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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失婚少女(1)

    徐立栋开他的大众SUV,王欣淳开她的现代SUV,两人先后回到徐立栋父母家。

    一推开门,暖黄的灯光和厨房的爆炒声先裹住人,热烘烘香喷喷,还有一股微酸发甜的婴儿味。

    徐奶奶一步上前,王欣淳感到自己被一只苍老的手扣住,干涩的皮包着骨和筋,居然力大无穷。那只手涩拉拉往上,溯游到她的手腕:“哎呦,瘦得还没笤帚粗!能干啥?”

    “奶奶好!”王欣淳笑,就高兴被人说瘦。

    徐局长和徐太迎上来。徐局长作为区一级国税局长,职位层次只有科级(所以局级的王局长说没有看不起他)。徐局长在家穿着鼓囊囊的保暖衬衣,西裤腰带上挂一串钥匙。对裤腰带挂钥匙的中老年男性,王欣淳没什么可说,叫声爸;徐太手里端着一碗鸡蛋液,王欣淳也叫:“阿……妈。”

    徐太目光炯炯盯了徐立栋的脸一会,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怎么搞得?王欣淳要是不会做饭你们回来吃,结婚还结瘦了!”

    这话虽是说给徐立栋,其实冲着王欣淳。可惜王欣淳在走神。

    一百四十多平的屋子感觉到处都是人。月嫂在厨房做饭,钱小羽在卧室坐月子,婴儿在小**哼唧,徐立磊在书房打游戏。到处都有声音,到处都有味道,王欣淳和徐立栋在一起的紧张僵硬倒舒散了。这可能就是所谓家庭的温暖,王欣淳想,提出要看宝宝。

    月嫂端着一大盘汤汤水水的月子餐笑说:“我带你进去看。”

    小婴儿那么小,红红的丑丑的,也看不出什么鼻子眼睛。钱小羽王欣淳以前见过,这次一见吓一跳,没想到生完孩子变得那么丑,青黄不接的。

    幽幽台灯照着钱小羽半边脸,她气若游丝说:“他又哭。”

    月嫂忙放下盘子去解婴儿的襁褓和尿不湿,天,黄绿一滩,屋内顿时弥漫屎饭混合味。王欣淳赶紧扭过头。徐太和奶奶则喜得心痒难耐,好像看到黄金:“哎呦,我们又拉了!这次拉的好!棒宝宝!”

    棒宝宝拉完后,徐太一会指挥钱小羽先喂奶,一会指挥钱小羽先喝汤下奶再喂奶,一会指挥钱小羽还是先喂奶再喝汤下奶再喂奶。

    钱小羽:“喝不动。”

    徐太:“必须喝!你不是给你喝,你是给宝喝。要不然我不会管你喝不喝。”喜气洋洋中,徐太的气势安稳如一座大山。

    您可真会说话,王欣淳心想,随即想到徐立栋。真是一根脐带上的亲母子啊。

    王欣淳就搭讪甜甜笑说:“钱小羽,你好好吃饭,恢复好了才能变辣妈哦。”

    王欣淳以为自己只是说句客套话,不知道自己在招恨。等若干年后她自己生孩子,才知道新手妈妈的脆弱。

    果然钱小羽只觉一阵堵。辣什么妈?婆婆奶奶一天到晚不停地插嘴插手就算了,随便来个白痴一样的王欣淳也对她指手画脚。哦,所有人都要么天生奇才,要么满肚子经验秘笈,就她孕傻?

    钱小羽一向不喜欢王欣淳。这位嫂子进门时她正孕中期,好容易摆脱了孕吐,正是人见人关爱的好时候,偏偏来了王欣淳。王欣淳轻易不来婆家,一来就像也怀着孕,端端正正在客厅沙发坐着,饭来张口茶来伸手。

    而且她比孕妇还热火吃香。婆婆在边上不住口地夸:长得招人喜欢、家庭好教养好、爱笑会说话等等。

    王欣淳家庭好,那映射谁家庭不好?她钱小羽家虽然是康大路的,但好几家门面房待拆迁,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婆婆对王欣淳的热络,反衬出当时对她的冷淡。她知道婆婆曾对人说:“自己生的儿子,就算牵回来一头猪,不也得认了吗!”这句话,钱小羽决心要记一辈子。

    面对婆婆的夸赞,王欣淳笑嘻嘻,对自己给孕妇带来的不快毫无察觉。假如你爸爸长期有个给力的办公室主任,也可以培养起这样的优越感。对,优越感,不盛气但凌人。当被人赞比人好、比人强时,一点不意外:那不是应该的嘛。

