踏踏实实。”
萧然久久地望着廖菲,对她所说的话感同身受。
“我想把孩子带回国抚养,行吗?”廖菲问,眼神里有种祈求。
“这是你的权利,只要与案件无关,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萧然毫不犹豫地回答。“但……”她又欲言又止起来,“你男友会同意你的决定吗?”
“我同他商量过了,他在我回国后,也会放弃在越南的发展,回国去照顾孩子。他会等我出来。”廖菲肯定地回答。她每次提到现任男友时,表情总有一种放松的甜蜜,这与每次提到前男友时显露的惶恐,截然相反。
“那就好。”萧然点头,“我会马上向领导请示,争取让孩子与你同行。”萧然又进一步增加了廖菲的安全感,“中国的警察是人性化执法,我们尊重你的决定,请你也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配合你们的工作。”廖菲热泪盈眶。“唉……孩子现在都一岁了,还没见过姥姥姥爷……这次,终于回去了……”她自言自语地说。
越南时间15时,载着萧然和廖菲的航班,穿越厚厚的云层徐徐起飞,廖菲在萧然的帮助下,给胖胖的儿子换上了一片尿不湿。这四年来的彷徨和恐惧一扫而光,在萧然的激励下,廖菲已经做好了回国应对的心理准备。她要正视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改过自新去迎接崭新的生活。爱与被爱,两个不同的男人给了她不同的生活,廖菲已经知道,能把握自己命运的只有自己,塌陷的生活还要由自己重新撑起。
飞机到广州中转,属地公安机关将廖菲接走,她把儿子交给了前来接机的父母。三个四年未见的至亲骨肉,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
父亲抚摸着廖菲的头发,平静地说:“女儿,一切都过去了,重新开始吧。”是啊,只要能面对自己曾经的错误,一切都能重新开始。这四年的逃亡生活,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在临走的时候,廖菲转过身,深深地给萧然鞠了一躬。“谢谢。”她重重地说着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萧然心里一动,却努力抑制成平静。“不谢,祝你一切顺利。”她依然显得沉着冷静,颇有大将风范。萧然在押解工作中,不但解决了廖菲自身最大的问题,缓解了她紧张的情绪,还为她解开了心结,搭建了救赎之路,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凌晨2点,当萧然再次来到北京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时候,距出发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二十四小时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终于圆满成功地落幕。紧绷的神经突然舒缓,萧然在一瞬间感到浑身酸软、身心俱疲。
孟晋舒展双臂,哈欠连天。郝言则大发感慨,即兴创作诗歌一首:“夜空闪隙千里行,神行太保绕三岭。美狐恋花花不俏,猎手执剑剑有情。他乡月圆云做屏,故土星耀享为静。终日悬心心不宁,早期还乡乡待亲。”
忘了交代,郝言不但是个“老师”,还是个警界诗人。
三个人疲惫却兴奋,工作使命的完成是警察生活中最大的馈赠。
“萧姐,我们打车送你回去啊。”郝言在一旁关心地说。
“不用了,我老公已经来接我了。”萧然的表情露出一丝甜蜜。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有一个男人真正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疼爱自己,是弥足珍贵的。在此行之后,萧然对这种感受更加清晰。她走出航站楼,远远看到老公跑了过来,老公为她披上了衣服,又从包里掏出一瓶鲜橙多和一盒蛋卷。
“饿了,先吃点儿吧。”老公说话一向如此简单质朴,带来的食品却都是萧然最喜爱的。
不知是夜风吹眯了眼,还是感性触动了心,在一瞬间,萧然泪流满面,一个坚强的女警察在瞬间变成了普通的女人,她依偎在老公的怀里,感觉这就是自己全部的世界。
我们总在询问,什么才是生活的本真。是物质生活的改善,还是个人价值的实现?是追逐目标的到达,还是艰辛努力后的收获?其实都不是。生活的本真其实就是平平淡淡中的真实,简简单单中的平安。
二十四小时的战斗,翻越高山大海,奔袭九千公里,猎狐行动办的成员们以最饱满的意志,争分夺秒地与境外在逃经济犯罪嫌疑人展开着激烈的角逐较量,同时也在为迷途的人们搭建着救赎之路。
猎狐,不会停止,行动,在继续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