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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76/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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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旸想明白了,没关系,既然他老婆喜欢林数,那他就一点一点一点地把他挤出去。最后,让陈瑞淼的心里只剩下他祁旸一个人。失眠一整晚想明白这件事,应该还不算太晚。今天太阳大,但温度低,祁旸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穿及膝裤。算了,哄老婆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必要时候,他甚至不准备只露一截小腿。

    祁旸的声音很有诚意,落在陈瑞淼耳朵里,蜻蜓点水般,她这个人也被蜻蜓架着越过海面。落地这座岛上,脚下踩着被阳光晒到滚烫的水泥地时,陈瑞淼想,原来美t色真的可以蛊惑人。尤其是他俯身贴近她,漆黑的眼神直楞炽热地看着她,像极了拿着飞盘摇起尾巴使劲儿拽她出去玩的二水。

    外强中干如陈瑞淼,嘴硬心软如陈瑞淼,生气不过片刻如陈瑞淼,她拒绝不了可怜兮兮的二水,也该死的拒绝不了祁旸。

    天空是被清洁剂泡过的蓝色,大楼侵蚀着陆地上方一片方形规整的蓝,牛仔色的粼粼湖水上不急不缓滑过一只大船,艳红鲜绿的颜料遍布着船身。从这座岛上看去的风景与那个半人工开发的岛大致相似,但人在工作时无法全身心投入地欣赏美景,陈瑞淼直到现在才发现擡起头来将目光放远,入目的景色如此令人心旷神怡。她的心一下子轻快下来。

    祁旸见她站在那里不动,走过去,又撞一下她肩膀:“走吧。”

    陈瑞淼问:“去哪儿?”

    祁旸说:“带你吃一家好吃的。”

    陈瑞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这么得意,得意到这家海鲜排档像是他开的一样。但当梭子蟹炒年糕入口后,她眉毛一扬,眼里毫不吝啬地露出惊艳。在美食中抽空一擡眼,祁旸眼里的得意与炫耀更放肆。

    陈瑞淼见不得他这样的表情,重回平静:“还可以。”

    祁旸挑眉:“还可以?你眼光够高的。”怪不得不喜欢他。可他的眼光也很高,怎么就喜欢她了呢?

    吃过饭,出门时是正午时分,眼前空旷的水泥路上飞过一群年轻人,山地车的车轮像被海风吹动的大风车,一圈一圈转着,载着年轻气盛的海鸟一圈一圈远离陈瑞淼的视线。

    陈瑞淼走的有些累时,看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手。

    手中没有料想的触感,祁旸侧过身,陈瑞淼果然没动,盯着那只手犹豫,祁旸就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打算牵你的手。”陈瑞淼想要往回缩,可连着手腕都被祁旸拽住,她人也被往前拽了一小步,脑袋碰到他的肩膀,他的肩颈领口处散发一种太阳烘烤后暖洋洋的味道,真好闻。

    “那又怎么样,我想牵你啊。”祁旸说,“你也不怕我丢。”

    真不讲道理,他的声音像钻进耳朵里的小飞虫,盘旋时绕得她痒痒的。

    “丢了正好,我就和妈妈说我要离婚。”

    祁旸没回头,前面的风带着他略有笑意的声音往陈瑞淼的脸上扑:“哪个妈妈?”

    陈瑞淼不假思索:“当然是……”话到一半,她也愣了,“当然是两个妈妈都说一遍。”

    见祁旸还要说什么,陈瑞淼拙劣地转移话题:“我累了。”

    祁旸诧异地回头,对上她皱起的眉,好像在说“我就是走几步就累了,你有什么意见吗要用这种见鬼的荒唐目光看着我”,他又收回诧异:“那我带你骑一圈?”

    看见那帮环岛骑行的学生时陈瑞淼心口就已经发痒了,听见他主动提出,陈瑞淼求之不得,但她神色平静得很:“随你。”

    她坐在后座上,手迟疑着,最后环上祁旸的腰。两手在祁旸前面交叉握住时,他的身体僵了一下,身后传来一句怀疑的声音:“你怎么不骑啊?该不会是载不动我吧?我应该没这么胖啊!”

    说到后面音量拔高,像自己把自己说生气了,也像在恐吓谁。

    陈瑞淼,你可真能瞎想。他只是犹豫了三秒钟,就得到一连串尖锐的反问。

    “我没带人骑过这玩意儿,你有点耐心行不行?”

    海风带着旁边的树木香味吹过陈瑞淼耳边,她脑袋一歪,但看不到祁旸的正脸,只能看见他被吹得凌乱地黑发和藏在黑发下微微发红的耳朵。

    她问:“你以前骑车没带过人吗?”

    祁旸:“有司机。”

    陈瑞淼无言几秒:“那你后来自己开车,副驾驶带过人吗?”

    “你的话题幅度跳的好大。”

    陈瑞淼心一虚,开始凶巴巴:“你管我问什么呢,哄人就要有哄人的态度,懂吗?”

    “好。”祁旸不反驳,“刚练车的时候,副驾驶坐的是教练,后来考出证了,第一次不敢上高速,副驾驶就坐了蒋柏锐,再后来开得多了,偶尔出去顺路会送同学,好像带过Neil、Toby、Hudson、Jack……”

    陈瑞淼脑袋抵着他的后背,听他报菜名一样罗列,痴痴地笑。

    “你笑什么?”

    “我笑一下也不行?”