    于是当着王欣淳的面,钱小羽坚持不喝汤,偏要先喂奶。婆婆奶奶迅速上前聚拢,头点点着:“一、二、三、四、五……”

    王欣淳看到这种不明操作,不禁纳闷。半晌才明白,她们是给婴儿数数呢,看喝多少口。

    “二十五口!”徐太高声宣布,并说宝宝必须喝三十口才饱;现在只有二十五口,都是不喝汤的原因。

    王欣淳不禁骇笑,多五口少五口有什么关系?而且人又不是袋子,装进去多少,流出来多少……但看钱小羽,眨巴着眼睛,先前的倔劲没了,面露虚弱恐慌困惑,好像信了婆婆奶奶的邪。

    后来事实证明无论喝多满碗多油腻,钱小羽的奶量都是那么少。

    “又少还漏!”满月宴时,徐太向元主任抱怨。

    元主任看婴儿包在羽绒被里热出一额头疹子,欲说还休。王欣淳再看钱小羽,脸还是青黄不接,身上却吹气般变成个胖子。她看着都替她愁——这肥怎么减呦。

    钱小羽很沉默。席间几个人因睡扁头还是睡圆头争论起来。钱小羽拎着筷子在餐盘前晃**两下,虚弱、抱歉地对王欣淳说:“我没力气,吃不动。”

    可不敢吃了,王欣淳心想。王欣淳这阶段,只知道操心胖不胖。事实证明她操心多余,因为一个月后钱小羽又漏气般变成个瘦子。

    夜里钱小羽常睡不着,因为觉得婴儿随时会哭,心是警的。好容易睡着了,又常常惊醒去探婴儿的口鼻,看他是否还在呼吸。

    有天她凌晨三点起来喂夜奶,整个小区都睡了,夜静得没有风。屋里只有她和孩子,徐立磊早搬到书房。钱小羽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从怀孕起,丈夫就渐渐消失,而婆婆渐渐出现,成为她孩子的共同抚养人——更强势更正确的。

    钱小羽走到窗边握住纱帘,好像要跟纱帘借点力才能站立。她觉得此刻全世界醒着的只有她一人。这时楼下忽然响动,嗤啦啦嗤啦啦,一个男人拖着行李箱趟过浓沉的夜色和黄澄澄的路灯光,然后停下掏出钥匙开楼门。

    钱小羽立刻哭了。原来这世界并不止她一人!这个一闪而逝的陌生男人,竟让钱小羽感到从来未有的亲切。回到**后,刚有点睡意,婴儿呢喃地咂个嘴,立刻又把她惊醒了。

    要是老天把这个孩子收走就好了。

    这念头使钱小羽悚然一惊。这是人想的?她木木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并不大,但好像她的绝望之气把婴儿惊醒了,在静夜里“哇”得大哭起来。钱小羽脸颊热辣辣地抱紧婴儿,眼泪又直流下来。

    徐太从隔壁赶来,见状又嫌弃又叹气:“哭啥呀。当妈就是这样,都是这么过,你们年轻人太娇气了。我管娃你睡吧。”

    婆婆把婴儿抱走,钱小羽一直哭到天亮,然后花一个月时间把自己瘦成人干。

    “听说钱小羽天天在家哭。”一次王欣淳见了元主任,忙向她报告。王欣淳见了妈,常常变成小学生样。

    元主任蹙眉:“你婆婆那人,人倒不坏。就是别人一句话进去,她硬邦邦三句话出来,说话特别占地方,我不好开口。你给徐立栋说下,让他告诉他弟把人带到医院看看。产后抑郁很正常。”

    “我和徐立栋不说话。”王欣淳咕嘟嘴。

    “胡说!”元主任顿时柳眉倒竖,气得道:“我不管你。结过婚就是别人家的人,管你怎么样!”

    “不准说我是别人家的人!”王欣淳嚷嚷,“我哪还有家呢?到哪都是别人家!你家、公婆家、徐立栋家!”

    元主任口气软下来:“胡说,你应该想这都是你的家。”说着,伸手给王欣淳捋捋头发。好像昨天还是小学生,早晨睡眼惺忪地要人给扎辫子,转眼就结婚了。再过两年,也要当妈。

    王欣淳还在气,一摆脑袋:“丸子头就是要蓬松!弄那么紧是要当道姑吗!”