    祁旸觉得女孩子真的很难懂:“行。”

    陈瑞淼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些,掌心隔一件薄薄T恤贴着他的腹肌。她知道祁旸这里不发力时软软的,可此刻却坚硬得很,怎么,带她骑车很费力吗?

    她问:“那你带过女孩子吗?”

    祁旸:“带过。”

    陈瑞淼不再笑:“谁?”

    祁旸:“你啊。”

    陈瑞淼又开始笑。

    祁旸又开始觉得女孩子很难懂。

    岛上的风景真美,像童话书里被重点描绘的一页,她被祁旸带着穿行在童话世界里,旁边的海变成了可口的巧克力酱,咕嘟咕嘟涌出沁人的甜。

    “陈瑞淼。”祁旸突然叫她的名字。

    她仍陷在动人的美景中:“嗯?”

    “对不起。”

    陈瑞淼没反应过来:“什么?”

    鞋底与干燥的水泥地摩擦,车突然停下,陈瑞淼毫无防备地往前扑了点,下意识抱得他更紧。

    祁旸回过头,敛眉专注看她。

    他的眼神认真,陈瑞淼茫然又清醒,身体里的巧克力酱变成了一整桶高浓度的浓缩咖啡。

    “上次不该这么说你,这几天也不该和你冷战。和你约定好了以后不吵架的,但我们好像还是吵了架,是我食言在先,也是我没控制好脾气。那个时候不应该责怪你,你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当时我应该做的就是给你一个拥抱,其他什么废话都不要再说的。我为那天的事情向你道歉。陈瑞淼,对不起。”

    陈瑞淼想说没关系,我已经不生气啦,你没有看出来吗。可喉咙好像发炎一般,堵住了说话的气孔,她张口却无声,只是有些快地眨眼。接受别人的道歉,居然还会觉得紧张。真奇怪。

    “你有权告诉你想告诉的人,我的确不在你想要倾诉的范围内,但……”他依然注视着她,渐渐低下头,眼神一寸一寸嵌入她的双眸,陈瑞淼同样感知到自己的理智一寸一寸地被侵蚀。

    “但是什么?”她终于拿回了说话的能力,感受着自己过载的心跳。

    “但我现在可不可以索要一个能够进入这个范围的权利?”

    有些事情不得不承认,在陈瑞淼第一次看见祁旸时就明白,他不笑的时候很帅,笑起来的时候又笨又帅,眉眼张扬,整张脸生动蓬勃到甚至有点轻浮。

    简单的字句构成难懂的意思,他的目光为难解的题再上一层枷锁。陈瑞淼用力地抿唇,指尖渗出的汗悄悄抹在自己的衣角。

    祁旸等待着两个字的答案,但她略烫的掌心突然贴过他的脸,把他往旁边推:“你先骑车好不好,我想兜风。”

    连个肯定……或否定的答案都吝啬到不愿意给他吗?祁旸又开始嫉妒起林数。

    岛屿被阳光漂白,浓密的光线从密密层层的树叶中逃逸出来,照亮这块地面,祁旸目光朝下,盯住地上斑驳的光影,想了想:“好。”

    转过身的那一刻,陈瑞淼再忍不住地松了口气,又怕他听到,紧紧捂住嘴。

    祁旸问:“不抱着我了吗?摔了别赖我头上。”

    话落,腰间再次复上熟悉的触感。

    海景与葱郁树木像旋转木马上的风景,一帧一帧掠过陈瑞淼的眼睛。盛嘉琳和陈瑞淼说祁旸很擅长与人相处,陈旭笙和外婆似乎也说过同样意思的话。陈瑞淼赞同她们的话,但她想,擅长与人相处,就会没空观察别人,剖析别人真正的性格,于是误判的事情常常发生。比如,那个肯定的答案已经昭彰显著地写在了她的脸上,他却还要不依不饶地问出一个结果。

    但是……直率的蠢蛋样,她也很喜欢。

    “我觉得要给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什么意思?”

    祁旸的头刚偏过一点,又被陈瑞淼摁着往前推:“你看路行不行?”

    “……哦,你好凶。”

    “有吗?”

    “有。”

    “好吧,但那又怎么样。”他看不见她,可她还是扬起下巴,展露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会怎么样,我只是随口说一下。”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装可怜的?陈瑞淼肆无忌惮地绽放笑容,鼻尖下那一小圈范围依然被他占据,像被子在t阳光下晒到松松软软的味道,温暖干净。既然如此,答应你一下也无妨吧。

    好久,车绕过不知道第几个弯,祁旸听见一句很轻的“可以”,像条小鱼,优哉游哉兜进他心底,承接片刻之前、两人心知肚明的那个问句。

    车速快了许多,祁旸脊背微弓,风吹得他T恤蓬起。他上扬的声线像烟火燃在天空:“陈瑞淼,看我带你飙一个。”

    两个轮子的车,崎岖弯绕的路,他在这里说什么胡话啊?

    可陈瑞淼不再隐藏愉悦,无可抑制地笑起来,洁亮的瞳孔像水里捞出的玻璃珠子:“祁旸你稍微正常一点可以吗?”

    他伸出两指,左右摇晃一下,意思是不行。

    陈瑞淼还是笑:“那我不能抱你太紧,不方便我跳车。”

    祁旸的手滑下去,轻轻松松扣住她的手腕:“不行,上了贼车就下不去了。”

    下不去就下不去吧,这贼车看起来似乎也不错。

    陈瑞淼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